《思卿至此胡不归》三钱二两

76、旧事

　　见飞羽离开了，虽说不知道爷爷叫他去大伯那里做什么，但既然爷爷让他去一趟，便去吧，反正自己这趟求亲是已经算是失败透顶了。

　　算了算了，但愿日后小月待他还如往常，不会受今天这件事的影响吧。

　　想到这，他心境也开阔了许多了，算起来，其实不知在多久之前，那个小丫头就已经入了自己的心，大概是初次见时，大概是他欠下她三件事的时候，只可惜自己太蠢，心动不自知。

　　若是当初早早的，自己趁着那丫头还不懂事的时候，就把她哄过来，也许今天这事成了也说不定。

　　不过万事无绝对，他是心动不自知，她是心不知为谁动，按今日她的话的意思，她似乎很清楚自己命中的那个人是谁，却又像是想不起来是谁一样。

　　只不过，不管是谁，是谁都好，终归不会是自己。

　　他一边想着，一边朝着大伯萧宏钺的院子走去……

　　萧宏钺的住处装扮的很是简单，素雅，看起来和萧家建筑整体浮华的气质有些格格不入的样子。

　　这里的侍从很少，只有两个贴身服侍的，一个叫做陈凌，一个唤作云溪。

　　倒也不是他被萧家排挤，只不过一来，他是喜欢清静的，二来，是在他自己看来，够用便好，下人太多，反而杂乱。

　　不同于萧家别处的院子，萧景站在院门前轻轻一推，门便开了，走进去，院子里的花草绿植修剪的都很是整齐，很多暴露出来的泥土都用一些白色的石子铺在了上面。

　　一条蜿蜒的水流缓缓的从一处小亭子边流过，这里是萧宏钺特意造的，他时常在这个小亭子里面抚琴，伴随着亭外潺潺的流水声，清风拂过，当真是一处惬意的所在。

　　这处院子极雅致，雅致到似乎不像是萧家应该存在的院子一样……

　　萧景迈过了通向正屋的路，走到了萧宏钺的门前，刚走进正要抬手敲门，便听到屋内一道声音：“不用敲了，进来吧……”

　　是萧宏钺。

　　萧景听话的直接推门进去了，一开门，便瞧见大伯萧宏钺正端坐在茶桌前，手上正摆弄着那些茶盏。

　　“过来吧，坐着儿……”萧宏钺没有抬头，还在专心的摆弄着手中的东西，他听着萧景站在门口没有动作，便招呼他过来了。

　　萧景没有说话，却按照他的招呼走了过去，撩了一下衣摆，坐在了萧宏钺的对面。

　　这事，萧宏钺抬了一下眼皮，见他坐好了，便将手中已经摆弄好的茶水倒了一杯，放在了萧景的面前。

　　萧景摆了摆手，说道：“算了吧大伯，你知道的我很少喝茶的，更别提在你这里喝茶还要有一大堆讲究，”

　　说完，整理了下袍子的衣摆，并没有动面前的那一盏茶。

　　“那……你今天来我这里做什么？我听你身边的木瞳和我说……你今天一大早便出去提亲了……”萧宏钺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在鼻尖，轻轻的闻着茶水的香气。

　　接着，又继续问道：“提亲成了？”

　　“没有……”萧景面色一僵，低着头，神色怏怏。

　　“那到我着做什么？”萧宏钺饮下了一口茶水，又将茶盏放下，问道。

　　“爷爷叫我来的……”萧景说道。

　　一听是萧修齐叫他来的，心里便有了数了：“可知道叫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萧景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这样吧，左右你也不爱喝我的茶，那边有些点心，你拿过来，吃些点心，我同你讲个故事吧……”

　　萧宏钺朝着不远处的一张桌子的方向指去，萧景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上面放着一碟子点心，瞧着……是莲花酥。

　　他起身将那碟子点心端了过来：“大伯你不知喝茶在喝茶的地方，吃饭在吃饭的地方，最讨厌我在茶桌上吃点心吗？”

　　“这道莲花酥可以在这里吃，放这里吧……”萧宏钺说道。

　　“我见大伯你这么多年总是吃这么一道点心，不腻啊……”萧景将点心放在茶桌上，问萧宏钺道。

　　“喜欢，便不腻……”萧宏钺说道。

　　“算起来……长这么大，见惯了大伯你抚琴品茶的，都还没听过大伯讲故事，准备讲什么故事？”萧景捡了一块莲花酥丢进了口中，问道。

　　今天去苏家求亲失败了，心情不太好，爷爷叫他来这边，不会就是叫他听大伯讲故事的吧。

　　萧宏钺拿起了一块莲花酥，注视着，像是透过这块莲花酥在看别的什么一样，许久，轻声说道：“就讲讲……关于一个……喜欢吃这莲花酥的人吧。”

　　“喜欢莲花酥的人？大伯你不会是因为这个人……才这么喜欢吃莲花酥吧？”萧景问道。

　　萧宏钺神色一如往常般淡漠如水，但一记眼刀扫了过去，萧景立刻禁了声，住了嘴：“当我没说……”

　　见萧景安静下来了，他将手中的点心放回了盘子里，缓缓的说起了这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小孩，小女孩，家境殷实，是家里上上下下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照理对于那个孩子来说，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有吃过、见过，只是那个孩子喜欢吃的点心自始至终，都独独只有莲花酥这一种。

　　那个小孩家是当地的望族，当地还有另外一个家族，两家是世交。

　　在那个小女孩弟弟的周岁宴上，是那个家族的公子人生中第一次遇见她的地方。

　　那次见面是他们的第一次，就是这么一个第一次，那个小公子就被那个小女孩养的一条大狗，追的到处跑，甚至吓到他回府后就生了一场大病。

　　自从那次糟糕的见面之后，那个小公子似乎成了小女孩的捉弄对象，只是每次被捉弄的鼻青脸肿后，小女孩都会给他送来莲花酥赔罪。

　　赔过罪后，又开始了下一轮的捉弄。以至于那个小公子在那段时间最讨厌的东西，就是……莲花酥……

　　女孩总是能找到新的办法捉弄到她，公子很笨，总是上当。就在那样打打闹闹中，公子十九岁，女孩长到了十八岁，经历了多年的捉弄和打击，大概是经验太多，他太懂她了，渐渐的，女孩的捉弄很少会成功了，公子看穿她的次数越来越多，即便这样，那些用来道歉的莲花酥还是会送到公子的手中。

　　莲花酥这种对于他来说有阴影的吃食，渐渐也变得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了。

　　快到议亲的时候了，大概是两家关系太好的缘故，几乎同时，两家长辈想到的人选都是对方家的，所以，这个公子和那个姑娘的亲事便水到渠成。

　　那个时候的城主不像现在这个沈戎一样，他是有实权的，整个凉州城里很多事情都是可以掺和上的，两个最大的家族结亲，第一个威胁到的就是他这个城主。毕竟到那时，若是两大家族看他不顺眼了，随便推一个谁顶替掉他，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收到了两家结亲的消息后，那个城主便开始了动作，公子家的势力比较强硬，所以他第一个下手便是姑娘家。

　　好几次，姑娘差点出事。

　　事情发展成了这样，可偏偏那个城主派出来的人手脚及其利落，即便都知道是他动的手，可就是捉不到他出手的证据。

　　于是，为了小姐和少爷的安全，也为了在成亲前避免这些没什么必要的麻烦，两家长辈便商议，假装两家亲事难成，做戏给外面看。

　　自那之后，公子和姑娘的行径就像是调了过来一般，原本不可一世的小姐变成了贤淑的大家闺秀，原本淡泊自持的公子变成了喝酒狎妓，放浪形骸的纨绔……

　　这办法果然有效，那城主经过多次试探，真的以为若是那大家小姐嫁给了这么个纨绔的话，只怕是要误了终生，若是如此，两大家族很难说还会像今日这般相交融洽。

　　于是，便只是安排眼线盯着，不在随意动手了，毕竟若是真的伤到了谁到还好解决，可若是不小心被捉住了把柄，那可就……

　　毕竟动作越多，错漏越多，城主可保证不了下一次的行动会不会被捉住什么马脚……

　　既然眼线还在，那戏就得接着做下去，直到这‘势如水火’的两个冤家成了亲，一切尘埃落定了，即便那城主再有什么动作，也好解决了。

　　于是，公子和小姐就在眼线的面前，一个继续扮演着闺秀，一个继续扮演着纨绔。

　　小姐的莲花酥还继续往公子的屋里送着，公子知道，这时的莲花酥只是个道具罢了，只是为了在外人看起来，是小姐情深几许，公子负心薄幸的道具。

　　同莲花酥一起送进来的还有其他的东西，扇坠、香囊、玉环……

　　每一次，他都将这些东西丢出来，或是随手甩给一下唱曲的歌姬和娼妓，却每一次，都独独将那碟子莲花酥留了下来。

　　这件事，小姐从来都不知道罢了……

　　本来，戏就这么一直演下去就好了，演到成了亲，便大功告成。

　　谁知，万事俱备，东风……转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