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至此胡不归》三钱二两

75、祖孙

　　“小月，关于你的亲事……”苏牧是在是没有忍住，开口说道。

　　“我的亲事？怎么了吗？”胡绯月抬头看向了外公，问道。

　　“今天萧景前来，只不过是引起了那些家族势力较强的那些人的动作，他们只不过是想接着萧家的东风，从中获利罢了。

　　今日，就在你来之前，外公已经赶走了很多杂鱼了，剩下的几个不走的，萧景看着倒是真心，李家的不怀好意，至于赵家的那个赵泺晨，那是个好的，我看他求亲不过是家里的那个继母逼迫，站在那里不过是看不惯李家公子的做派，故意和他对着干罢了……

　　这些天，求亲的远不止这些人，外公虽说老了，可是眼睛不花，耳朵也没聋，脑子更是清楚的很。

　　那些人的心思哪里是求亲，分明是求财，求官，求苏家那些看不到的好处……

　　他们看上的是我们苏家，外公寿宴上把小月你立为家主，也是有诸多考量的。

　　单从我们家里来说，小月你是我唯一的孙辈，外公年纪大了，你舅舅身体又不好，所以苏家的家主之位是非你不可的，这个担子迟早是要落在你的身上，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从其他方面来说，以苏家为聘，这样，即便多年后，外公不在了，舅舅不在了，你也能够有所依仗，有所依靠。”苏牧絮絮的说着。

　　“外公……”胡绯月刚想开口，就被苏牧抬手打断了。

　　“外公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放眼我们凉州城，萧景那个孩子若是配你，外公还是很放心的，可是见你今日一口回绝了他，小月，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外公不想知道，只是外公还是那句话，万事随心，但也要把眼睛擦亮了，万不可做出让自己后悔终生的决定啊……”苏牧的话语重心长，句句都是为胡绯月考量。

　　胡绯月抬眼见满头银发的外公，已经年及古稀，还在这么操心着自己的事情……

　　她心下一软，说道：“是，外公……”

　　“你心中有数就好，外公终究也跟不了你走过这一辈子……”苏牧叹着气，整个房间的气氛一时间变的异常的沉重。

　　胡绯月想跳过这个氛围了，她拍了拍苏牧的手臂，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在了苏牧的碗里，说道：“我们不说这些了，来外公，尝尝这道菜怎么样，我记得这个鳜鱼是你最爱的，今天的还挺肥美。”

　　“是啊，听破云说，这是今天一大早的时候，外面的渔翁送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苏牧笑了笑，脸上的阴霾消散了许多。

　　“外公，你再尝尝这个……”胡绯月又夹了另一道菜，说道。

　　祖孙二人的这顿饭吃的很是滋味，可是萧家，却不是那么有滋味了……

　　自得知了萧景前去提亲的消息，萧修齐就在家中，哪里也没去，一直在等消息。

　　在他看来，小景和小月这两个孩子在一起长大，相处了十年，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刚何况，放眼整个凉州城，还没有谁家的小子能强过自己的小景。

　　所以不管是从自小的情分，还是从家世、相貌上来看，小月都没有理由拒绝这次的求亲。

　　所以，今天的萧修齐格外的高兴，自从飞羽同他禀了今日萧景前去求情做下的诸多准备，他便知道了，这个小子，这是真的上心了。

　　虽说也听说有赵家和李家的小子跑过去凑热闹，萧修齐却也丝毫不放在眼里，毕竟赵家的小子先不说，就说那个李家公子出名的名声，也注定了他和苏家丫头没那个缘分。

　　他一直在前厅等着萧景回来，等着他的好消息，可等了半天，远远瞧着，人倒是回来了，聘礼倒是没带回来，怎么耷拉着脑袋回来了？

　　“老太爷，老太爷，少爷回来了……”飞羽跑在前面，把萧景带到了前厅。

　　“今天这亲求的怎么样啊？可是成了？”萧修齐虽说心中急切的想知道消息，却还是强装的摸索着手中的那件玉扳指。

　　萧景没有说话，就直愣愣的站在厅堂的正中，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满脸的木然。

　　“我见你聘礼没有抬回来……”萧修齐见他不说话，继续说道。

　　只是萧景还是没有开口。

　　“若是成了，我就叫你父亲同我一道去苏家了，给你们好好定下个日子，也算是全了这几十年迟到的姻缘了……”萧修齐见他还是没有说话，以为自己方才所言是对的，萧景才没有反驳。

　　如今的神态……许是突然间要成亲了，一时没有适应过来，也可能是太过惊喜的缘故？

　　只可惜，就在他从座位上起来，朝门外走去，当走到萧景的身侧时，他开口了。

　　只是说的话，却不是自己想听到的……

　　“不用麻烦了，我失败了……”萧景开口说道，声音有些喑哑，不同于往常的嘻嘻哈哈的模样，萧景的整张脸，包括声音，都弥漫着浓重的哀伤的神色。

　　萧修齐正要动怒，可一回头却迎上了萧景的那张脸，一瞬间，满腔的怒火都变成了心疼……

　　那张脸，他太熟悉了，二十二年前，他在他的儿子那见过，更早的时候，他在自己的脸上见过。

　　一样的伤怀，没有半点分别……

　　“那……嫁妆呢……”许久，萧修齐才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个时候，他还关心钱财？不，在萧家，金银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萧家的人几时会在乎这些？

　　只不过是除了这句话，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问些什么了……

　　“我留在苏家了，他日月儿出嫁，算我的添妆，那时，我亲自背她上花轿……”萧景强撑着，努力将嘴角微微弯了起来，只是这笑，实在是不算好看。

　　两只已经通红的眼睛出卖了他……

　　“小景，若是实在笑不出来，便哭出来吧……”萧修齐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肩，轻轻的拍了拍，这般轻柔的话语，在过去，他很少和孙子说。

　　萧景没有说话，僵在那里，嘴角还是微微扬起的，是很好看的弧度，只可惜他的一双眼睛实在是不太争气，湿润饱满开始充斥着整个眼眶，感觉很快便要冲破束缚，一泻而出了……

　　萧修齐看着眼前的这个时时闯祸，从小被自己教训到大的孙子，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暗道了一声：都是命啊……

　　“咱们萧家的男子，流汗不可哭，流血不可哭，可若是这心疼的太厉害了，想哭就哭哭吧，不算丢人……”萧修齐这次将手放在了萧景的头顶，揉了揉，便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挥了下手，所有的下人们会意，依次低着头下去了……

　　前厅的大门关上了，一下子，整间房子都暗了下来。

　　待到众人全部离开，萧景月白色的衣襟被湿润的泪水砸出了一个又一个深色的痕迹，眼眶那股微薄束缚被冲开了，眼泪一滴又一滴，像是止不住了一般，萧景任由它流着。

　　悲戚的声音从他的喉咙发了出来，很快，他也放纵那声音肆意的演变成了嚎啕……

　　哀嚎的声音从前厅传了出来，萧修齐就站在外面……

　　晚一步啊，又是晚了一步，自己是，宏钺是，如今小景又是……

　　“汐儿啊，你说，这算是老天对我们萧家的诅咒吗……”他抬起头，望了望天，自言自语的说道。

　　“老太爷，少爷这是……”飞羽站在萧修齐的身边，看了眼前厅的方向，问道。

　　“小景他今天，大概是……长大了吧……”萧修齐看了看前厅的方向。

　　“少爷他很早之前就长大了吧……”飞羽不太明白，说道。

　　萧修齐一巴掌拍上了他的后脑勺，结结实实的来了一下：“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你说的这个长大和我的意思不一样……”

　　“是是是……”飞羽低着脑袋，用力的揉着，揉了一会儿，见萧修齐没再有动作，便又壮着胆子，问道：“那……老太爷……咱们……要一直站在这里吗？”

　　说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站的稍远一些的其他下人。

　　“叫他们都下去吧，吩咐下去，今天前厅不接客，也不用伺候，你就待在这里，待会儿少爷出来，叫他去他大伯那里一趟。”萧修齐说完，便离开了。

　　“恭送老太爷……”飞羽恭敬的朝着离开的萧修齐施礼道。

　　飞羽奉他的命令，叫其他人都下去了，自己就守在前厅外面，等萧景少爷出来……

　　大概是两三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他觉得站的有些累了，左右看了下，见没有人，便寻了一处大缸背阴的地方随意的坐在了地上。

　　刚坐上，只听得“吱呀”一声，前厅的门开了。

　　一袭月白色的身影走了出来，萧景一开门，便瞧见飞羽靠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大缸下。

　　他移步过去，见飞羽没有反应，便用脚踢了踢他的鞋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飞羽一抬头，见萧景出来了，便连忙从地上滚站了起来，他慌乱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便拍便同萧景说道：“是老太爷，他老人家让我在这等少爷你出来……”

　　“那祖父他人呢？”萧修齐问道。

　　飞羽抬头看向了萧景，见他除了眼圈红红的，神情也没有别的什么奇怪的，便稍稍放心了些，回道：“老太爷他回院子了，走的时候，命我同少爷您说，待您出来，去一趟大老爷那里……”

　　“大伯那儿？没说干什么吗？”萧景接着问道。

　　“没有，只说叫少爷您过去。”飞羽说道。

　　“哦，我就先过去了，你回去伺候祖父吧……”萧景说道。

　　“是……”飞羽施了一礼，说完，便转身朝萧修齐的院子走去了，毕竟他是萧老太爷贴身的侍从，离开太久，他也是不太放心的，毕竟老太爷的年纪也在那了。

　　想到这，他走路的速度便不觉的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