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至此胡不归》三钱二两

55、看望舅舅

　　“因为这还是第二件的事情，你第二件没有办完，当然不能算第三件……”胡绯月说道。

　　萧景仔细一想，有道理啊，便二话不说，笑嘻嘻的去忙活了。

　　胡绯月瞧他这样，心想道：果然这个萧大少是个好蒙的，也不知道他那个大伯，也就是和母亲定过亲的那位，那个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

　　找那么一大堆公子哥说那种纨绔话。

　　可是前段日子，她从府里做事时间比较久的下人的口中打听到，那位萧家大爷至今未娶啊。

　　莫非……也是脑子堵掉了？

　　想不通，便不想了……

　　外公现在去了舅舅那里，也不知道舅舅今天怎么样，因为舅舅身体的缘故，即便自己进苏家也有些天了，却也没见过几次。

　　但也许是有血脉关联的影响吧，即便是为数不多的见面。

　　也让胡绯月在几次的见面中，深切的感受到，那是母亲的弟弟，是她的舅舅，他和自己一样，对那个十年多没了消息的姐姐，有多么思念，以及对自己的那份从心底传来的疼爱。

　　今天舅舅的身体状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这么想着，胡绯月便移步朝着舅舅所住的听雨轩而去……

　　听雨轩，这个院子同这个名字果然很搭，这里是苏牧特制的一处院落，整个院子虽然不大，但是所有的窗户都是被黑色的油布密封着的，一丝缝隙都透不出来。

　　这里的每一间屋子，都是不见天日的……

　　屋子里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到，即便是若美的春雨，却也看不到，可不就是“听雨轩”吗。

　　胡绯月敲了敲门，里面的一个声音问道：“谁？”

　　是这里的侍从，听雨轩中安置了足有十三个，严密把控着所有窗户门扇，他们甚至，每天都要检查那些用来密封的黑色油布。

　　查看是否有破损，松动……

　　所以，对于进出这个地方的人或物，更是要严密查问的。

　　胡绯月是来过这里的，回答道：“是我，胡绯月。”

　　门开了，但只是足够一人侧身进入的大小，胡绯月闪身进去了。

　　见她进来了，那个侍从就赶忙把门又合上了……

　　“原来是孙小姐，可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我外公来了吗？”胡绯月摆了摆手，问道。

　　“老太爷刚才就过来了，不过没多久，现在已经进去了……”那侍从躬身回答道。

　　“凌霜，把里面的门打开吧，我去看看舅舅……”胡绯月说道。

　　“是。”那个名叫凌霜的侍从弯着腰，恭敬的应道。转身便朝着屋子里的一处书架走去……

　　他将手放在了书架上的一只琉璃瓶上，向左转了几下，又向右转了几下。

　　只听得书架后面的墙壁内发出了“咔哒”的一声。

　　他便将手移开了，人也向后退了几步。

　　里面是暗室，一直都是凌霜看守的，他是苏牧年幼时一同长大的伴读凌森的孙子，凌家祖孙三代深受苏家的恩惠，忠心耿耿，一直都是苏家信得过的。

　　所以，像这种听雨轩里最紧要的地方，一直都是凌霜看守的。

　　凌霜细心牢靠，一直都没出过任何错处。

　　这里的书架只是一道通往暗室的入口罢了，胡绯月见那书架缓缓的前移了几下，又向左移动着，待到入口完全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书架停下了。

　　“我就进去了，待会记得把门合上……”胡绯月吩咐道。

　　“是。”凌霜应道。

　　胡绯月点了点头，便阔步走了进去……

　　身后的墙壁，也渐渐的合上了……

　　这里是一个暗道，外面的房屋只是个房屋罢了，这个地方的主人其实是生活在地下暗室里的，这条暗道直通那里……

　　暗道虽说起来叫做暗道，其实并不暗，相反，光线柔和，反而让人感觉很舒服。

　　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问过外公是为什么，外公只说这个地方的光源来自一种会发光的石头。

　　这种石头名叫月影石，即便是再黑暗的地方，都可以发散出明亮柔和的光线，这条暗道的顶部和两边的墙壁，就是因为镶嵌的这种石头，才会如此。

　　也不只是这条暗道，这里所有的暗室房间也都是这样的。

　　若是里面的人不需要这光线的时候，比如说睡觉，也很简单，用黑油布蒙住就行了，或者直接睡在不透光的帐篷里也是一样的。

　　胡绯月慢慢的走过了这条镶满月影石的暗道，通过前方的出口，便是舅舅所在了。

　　这里充斥着呛人的草药味，胡绯月走到暗道中间的时候就闻到了，只是越靠近，味道越重罢了。

　　但胡绯月只是打了个喷嚏，便从那个出口出来了。

　　这里目光所及之处，均是各种名贵的药材，整筐整款的码放着。

　　有一个长长的火炉，上面大概有七八个炉口，有三个炉口的火着的正旺，上面还在煎着药。

　　两个侍从正在那边忙碌着……

　　那气味便是这个了。

　　那两个侍从见有人进来了，回头一瞧，原来是胡绯月，便齐齐行了一礼：“孙小姐……”

　　“你们忙你们的，外公和舅舅呢？”胡绯月问道。

　　毕竟这里只算是这个暗室里的一个“前院”，这后面“房子套房子”的，还真是有点懵，更何况胡绯月只来过这里一次呢。

　　“是这个房间，老太爷已经进去了……”一个侍从指向了一扇门的方向说道。

　　“哦，那我就过去了，你们先忙你们的吧……”

　　“是……”二人齐声应道，便接着忙碌手中的活计了。

　　胡绯月径直朝着那扇门而去，行至门前，便听到了屋内人的叹息声。

　　可她胡绯月偏就不是个听墙角的，便也没迟疑什么，直接就将那扇门打开了来。

　　屋内，舅舅苏恙正在榻上，背后靠着两个软枕，一只手撑着，靠坐在那里。

　　外公则坐在一边的一个椅子上，面前摆着好多书，他正在那里翻看着，满脸的愁容……

　　“外公，舅舅，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胡绯月一进门便询问道。

　　苏牧和苏恙见胡绯月进来了，二人的脸色好了很多，慈爱的看着她……

　　“你这孩子，不好好休息，怎么还是过来了……”苏牧问道，虽然话是责怪的话，可那满脸收不住的慈爱，又说明了很多。

　　“是啊，小月，今天怎么想起来舅舅这里了？”苏恙自是听父亲说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了，正担心着，见胡绯月来了，便关切的问道。

　　“当然是想舅舅了，想看看舅舅啊。”胡绯月边说着，边找了一个椅子搬到了苏恙的床榻边，坐了上去。

　　“怎么，舅舅是不欢迎？”胡绯月故意问道。

　　“怎么会，若是可以，舅舅恨不得天天可以见到小月，可惜，舅舅的身子终归是不争气的。”苏恙的脸色变的失落了很多。

　　那是姐姐的孩子，是个和姐姐像极的孩子。

　　原本，二姐不辞而别之后，苏家派遣了一大堆人出去寻找，却始终没有消息，他以为苏家只有他和父亲相依为命了，可自己的身体偏偏又是这样。

　　他时长在想，若是有一天自己先走了，父亲一个人又该怎么办呢？

　　就在前些日子，父亲带过来了一个小女孩，不等父亲介绍他就看出来了，那双清澈的眸子，那张明丽的面容，和二姐近乎一样的神情，这是苏家的骨血！

　　这个孩子长着和二姐像极的模样，甚至眉宇间，还能看到一些早年亡故的母亲的神态。

　　事实证明，果然，他的眼睛是对的，心也是对的，即便，自己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

　　那天，他和小月两个人，说了好多好多话，有关于自己的、有关于小月的、有关于二姐的、甚至有关于大姐和父母亲早年间的……

　　按照往常，他是要早睡的，可是那天，他们聊的了很晚，苏牧也很高兴，没有打扰他们，甚至还偶尔出声补充的说着。

　　直到那天小月离开后，甚至在后面的好几天中，他都是沉浸在喜悦中的，就连伺候的侍从们都说，从没有见过三老爷像这些天般的高兴呢。

　　是啊，仔细想想，上一次这么高兴的时候，应该还是得知二姐怀有身孕的时候了……

　　“舅舅可不要这么说，只要是病就一定会有治好的之后，只不过是方法没有找到罢了，只要慢慢来，找到了方法，治什么病都还是很快的。”

　　胡绯月的安慰的话语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苏恙听罢，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说的是病，可舅舅却偏偏不光是病……”

　　“怎么说？”胡绯月这就不明白了，她只知舅舅因胎里不足带的弱症，才致双腿不良于行，再加上受到贼人惊吓，才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怎么想，也都是胎中带病，身子孱弱的缘故，怎么现在又说不光是病了呢？莫非还有别的隐情？

　　见她苦思的模样，苏牧缓缓说道：“是毒……”

　　“毒？！什么毒，怎么回事”胡绯月惊异之下忙问道。

　　苏牧和儿子对视了一眼，说道：“不知小月你听没听说过，苏家在十几年前，那是个晚上，曾遭受过贼人的那场劫？”

　　胡绯月回想了一下，想起来了，初入凉州城的时候，在茶摊那边听人说起过。

　　便点了点头。

　　苏牧便接着说道：“世人只知我苏家那时遭了难，元气大伤，却不知那一晚，苏家折损的并不是什么金银，而是你的舅舅啊……”

　　“什么？”

　　“那个时候，贼人只是打着盗窃金银的幌子罢了，他们一进苏家，就直奔着你舅舅的卧房而去，那个时候，他正是比之你也大不了多少的年岁。

　　本来腿脚就不便，贼人进来了，哪里能逃？

　　他们是想断掉苏家血脉啊。

　　可怜你舅舅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那些贼人喂下了一种叫做‘阳春白雪’的毒药。

　　从那个晚上开始，你舅舅就再也不能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了，即便是风也不能沾染。

　　如果他的身体上那块地方接触到了外面，就会立刻长出白色的长毛，同时还会巨痒难耐。

　　若是挠了，那白毛就会很快的脱落，那个地方不仅是血肉模糊，还会发出难闻的气味。

　　当真是比死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