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归来的omega[星际]》乌色鎏金

11、赤色暴风

　　地板骤然晃动，似有什么远古巨兽在这一声怒吼声中醒了过来，头颅探出地心岩浆，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一头撞上了地壳，令整个小行星都为之一颤。

　　政府大楼危险地摆动着，本就老旧的墙体更加脆弱，灰尘墙体狂掉，钢筋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低吟。里昂崩溃地尖叫起来，抱头四下乱看，却晃得找不到一个藏身的地方。

　　一片尘嚣四起之中，唯有远星人透明的身体屹立不动。在震动、破碎、轰倒的巨响之中，他断断续续的电子音还在锲而不舍的传来：

　　“易感期的……alpha……也有这样……”

　　忽然一声爆裂声将远星人的声音彻底吞没，会议室那扇巨大的落地窗被一串飞驰而来的金属物品撞得粉碎，玻璃渣子四散飞溅，攻击力堪比爆裂弹。

　　与此同时泽维尔一个纵身向前，合臂将荣荣抱在怀中，生生靠着腰腹的力量凌空一个转身，背向窗口。那些飞来的金属在接触到他背心的一刹那，顿时化为了流淌的红色液体，顺着他的身体蜿蜒扩散，在几秒之内化为一个小型飞行器，将泽维尔和荣荣的身体包裹其中。

　　汪洋的数据之海在泽维尔眼前骤然亮起，冰蓝的瞳孔里，似瞬间亮起了万里星光。

　　荣在他怀中痛苦地喘息着，似是头痛欲裂，一把拽住泽维尔的衣领嘶声：“……不能让里昂跑了！”

　　泽维尔当然知道。

　　远星人作为神秘的外星种族，神出鬼没，对帝国及人类种族的态度非常暧昧，没人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而私下里，远星人竟与一个小行星带上的行政官暗中往来多年，报了什么目的，又要筹划什么，只有抓住里昂才能知道！

　　“少将！”赤色风暴扑在泽维尔的精神网上大喊，“那是远星人——”

　　“回机！追踪里昂动向！”

　　“是！”

　　小型飞行器凌空一个掉头，从破了大半的玻璃窗一头钻出去，直扎暮色浸染的长空。

　　此时原本瑰丽的远天一点点变黑了，若向东北方望去，能看到个山一般庞然大物正缓缓升空，如一片凝聚着雷霆暴雨的乌云逼近，顷刻间将天地都改换模样。

　　地面上所有沉浸在回归日狂欢中的人都被惊动了，大家抬头望着远方，瞠目结舌，惊恐地看着这如启示录中预言的末世的景色。

　　与赤色暴风的主机体相比，小飞行器的体积实在如蚊蝇至于巨象，着实不值一提。但它飞得极快，在气流中翻转腾挪，如乘上长风的飞羽，灵活至极。

　　机舱内泽维尔一手死死扣着荣荣的腰，将他按在自己怀中，另一只手操纵着驾驶杆，厉声喝道：“准备对接！”

　　“是！主机体渐近，2000——1000——5……准……对……”

　　飞行器的屏幕忽然闪烁起来，赤色暴风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如同收到什么强烈的电磁波干扰。泽维尔猛地扭头看去，却见被自己甩在身后的整片天幕都开始发生畸变，似是被凭空打造出来的虚假世界，正在外力作用下溶解坍塌。

　　“泽维尔少将，你的个体能力令人叹服。我从没见过情热期的omega或alpha还能站起身的。”

　　远星人的声音在机舱内响起，宛若幽灵。

　　“但碳基生物的科技水平与我们相比，还是太过落后了……非常遗憾，你的反抗，到此为止了。”

　　飞行器随着话音落时，骤然剧烈晃动起来，原本御风而飞的羽毛似被卷入了风暴，上下颠簸、翻转滚动。泽维尔猝不及防间一头磕上机舱壁，但他来不及保护自己，反而是用力护住了荣荣的头。

　　“少将！受到电磁波干扰，无法自动对接！”赤色风暴尖声大喊。

　　泽维尔抓住摇杆，果断解除自动飞行后接过驾驶权，紧盯着眼前的屏幕，“手动对接。”

　　“对接误差必须在十米之内！这不可能完成——您会机毁人亡的！”

　　十米是什么概念？

　　在万米高空将渺小的飞行器扎入主机架伸出的停泊轨道，误差不能超过十米，这无异于隔着上千米穿针，而且只有一次机会！

　　机械的精准度有时还有误差，更何况是肉体凡胎？

　　然而这短短的两句话时间，飞行器颠簸得更厉害了，它甚至无法保持平飞，开始如巨浪滔天中的一片树叶般忽上忽下起来。

　　“——现在！”

　　泽维尔大吼一声，将摇杆推到低端，飞行器顿时如俯冲的鹰鸟向下扎去。与此同时，赤色暴风已打开了停泊舱的舱门，一根宽约10m的滑行轨道被推送到了机体外。隔着狂风高空，向颠簸而来的飞行器一点点靠去。

　　“渐近……500m……400m……误差过大！撞机警告！”

　　在刺目闪烁的红色警示灯中，泽维尔面色冷峻，却并无慌乱神色。下一瞬他抬手，直接关闭了所有动力系统和主机。

　　飞行器在空中猛坠近50米，却又骤然被拔高了，原来是一道气流托起了机体，让它能够不靠任何动力也能够飞行。而两侧和后方的机翼升起了尾翼和扰流板，操控权直接掌握在泽维尔手中，微小的波动就能操控机体的飞行。

　　人类最早的翼装和飞机，都是靠纯风力飞行的。只不过后来科技发展得越来越迅速，各种动力和操控装置层出不穷，反而让驾驶员忘记了最纯粹的驾驶技巧。

　　如果荣荣此时醒着，定然会把这一幕当做教学范本，逼拉里反复学习——

　　看看，这就是我说的人驾驶机甲，而不是机甲掌控人！

　　空中的乱流层布，飞行器以精妙的角度一点点靠近，最后务必顺滑地降落在跑道上，滑行数米之后终于停稳。

　　此时，庞大的赤色暴风机甲正悬停于市区的上空。在它的机身之下，暮色消失，黑暗将地表的人群完全笼罩，几点微弱如萤火的亮光来自于焚烧的海报，但很快也在疾风中熄灭了。极远的地面，有无数惊恐的尖叫。

　　万米高空之上，掀背机舱门开启，泽维尔单手抱着昏迷的荣荣从飞行器跃下，将他交给了赶来的医护机器人：“给他做个简单检查，进行大脑扫描，找一下昏迷原因。”

　　两个医护机器人金属的面孔上亮起绿灯，合力将荣荣抱上担架，滚动着离开了。

　　泽维尔向驾驶室大步走了几步，又骤然刹车，回头喊了一声：“再给他抽个腺液，验一下DNA，看看精神力。”

　　赤色风暴的驾驶舱位于机甲前段，泽维尔走入的瞬间，所有指示灯一同亮起。3D的星域图出现在空中，旁边的敌军军情分析正在缓慢旋转。

　　“检测周遭粒子水平。”泽维尔在驾驶位落座，接入赤色暴风的精神网。

　　“已检测。五分钟前已从高峰位回归正常水平。”

　　泽维尔哼了声，抬手按下通讯按钮，片刻后一张年轻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正是他的副将弗加：“少将！您去哪儿了？为什么没有按规定时间返航？军部那帮老家伙还以你被反银河余孽给——”

　　“出了点问题，我现在石锤要塞附近的20号小行星上，定位已发送。”

　　泽维尔接入定位系统，有十几个光点正以20号小行星为圆心，向四面八方分散溃逃，“我在这里遇到了远星人，并怀疑20号小行星的政府官员和远星人一直都进行着某项秘密交易，我们必须要弄明白交易的细节。弗加，你带石锤要塞的驻军立刻追捕逃逸人员，并封锁附近所有空间站，一有可疑人员，立刻逮捕！”

　　“等——等一下！”那名叫弗加的年轻人惊恐地大喊，“远星人？那些传说中的粒子生物，还曾经和反银河军有过勾结的远星人？他们是真的？不是反银河军编造出来的？！”

　　“当然不是！”泽维尔厉声道，“我早说过，宇宙浩瀚怎么可能只有人类一种生物，只是议会和首都星的人自欺欺人，看不到就假装不存在。哪怕当年荣莛反复警告过他们……”

　　他的话到了唇边骤然停住了。长睫之下眼神阴霾，悔恨流淌。

　　弗加讷讷地，也有点尴尬，挠了挠头后转移了话题，“那您没事儿吧？远星人没拿您怎么样？”

　　“他企图阻止我回主机甲，但失败后就离开了，估计是帮里昂等人出逃去了，我们连追踪他们的手段都没有。”泽维尔顿了下，又续道，“不过我带回了一个omega，他似乎与远星人和小行星政府都有莫大干戈。稍后回到空间站，要好好审——”

　　话音未落，忽然一道黄灯在屏幕边缘亮起。

　　泽维尔愣住了，“……后机舱门开启？谁授权的？”

　　“少——少将……”赤色暴风瑟瑟发抖的声音响起，“那个omega他……强行接入了我的精神网，开启了后舱门。他要跑了！”

　　“什么？！”弗加脱口喊道，“他能接入你的精神网？而且少将还在这里？那他的精神力起码要比——”

　　弗加猛地瑟缩了下没说下去。但后面的话却是不言而喻了——

　　起码要比泽维尔还要厉害。

　　但这怎么可能呢？泽维尔可是帝国少将。精神力比他厉害的，放眼整个银河帝国寥寥无几，更何况对方还是个omega。

　　上一个能强行从泽维尔手中夺过机甲控制权的omega，还是……前九天军团指挥官荣莛。

　　□□莛已经死了啊！

　　泽维尔猛地一转身，三步并做两步向外冲去。他的心脏在胸口狂跳，几乎要冲出喉咙，哪怕指挥成千上万的机架时都从没有如此紧张的时候。

　　他奔过舷廊，甚至等不及电梯，直接从楼梯口一跃而下，冲着后机舱门跋足奔去。机甲内的医疗机器人似感受到了驾驶员失控的状态，纷纷从医疗室内涌了出来，闪着红灯跟在泽维尔的身后，一起向舱门涌去。

　　他们赶到时，后机舱门已经大开，狂风肆虐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而一个消瘦挺拔的身影正站在洞开的甲板上，往自己的身上系飞行背包的安全扣。他黑色的发梢和外衣在疾风中起舞，如展翅的鸟，正挣扎着要蹬地离去。

　　那道身影的背后，便是盘踞在万顷流云之上的，壮美夕阳。

　　“站住——”泽维尔厉声大吼，跋足急速奔来。

　　“少将你还没带安全绳！”赤色暴风的声音尖得几乎劈了叉。

　　再厉害的人也是肉体凡胎，从万丈高空掉下去也会没命的啊！

　　然而泽维尔的脚步根本没停，甚至更快了，冲着那道身影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他的大脑微微作响，胸口中有只野兽癫狂地咆哮，要一口叼住那只飞鸟的脖颈，阻止他离去。

　　上一次他也是这样伸出手去，指尖却与鸟羽轻轻擦过握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鸟儿飞向深空，旋即化为了一朵璀璨而凋零的花火。

　　听到声音，荣荣回过头，纷乱的黑发下眼眸明亮。他脸上没有半分紧张的表情，甚至还笑了下。

　　却见他抬手微勾指尖，下一瞬两只医疗机器人的指示灯闪烁，忽然伸出机械臂将泽维尔拽住了。

　　泽维尔的表情猛地狰狞了下，眼神放空了两秒，那是他与荣荣疯狂争夺机械控制权的证明。两秒后他毅然放弃，回手拔枪呯呯两枪将机器人报废，第三枪时骤然抬手指向了荣荣。

　　“……给我站住。”

　　泽维尔胸口起伏，激荡的额发下眼神疯狂，语气却冷得几乎掉渣，“你如果敢从这里跳下去，要么摔个尸骨无存，要么将会受到整个银河帝国的通缉。我会确保，整个宇宙，都没有你容身的地方。”

　　荣荣懒洋洋地站着，将带着无指手套的双手举至耳畔，做出投降的动作。

　　“好大的威风。”他噙着笑道，“不过请问我做错了什么呢？是给你alpha抑制剂，还是专门回来从远星人手里救你呢？”

　　青年棕色的眼瞳中笑意愈深，映着对面alpha僵硬的身形。

　　“话说回来……少将，你的抑制剂贴应该快到时效了。你现在不难受吗？”

　　什么？

　　泽维尔怔了下。就在这一晃神的功夫，荣荣骤然将手放至唇边，用力咬了下去。

　　omega香甜的血液混合着信息素勾人的味道，如利剑一般刺向泽维尔。那薄薄的抑制剂贴几乎丧失了所有功效，一瞬间便颓然溃败，任信息素深入皮肤，融入血液，黏腻地缠绕上男人的周身脏器，暧昧地收紧。

　　“呃——”

　　薄唇间溢出一丝难以抑制的喘息。泽维尔高大的身形踉跄了下，眼前顿时一片黑红交错。周身的血肉仿佛瞬间沸腾，撕咬着他的理智，叫嚣着那对信息素的渴望。

　　“你……”泽维尔一把攥住胸口，艰难地喘息，“站住……”

　　“下次易感期就别出来乱逛了。”荣荣拍了下胸口激活飞行装置，两指并起，向摇摇晃晃的alpha随意行了个礼，“回见了，少将。”

　　说罢他张开双手向后倒去，直挺挺地坠入一片浓墨重彩的长空。

　　仿佛真的是一只自由的飞鸟。

　　而泽维尔心神一散，在易感期的浪潮中，仰面栽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