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星汉灿烂》脑浆咕

30、第三十章

　　拜师事了，打道回颍阴。

　　白驹拜司马徽为师这在唐家算一个顶大的事，当白驹假装不经意地在饭桌上说出来的时候，唐夫人吓得手里的碗都掉了。

　　“日后读书，我不会用唐家的名号，而是会借用钟氏旁支的身份，扮成男装跟随老师。”白驹解释道，但唐夫人依旧不敢置信。

　　因为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名门大儒对知识的传承相当严苛，宦官家的女孩能被大儒选做弟子的概率和陨石撞地球差不多。

　　鉴于大汉已经被陨石撞过几次了，唐夫人和其他人最终还是接受了白驹吹得天花乱坠的“我和先生一见如故十世有缘”离谱解释。

　　沾了荀家的光吧……唐夫人想，又不免觉得心中惶惶。

　　她不知白驹将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可她的女儿总是充满干劲，眼睛里仿佛燃烧着一团明亮火焰。作为母亲，她希翼白驹能永远平安喜乐、生机勃勃。

　　而白驹本人正如她妈所说的那样，正干劲满满为水镜大学的建造做规划设计。

　　汉代官方最高的学府是太学，但经过汉朝这么多年的外戚政治，太学名存实亡，儒学家族化不可避免。

　　后来袁绍起兵，遍布天下的门生故吏就是袁氏最大的底牌，这种以同窗为关系的纽带或多或少的把控着天下的局势。

　　尽早攒一套可靠的班底和形成自己的人脉非常重要，曹操老板能在豪雄并立的乱世发家，少不得天使投资人大魏第一HR荀彧同学带过去的人脉关系。

　　她要做的就是让司马徽这块招牌更响亮些，以及借助司马徽的招牌，做一些从前不敢做的事。

　　比如科普科学养猪。

　　原来不敢用的知识现在都有了能用的借口，大规模的推广必须要有官方的支持，但如果这些知识能在谋士群体里广泛传播，将来的推广会事半功倍，无论何地管辖的人民都能受益。

　　所以要把水镜府规划成一个可以进行实践活动、并且有住宿食堂图书馆的多功能大学，多多招人打出名气。至于园区规划，可以照着自己前世的知名学府抄……啊不，借鉴。

　　“白驹，你做什么白日梦呢？”在荀家读书的空闲时间，看着一直在纸上写写画画的白驹，荀攸忍不住拿竹简敲她脑袋，“笑得好可怕啊。”

　　“告司马徽先生水镜府建造方案企划书5.0版。”白驹一脸严肃地说着，“我们离做大做强只差动工了！”

　　……她是认真的啊！在一边的三个荀家朋友心想。

　　当然认真了！不过要动工建造大学花费的钱可不少，白驹把胭脂铺股份的两成抛售给了钟繇，加上之前赚的和自己零花钱攒的，以及家里支援的银钱，约计一万铢，带着木匠和造纸坊的技术人员们，浩浩荡荡的来到阳翟准备大干一番。

　　把司马徽都吓了一大跳。

　　“老师——！”白驹乳燕投林殷殷切切地握住司马徽的手，“做大做强！”

　　司马徽汗毛倒竖，难得升出了一种微弱的紧张感，仿佛预见了将来的工作量……而白驹始终是这么想的，我可以排不上号，但我一定要把老师培养成大汉第一院士！

　　总之在司马徽的默许中，水镜大学建造工程热烈开工了。

　　首先就是试验田和宿舍的规划，司马徽隐居阳翟山中，附近有非常多的桑树和竹林，所以就地取材，开扩院落，开垦荒地。种地养猪的人手从颍川的庄子里分拨了不少，眼下正是春时，也不耽误种小麦。

　　华夏不缺勤劳的人们，但是勤劳的人缺田少地。豪门大族挤压农民的耕地，以至于农民无田可耕，耕田无粮可食，乱世的暴动，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吃不饱。

　　吃不饱，到最后甚至要吃了自己的妻儿老小，易子而食。

　　白驹蹲在地上抓了一把刚翻新好的泥土，看向远处的田埂，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在种小麦的同时把她目前拥有的土豆拿出八成来试种，如果今年收成好，就可以考虑向附近的乡亲们推广了。

　　山上这么多桑树，也不能浪费，可以考虑建一个简易的桑基鱼塘，把养蚕养鱼养树结合起来，桑树叶用来喂蚕，蚕沙做鱼的饲料，鱼塘底的淤泥又可做养树的底肥。

　　宿舍干脆就建在教室的后面，中间用藏书楼隔开。四进三出的复杂院子其实远不如一溜平房实用，外面倒是可以做碉堡，山上地形易守难攻，建一圈坚固的外墙也不怕被人攻打。

　　“要是建成这样，不像学府，倒像是什么土匪山寨窝。”司马徽哭笑不得。

　　“但实用啊。”白驹拍拍衣服上的灰，“老师，你还有别的需求吗？不然就先这么着，以后再扩建。”

　　“有的有的。”司马徽正色，搂着白驹的肩膀往山上最高的地方指去，“好徒儿，咱们得有个观星台。”

　　呃，白驹心想，你还真是个神棍啊。

　　“经学么，大家都学嘛，大差不差的，能唬住别人就行。”司马徽笑，“星算，这可是为师家传的本事。”

　　用天上的星星来计算，古代天文学？星星能算什么呢？白驹疑惑地抬头看。

　　司马徽仿佛看懂了她的眼神，那一瞬间，他突然就不笑了，风吹起司马徽宽大的衣袍，这个清瘦的书生扶着她的肩膀，像一颗高大挺拔的青竹。

　　“算天和、人心、未来……”司马徽低头直视她的双眼。算无穷无尽，天下的宿命。

　　然而白驹的眼神里，始终只有阳翟晴朗的天空，和掠过的飞鸟，也许还有别的东西，但那更像一种澄澈的信念，而非对命运的畏惧。

　　她不相信。

　　司马徽重新微笑起来：“这样也很好。”

　　“我会学的，你教的东西，我都会学的。”白驹干脆说。

　　她笑了笑，低头踩了踩脚下扎扎实实的土地:“我只是觉得，有些东西更重要而已。”

　　“白驹！先生！”荀彧从远处跑过来喊他们，眉眼弯弯，怀里抱着一只花色斑驳的小土狗，关山跟在他身后。

　　“路上捡的。”关山言简意赅地说，“用来看院子。”

　　白驹闻言用手点了点荀彧怀中小狗的粉色鼻头，丁点大的狗，半眯着眼睛舔了舔她的手指。

　　有山有水有田还有一只小狗，这真是最美妙的日子了。白驹莞尔，心情大好地说：“我宣布！今天得大吃一顿！”

　　众人赞同，相携而去。此后荀彧和白驹跟随司马徽在阳翟学习五经奇门观星治世之术，一晃数年。

　　这数年间，司马徽名声日盛，门生络绎不绝，白驹和荀彧结识了杜袭、戏志才等人一同求学。造纸坊的改良也在司马徽的帮助下小有成效，以廉价而且取材简单的竹子为原料制造纸张，做出来的纸张光滑易书写，纸书逐渐在颍川流行起来。

　　司马徽将自己的所学整理成册，放于藏书楼内供学生们取用，而白驹得空便会抄写自己认为有用的基础知识，不拘什么同样放在藏书楼内。以至于这成了水镜学府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大家买书看书写文章，总会誊写一份副本放在藏书楼里。

　　藏书楼的设计和布置白驹参考了现代的图书馆，用带轮子的书柜分门别类的放置各种书籍，另布置数十张书案供学生们使用，外面埋四个大水缸防止意外起火。

　　紧靠藏书楼的回廊里种了紫藤和凌霄花，每逢春夏，繁花不断。关山打了一个秋千架放在花下，荀彧最喜在花廊读书，偶尔困倦的时候会缩在秋千里眯一会儿，白驹在窗户里瞄到了就走出去给他披毯子。

　　郭嘉六岁的时候跑过来玩，结果一头栽到了大水缸里，好一顿大哭。关山把他拎出去换衣服，正逢白驹戏志才等人钓鱼归来，便戏言道：“汝为小鱼否？”郭嘉闻言怒吃两大碗鱼肉拌饭，方答：“大鱼吃小鱼，此鱼小耳，故我为大鱼。”

　　荀彧笑而不语，几个钓鱼佬瘪瘪嘴，异口同声道：“今日窝打得不好。”然空手而归之事常有。

　　荀攸每逢上旬月得空会来看望白驹荀彧等人，荀彧的另一位远方兄长荀悦，十分聪颖、过目能诵，常跟随荀攸前来。悦每次来从不与人客套，直奔藏书楼去，日暮方出。在此期间无论问他何事，皆答“嗯”，和司马徽万事答“好”有异曲同工之妙，被众人戏称为小先生。

　　因荀悦的文章辞句简要，议论精美，与人交流从不藏私，大家总是喜欢把自己的文章先给他看过才会上交老师。

　　至于荀采姐，于十七岁嫁与阴氏郎君阴瑜，佳偶天成，婚后也时常给白驹等人写信。因离得近，白驹每月都下山见她，顺便给郭嘉捎点小学启蒙作业。

　　去年采采姐生了个女孩儿，取名叫阴瑛，白驹很爱这个小孩，专门给她打了一个带海豚圈圈的小摇篮，按照郭嘉小时候的吃穿写了一本简要的早教书送给荀采。还嘱咐荀采一家人要多吃饭多运动，以免身体亏空。

　　如果日子能一直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只是年岁渐长，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到了白驹面前。她马上就要及笄了，等过完今年秋天，行完笄礼，表示她已成年，得开始考虑和荀彧的婚事了。

　　荀彧是个很好的同学和朋友，但是结婚嘛……她总觉得两人间差了点什么。

　　差了什么呢……白驹悬笔久久停滞，浓墨一滴啪的砸到了纸上，晕出好大一片墨迹。她叹了口气，也许是她始终没有办法，接受古代女子顺从的相夫教子的生活吧。

　　这是儒家避无可避的纲常，但她实在是非常讨厌这些。

　　她舍不得钟白这个可以读书求学，操作得当甚至说不定能去做官的身份，而转头去当什么荀彧的夫人。她知道荀彧会对她很好，可这个好，如果是基于做一枝女萝，那么这些好便不要也罢。

　　窗外紫藤随风发出簌簌的声响，荀彧姿态优雅窝在秋千里，似乎在半梦半醒间。花瓣落在他的身上独有一种清俊秀丽之感，如芝兰玉树卧于中庭。连阳光都偏爱美人，投下树影的光斑照得他周身微微发亮，优美得令人心折。

　　白驹从书柜里翻出一袭旧毯，朝他慢吞吞地走过去，最后在两步外停住。

　　荀家人这种长得和360°无死角打光一样的脸，就算看一万次还是会觉得震撼啊。

　　所以大兄弟，最好大家都别做女萝，你觉得呢？白驹挑眉，将毯子摊开，“哇”的一下蒙住了荀彧的脸。

　　“起床了读书了司马徽来了！”她大喊，然后开足马力跑远了。

　　“唤我作甚？”她的老师司马徽从一扇窗子里探头，摇摇手上的信封，“白驹，别跑了，有你的信！”

　　白驹笑着跑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