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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活人祭祀 ...

  •   这里屋子不像和平县那么紧缺,因为和平县被冲垮居所的百姓也是暂时安置在府衙的,而这里,府衙除了官员其他百姓都进不得,是以,他们可以一人一间屋子,不用再三三两两的挤了。
      苏卷表示他还是想和其他两位挤着,晚上睡得安心些,他有些认生,总觉得这里阴森森的,长孙涟给他的感觉也奇怪,这里的百姓也奇怪,他之前和李怀玉一起进城的时候,走的后面,那些百姓盯着陈光禄的眼神跟淬了毒似的,恨不得杀了解恨。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都不敢一个人睡吗?”随行的某个官员,翘着胡子指摘苏卷的胆小。他是随行中年纪最大的,因为被人排挤所以让他跟李怀玉去雍南,要不然谁愿意领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张大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睡觉最不踏实了!脚都越过王大人压我身上了!”苏卷被张大人嘲讽,立马反击,当着所有人面大声宣扬他的睡姿不踏实。气得张大人憋红了脸指着苏卷说不出话来,瞪着苏卷,胡子一颤一颤的。
      其他人皆是忍俊不禁,他们两一老一小,互相编排,跟活宝似的。
      这一个月以来,他们同甘共苦,同进同出,携手并进,是以在不知不觉间彼此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好了。”李怀玉笑着出声缓和。
      “不如两人一间吧,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谨慎一些也好。”
      “也可。”宋长淞认同,于是大家争相找同伴。宋长淞与李怀玉一处,苏卷和王大人一处,其余人自行组合。
      长孙涟得知他们两人一间屋子后,嘲讽他们胆小怕事,谨慎过头了,他又不会乘人之危。
      “大人说了,诸位大人们远道而来定是累了,是以让早点歇息,祭祀仪式就不劳动身了。”
      这是之前他们听到的原话。这祭祀仪式的确也没什么看的,累是真累了,所以大家都早早地睡了。李怀玉睡在床榻上,宋长淞睡在椅子上,尽管累了可真闭眼了却没有睡意,脑子里清醒着。
      外面还有行人路过的哒哒声,不时的传入耳里,让本就没有睡意的宋长淞睁开了眼睛。
      宋长淞拿起一旁的剑起身,轻轻的打开门出去。
      祭祀仪式设在城外,那里已经热火朝天,人声鼎沸了,看样子已经开始了。宋长淞悄悄的移至人群中,只见前方空地上燃着熊熊烈火,祭台设在后面,所谓的祭台也不过是简陋的高台,高台的木板上摆放着猪、羊、牛三牲的头。没想到泰安县还能找到这些荤肉,比之和平县简直天差地别。特别是牛头,他们也舍得杀。里里外外围着县上的平民百姓,等候着开始。没一会就有衙役出来维持秩序,喝着百姓后退站好不要喧哗。先是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手里握着权杖,脸上戴着青脸獠牙的面具的人出现,围着篝火又唱又跳的。
      长孙涟带着侍卫大刀阔斧的出现,他们的身后,还押着三个被蒙住头的人,看起来应该是犯人。
      当看见他们,百姓们突然吵闹声大起来。宋长淞听了几句。什么那是桃婶家被抓了的独苗,什么作孽啊之类的话。
      “安静!”长孙涟严肃起来,喝止百姓的吵闹,然后开始说道。
      “这三人是天选之子,有了他们老天爷就会怜悯雍南,不再有暴雨,以后都会风调雨顺!”
      他刚说完就有一个老妇人冲出人群,紧跟着跪在地上哀声乞求着长孙涟。“大人啊!民妇只有一个儿子啊,请大人放过他吧!民妇求您了!”说完就砰砰砰的磕头,不顾是乱石的地面。
      长孙涟试问。“你家中可有亲人”
      “民妇当家的在我身怀六甲时不幸过世了,民妇尽心竭力的拉扯他长大,他是民妇在这个世界上唯有的亲人了。”老妇人捧着脸失声痛哭。长孙涟无动于衷。
      “噢,那你可知你丈夫为何会死,是因为他!”长孙涟义正言辞的指着后面的犯人。
      “他是天煞孤星之命,克父,你若还要留着他就会克了你!所以这才是老天爷选中他的原因!”长孙涟说得义愤填膺,头头是道。那老妇人犹如五雷轰顶,闻言愈加悲痛了,极力辩解。
      “不不,不是……不是的大人……”
      有一便有二,另外又有老者从人群里出来,为自己的孩子求情。“大人,我们一家四口都尚在人世,我的孩子可不可以……”那人以为只有克亲的才会被以祭天,于是想救下亲人。
      长孙涟瞥着哭诉的百姓,佯装束手无策。
      “噢,老天爷要什么人是他自己的意愿,我们也无从求证。”长孙涟摊手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长孙涟不放人,他们唯有极力恳求。
      “大人!孩子只是年少无知一时冲动,请大人放过他们吧!”由于长孙涟苛待百姓,不救于水火,任百姓自生自灭,所以才会有人抗议闹事,没想到长孙涟不仅不解决问题还将他们投入大牢,听信妖言惑众,以活人祭天。
      “放过他们那再从里面另找人出来,可好。”长孙涟冷笑着扫视着人群,其余百姓闻言纷纷与家人抱成一团,摇头不从,不愿成为被选的人。他们的害怕,于是开始转变风向,从对长孙涟的抗议变为无声顺从。大家都不在为那三人抱有不平,唯恐自己家受到牵连。
      跪在地上的老人家看着一个个避之不及的街坊邻居,犹如冷水浇顶,大彻大悟。一开始为他发声,怜悯他的街坊邻居现在唯恐被波及,站他身后的人都争相避开,离他远远的。
      一旦危及自身,所有人都一样,放弃自己的初衷与良心。
      他们的作为已经给了长孙涟答案,长孙涟无声冷笑。既然没有了反对的声音,那三人便被押上祭台,绑在十字架上,然后才揭开了头罩。其中两人看着年纪尚轻,一人中年,都是普普通通的泰安县百姓,此刻却要以天选之子之名被烧死祭天。
      他们嘴里塞着布巾,一句话都说不了,目眦尽裂,瞪着人群想要被解救。
      这该是怎样的丧尽天良,眼睁睁的看着大活人被围观着纵火焚烧。
      目及全程的宋长淞无法和他们一样无动于衷,畏惧强权。这刚要动身就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是不知何时出现的李怀玉。
      “不要冲动。”
      原来李怀玉在宋长淞出门后也跟了上去,泰安县不对劲他也有所察觉,是以夜晚是最好查探消息的时候。只是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出草菅人命的荒唐事,可现在还不是他们出头的时候,他们初来乍到,什么都摸不清楚,贸然出头只会缚手缚脚。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天选之子!简直就是草菅人命!用活人祭天,亏他想得出来!受害者家属还在挣扎,欲冲上去解救家人被衙役扣住。
      “大人!放了他吧!我愿意祭天啊!”
      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长孙涟表现得很为难。
      “你们的心情本官理解,可是这换人之事要是上天不同意,不保佑雍南怎么办”长孙涟装作很为难的样子指出要害,那些百姓惟愿雍南能风调雨顺,如果祭天能感化老天爷,烧几个人算什么,毕竟又不是自己家人,于是有了附和的声音,逐渐大起来,嚷着烧死他们!
      “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人要被烧死,崩溃的他们毫无办法,只能放声大哭。
      人群逐渐混乱,李怀玉他们也该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走!”宋长淞如铁石一般立在原地看着这场闹剧不愿意走,这里没有一个人是笑脸,除了那个戴着笑脸面具的巫师。李怀玉如何不知宋长淞的坚持,可这不是他们契机,好不容易才拉走他。
      被李怀玉拽回去的宋长淞气得拍桌怒斥。
      “气煞我也!他们简直是草菅人命!”
      宋长淞责备起李怀玉,“你不应该拦着我的!他们都要死了!”
      宋长淞是怒气冲头,而李怀玉就冷静得多,正是如此他看得比宋长淞深广想的比他长远。“你贸然出头,不是救他们,而是与整个泰安县的百姓为敌。”
      “他们已经对这次天灾无能为力了,只有这种办法才能让他们觉得是办法,是解脱苦难。”
      “愚昧!”
      “是愚昧,可是这是他们的信仰。你看看这天下,唯有寺里庙里最不缺香火,求神拜佛,只为心安。”
      如果束手无策,那么就把希望寄托给神佛吧,拜一拜,捐点钱,上柱香,也算是让自己心安。
      “睡,什么事明天再说。”

      苏卷还不知道实情,老早就来找他们,宋长淞一夜未合眼,因为心里不安。于是就起来练剑,苏卷来的时候就看见起得比他还早的宋长淞已经冒着春寒在院子里舞剑了。
      他似是在发泄,招招杀气重重,一脚踩碎了石子。其步伐紧凑,招式变幻莫测,如影随形,快准狠是他的优势,杀伐果断,步步紧逼,凌厉之气可斩断数尺之外的树枝。看得苏卷拍手喝彩,鼓舞人心,畅快淋漓。
      苏卷站在檐下抱着手看着宋长淞舞完剑,本来想和他说些话以表达自己对他的崇敬与赞叹,但宋长淞却视他为无物,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峻着脸,提着剑与他擦身而过。
      “不是……”苏卷莫名其妙了,这人是有什么起床气么?怎么睡一觉起来就变得冷漠无情了。
      李怀玉出来,告诫他。“他今天心中不痛快不要招惹他。”
      这又怎么了?睡一晚上能有什么不痛快?
      “那……大人这怎么了这是”苏卷欲问缘由,这个时候讲也不好讲,于是李怀玉让大家都到齐了再商议。
      “待人齐了再说。”
      “就是这样。”李怀玉把昨晚上发生的事说与他们听。听完后,在座的无不义愤填膺。
      “欺人太甚!”
      “这天下还有王法吗!”
      “大人,这长孙涟就应该剥去官袍打入死牢!”
      几人都是激愤不已,谁听了都会如此,可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你有什么证据他草菅人命了”李怀玉反问张大人。
      “昨晚上还不是证据么?”
      “那算什么,他一口咬定是天神的授意呢?你觉得大家是愿意得罪老天爷还是得罪你。”毋庸置疑的肯定不会去得罪老天爷,毕竟在他们眼里,所有天灾都是老天爷的报复。
      “嘁!”苏卷不屑,天神的授意,简直是放……异想天开!胡说八道!
      “你是不信,可老百姓信啊。”这也是他们昨晚上没有出手的原因,要是救下了可能会成为所有百姓的打击对象。
      “那怎么办?”
      他们受百姓牵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长孙涟却动不得。
      “长孙涟恶事作尽,顺藤摸瓜就会有证据。”的确,作恶多端的人不管如何清理证据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我去,我去百姓那打听。”苏卷第一个响应。
      “可。”
      苏卷去招呼王大人,靠近王大人撞他肩膀。
      “王大人,我们一起啊。”
      王大人头一偏,拒绝。“不去。”
      苏卷被王大人毫不留情的拒绝,当时就垮下了笑脸。
      苏卷叹息着,“行吧,毕竟我们有无法逾越的年龄鸿沟。”
      王大人眼神一棱,跟刀子一样甩在苏卷身上。这些官员里,苏卷最年轻,其次是宋长淞、李怀玉,张大人最年老,王大人其次,不过最年老的张大人已经膝下有子,王大人却年过而立之年却未成家,所以,他最忌讳别人说他年纪大。无疑,苏卷是故意刺激他的。苏卷才不怕王大人,毕竟都混熟了,他就跟一尾鱼儿一样乐呵呵的游走在他们之间。
      辰时,有下人送来早饭,结果一端上来才发现居然不是稀粥而是白花花的米饭!他们在和平县一个多月都是顿顿稀粥,喝的还是可以见底的清粥,最多配些腌菜。他们从没有想过在雍南还可以吃上一顿白米饭,今儿在泰安县算是吃到了。
      苏卷看着香味扑鼻、饱满圆润的白米饭,禁不住咽口水。不止他一个,其余人皆是如此,这早饭无疑让他们振奋又困惑。
      “这……泰安县这么富裕么?”王大人忍住了想要大快朵颐,感慨万千。
      “本以为泰安县是尸横遍野、怨声载道生灵涂炭的。”的确太出乎意料了,大坝决堤,灾祸不断,这里居然都可以吃上好的,长孙涟也太让人意外了。
      “是啊,在这种时候长孙涟居然有能力让老百姓吃上饱饭,也算是难得了。”张大人感叹,却被宋长淞反驳。
      “你怎么知道老百姓也吃白米饭?”
      “不是吗?”王大人困惑。难不成……长孙涟鱼肉百姓一人坐享其成,百姓们捱饿也是有这个可能,他都滥杀无辜了。
      想到这一个可能,他们对着垂涎欲滴的米饭有些无法下手了,从百姓身上剥削来的,他们于心不忍。
      可饭还是要吃的,毕竟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过了巳时,陈光禄才慢悠悠的来请见李怀玉,其态度可见敷衍、慢待不上心,这边李怀玉几人却等候多时了。陈光禄赔笑道:“昨日大人舟车劳顿,还以为大人要睡些时候呢,是以才来晚了。”
      “睡足便是。”李怀玉愈加发觉这个长孙涟与长孙淑真是不能相提并论。
      “时候不早了,出去走走吧。”
      他们出了府衙,外面街上并没有多少人,可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本官来时,长孙大人曾请求我,多打探你的消息,他很关切你。”李怀玉特意提到长孙淑,只为试探长孙涟。长孙家兄弟都是为摄政王所用,他是从与宋家联姻时才知道的,可是同时长孙淑因为某种歧意与摄政王断舍离。舍了摄政王这颗大树,茕茕独行,只是不知道这个长孙涟和摄政王有无关系。
      听到长孙淑,长孙涟表情不变。“哦大哥对下官确实关怀备至。”
      “这城里人怎么这么少”
      “哦,去坝上了。”长孙涟回答。
      “之前不是决堤了吗,现在趁得赶紧去堵住缺口。”
      “嗯。”李怀玉点头,继而有意无意的套话。
      “听说昨晚上祭天了,我想这天也该晴了。”李怀玉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天沉得好似大雨下一刻就要倾盆而下。
      “嗯,老天爷会收到我们的祈祷的。”
      “泰安县损失怎么样?”
      “百姓、粮田、居落等都有不大的伤亡损失。”听起来情况也不轻。李怀玉扭头看着长孙涟,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沉重。
      “今早上的饭菜很可口,有一个月没有吃过米饭了。”李怀玉摸摸肚子,早上饭够吃,吃的饭不易消化,现在还在肚子里呢。李怀玉夸张的动作引来长孙涟的会心一笑。
      “我们有开仓放粮,还有商会的捐助。”所以,粮食才会够吃。
      “商会”
      “是,雍南水患,泰安县百姓食不果腹,下官曾发布过告示,他们都纷纷倾囊相助。”
      长孙涟的话没有一丝纰漏,李怀玉问不出什么,可他能把土匪说的无足轻重,能把商会的义捐说的轻而易举让李怀玉对他产生了疑心。陈光禄说,水患起,有钱的都跑路了,他们之前去找人义捐连个人影子都没有看见,可怎么在长孙涟这就这么容易了,他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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