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幸》六年一

2、高三

　　三年后。
　　早上八点，张五一和余沐坐在湖边里等待着高考成绩。
　　张五一对于高考放榜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可是天还刚刚亮起来的时候就被余沐连着五个电话叫了出来。
　　早上八点，湖边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太阳没出来的时候，空气清清凉，却又蕴含着阳光的波动，混着鸟叫的波动，从身体的四面八方晕染进去，加上这个不用忧愁未来和过去的假期，是张五一可以闭上眼睛享受的瞬间。
　　“喂，你不紧张吗，高考哎，你上了十几年学就是为了这次考试。”余沐看着张五一直接享受的躺在了湖边的台子上，不能理解。
　　“不紧张，反正也不会太差，要是能超常发挥我就更高兴。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又不可能复读，我没什么选择。”张五一指的是自己家里的经济情况。
　　“你估了多少分？”
　　“没估分，估了也不一定准，准了也没啥意义，反正是先出成绩后报名。”
　　“心真是够大。”余沐没好气的踢了张五一一脚，“哎，你想不想跟我上一个大学。”
　　“我怕挡你桃花啦，自从你那次在车上抱过我，你没发现三年都没什么人对你感兴趣吗。你要是识趣点离我远点哪会这么惨。”张五一顿了一下，“不过我应该会很惨。”
　　张五一看着亮晶晶的湖面出神，想起了这几年余沐对自己的帮助，如果没有她，张五一是不是还在上学都不一定。
　　“都过去啦，不用提了，免得一会你又一句话不说了。”
　　这些年，余沐就像张五一的膏药，不断治愈着张五一身上的伤。但是余沐和张五一都知道，余沐只能治外伤，没有人能治张五一心里的伤。在没有余沐的时候，张五一就会变成坐在黄土高原上发呆的失去了父亲的孩子。所幸余沐陪着张五一的时间足够久，久到张五一自己都没意识到可能在几个小时后，高考放榜，他和余沐见面的难度就会变大，甚至可能不在同一个城市。
　　“你说，要是你离我很远，我会是什么样子的？”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张五一忽然问。
　　“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说不定和以前一样变成臭小孩，也说不定会去认识新朋友，他可能会比我强，能把你心里别别扭扭的地方治好。”
　　自从张五一的父亲去世后，张五一体会了太多的人情冷暖。无论是从社会关系还是经济压力上，这世界都迅速把张五一从青年期拉出来。张五一看叔本华说幸福是否定性质的而痛苦是肯定性质的，他很能理解。所以他也能理解为什么在父亲去世后，父母曾经的一些朋友不再来往；也能理解为什么他自己的一些朋友会因为他日渐阴翳的性格而避之不及。只是能理解和能坦然接受还有一定距离，所以张五一的安全感日渐出走。他学着用人与人之间的利益来解释问题，这种缺少人情味儿的世界观确实不妥，但这世界就是缺少人情味儿，或者说人情味儿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而这一切，只有在面对余沐的时候才能好转。
　　“还不能查吗，八点半了。”
　　“能查了哎，出来了。”余沐抱着手机站起来，紧张的看着网页一点点加载出来。
　　“怎么样，上线了吗？”张五一说的是北大线。
　　“680分，应该上了。该查你了，把你准考证号告诉我。”
　　“我自己查吧，要是没考好怪丢人的。”
　　余沐白了张五一一眼，张五一没辙，报出了自己的准考证号。
　　“665，还不错啦，可惜上不了北大。”
　　张五一蛮坦然的接受了这个成绩，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惜却不是那么努力的孩子。高三的时候大家都争先恐后，只有张五一慢悠悠的按时上下课，按时睡觉。模拟考试发挥好的时候才可以上清北线，发挥一般的时候也就是这个水平。
　　“报什么？这个分数上的也都算是名校了，应该也能挑个好专业。”
　　“金融吧，当初学文科本来是想报历史中文这些，不过现在家里经济压力不小，金融可能比较适合。”
　　“ok的啦，等你年入百万的时候，不要忘了我哦。”
　　张五一和余沐背靠着背，在湖边小亭子的椅子上，想了好多未来的事。这让张五一想起来，在中考结束的时候，未来看起来好像也是这样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