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之航海誌》檸檬愛玉

6、CH1—2 狼狽的妳（2）

　　时间是下午两点；日色却昏暗如同黑夜。
　　极地潜水号径直驶入暴风圈的中心，头上乌云密布，沉郁的天空直压人的天灵盖，百里的滂沱大雨随时可能倾盆而下。
　　「马达再加速！」
　　「去准备担架！以免待会延误抢救。」
　　主舱盖一打开，纷乱的脚步声便占据了主甲板，涡轮引擎的低吼震动着脚下，螺旋桨在后方水面打出一长条浪花。
　　罗带上自己的佩刀，大步流星来到船楼上头。
　　那一艘海贼船似从鬼门关的渡口归来，在颠簸的浪涛上险象环生，船隻左舷遭受强烈的撞击，侧板凹进一个大窟窿，破损的横帆连同桅杆一起往右舷倒塌，使得甲板向红心海贼团的方位倾斜约二十五度，引人拉长脖子欲窥测一斑。
　　轰隆！
　　霎时一道惊雷劈下，细密的雨点打在身上，罗伫立凝望，天很凉，风很大，他的视线定在雷光乍现的敌船甲板上——
　　那一刻，他捕捉到七横八竖的人影，以及震耳的雷声似乎参混另一点微响。
　　罗一时没反应过来，那声响……是……
　　「船长。」弗斯和萨文走上船楼，忽然的打岔分散了罗的注意力，「我们直接从这过去吧？这样比较快。」
　　巨大的双桅帆船已经近在咫尺，横躺的主桅长驱直入，悬停在红心的船楼前。
　　虽然怪不得弗斯；但听觉刺激仅能在大脑保留两秒，罗现在已经无法回忆雷声里藏的那一点声响了。他警戒地回头叮咛：「你们都做好战斗准备，当心在船上遇袭。」
　　语毕，罗一脚踏上船楼的扶手，借力跃上敌船的横支杆，掠过甲板的疾风刮佛着面庞，他扯开嗓门在风中喊道：「我搜查上层甲板，弗斯负责二层舱，萨文负责三层舱，若发现有生命迹象的伤员立即禀报！」
　　「是！」
　　他的命令很清楚，只救治有生命迹象的伤员。
　　所谓生命迹象，即是指：体温、血压、心律、呼吸速率四种身体表征。
　　然而，这标准依旧过高了，罗在目睹甲板的全貌后发现这一点。
　　船艏的景象一片惨烈，弥漫鏖杀之后的死沉和肃穆。船身四处可见划痕、砸痕、血痕，无法动弹的伤员承受开膛破肚之痛，一些人的血液夹杂白软的体内组织，淌在湿漉漉的甲板上彷佛迈向死亡的红毯。
　　罗步下桅杆，不小心踩上未干的血泊，他看见主桅下压着一个人，身体血肉模糊的，死了。
　　顷刻间，他觉得一场惨绝人寰的撕杀还在这里进行，是生与死的撕杀。
　　而他身在此处，也被迫涉入其中……
　　雨水像蔓延的病毒，钻入罗的眼睛，令他一闭眼，视野就红艳艳的一片。伴随流血的尸体，他听到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呼告，声音遥远而撕心裂肺。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这死也不能瞑目。」弗斯不胜唏嘘。
　　「还没确认全死了呢！」萨文低声反驳，他瞥见身边距离最近的一个女人，女人的头部遭受钝器撞击，左半边的头颅裂到凹陷，染血的衣物贴着她枯瘦的身躯，他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女人的体温，带着恳求的眼神望向罗，「船长，能救救她吗？她的衣着不像海贼，比较像俘虏或平民。」
　　罗低头不语，昏暗的日色在半边面孔上投落微妙的阴影，形成哑谜一般的暗示。
　　萨文焦虑地张了张嘴，说话急切起来：「她还有体温，也许能救活！」
　　……
　　罗移开了视线，用平淡的眼色掩去幽微的思绪，说：「萨文。」
　　「……是。」
　　「如果你有心救人，就赶快去三层舱。」
　　二度收到指示，萨文晓得多说无益，留下于心不忍的一眼便朝主舱口奔去，弗斯依然站在原地，望着同伴消失在满是弹孔的舱门后：「那小子总是这样，感情用事……」
　　「每个人都有感情用事的时候。」罗一边不咸不淡地回答，一边放下肩上的急救包，察看女人的伤势。
　　他知道，萨文再善良，也从不说空话，这位患者确实有机率存活。
　　可是，医疗性的判断有时十分现实，甚至是残忍。
　　「感情用事，船长也包括在内吗？」弗斯旁观着罗唤出room进行伤势评估，意味深长地说道，「船长，连我这门外汉都看得出来，这女的毫无救治意义。」
　　罗打开急救包的动作顿住了，这令弗斯有一刻欲打退堂鼓；脚下却怎样也无法迈开一步，他决意要把话说完，「她伤成这副德性，救得活也救不醒了，何况沦落至此的人多半举目无亲，活着也没有价值。」
　　兴许是良知作祟，弗斯在说话的时候眼神不断游移，他摊开两手看着甲板：「这里的人都是一个惨况，不必浪费过多的医疗资源。」
　　「救治的意义由我来论定。」罗仰头与自家船员对视，「你想表达什么？」
　　「也没什么……我只想说船长无论救谁都是正确的，不必为此而感到焦虑。」弗斯在血腥的甲板上，忽觉自己有义务对船长说一点违抗良心的话。
　　弗斯上船不满一年，时常觉得船长的性情像缭绕的迷雾，望不穿，看不透，一旦谈起玄乎曲折的凡间欲求与道德，烟灰色的瞳仁永远讳莫如深；但是他曾经数次猜想，船长的内在品格也许高过他的认知……
　　毕竟，红心海贼团里尽是一群满腔热血、敬重生命的年轻小伙子，全员皆一步一趋为船长鞍前马后。
　　人啊，其实是物以类聚。
　　「船长不用管萨文的想法，自己决定就好，那小子也清楚你自有考虑，否则不会离开得这么干脆。」
　　讲完这一席话，弗斯迅速前往主舱口，时间紧迫，多耽误一刻都在考验船长的耐性。
　　……
　　雨点像一颗颗冰雹从天砸落，罗淋着雨，凝视血水四溢的甲板。
　　「你想多了……真正感到焦虑的人是你。」
　　罗自顾自纠正刚才的对话。从灾祸中脱身的他，早已看惯了杀伐。
　　他只是无法习惯一股本能的厌恶。
　　淅沥水声淹没罗的低喃，他的声音在翻涌的海浪中宛如沧海一粟。
　　弗斯走了以后，他揭开女人破烂的衣袖，只见那皮包骨似的手腕上戴着一副手铐，金属表面布满刮痕与脏污，一排奴隶编号清晰可见。
　　是奴隶。一个受暴力压榨，可怜可悲的女人。
　　是不是该救她？
　　面对一整船濒死的伤员，医生的抉择恰如死神的宣判；但不能像全能的神拯救生命。
　　事实上没人是神，任谁都脆弱又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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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註解補充：
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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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行医的态度主要是参考官方小说，毕竟原作没有仔细刻画这一方面。
【其实呢，官方小说写入不少原作没机会解释的、对人物又相当重要的设定……】
我对自己的文有一个小期许，希望能发挥罗的医生设定。我因為私人因素，对於医生算是有一点熟悉感，我身边的医师有时就会令我觉得：啊，尽责的医生就是这样……看惯生死又尊重病人……
官方小说第一话写到罗救治佩金和夏奇，我是看得很振奋，或许多年后的罗不再青涩，但我相信根深蒂固的价值观是不会改变的，只是换了一个表达方式^^
以后文中会有其它医学相关的描写，我会尽力而為的。
下回预告：女主準备要上线了！敬请期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