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明德学院》九喵喵

117、迷茫

　　赵衍将纸张凑到灯口再细看，第一行是“盐商勾结盐场，正全面摸查”，第二行是“扬州明德内揪出内鬼，橡胶方子恐泄露”，第三行便是“鱼儿偶犯咳疾，吵着要见廊哥哥”。这最后一行应是黛玉发的。
　　郑回正闭眼思考若橡胶方子泄露应如何应对，就听见赵衍担忧道：“难道这扬州竟真是林家的克星吗？”
　　郑回一听便知她担忧什么，笑道：“小鱼儿应当没事。否则林如海贾敏怎么提都不提？这最后一行应该是黛玉自己加的。”
　　赵衍皱眉道：“算算时间，黛玉三四岁了，在原著里，小鱼儿也就这一两年……这时间赶得也太巧了！”
　　郑回这才正视这条信息。
　　“偶犯咳疾，这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吧？”
　　赵衍想了想：“不如咱们建议他们将小鱼儿送湖陵或者送回来？”
　　郑回摇头道：“瑾哥儿才十几岁，独自在湖陵也是仗着林家在湖陵的威望，又是在学院里，可若让他再照顾一点儿大的弟弟就不可能了。送回京更没有理由。”
　　赵衍叹气：“你发现没，无论咱们做怎样的努力，这个世界总在往原著路子上走。原本太子是个有大局观、谦谦君子的模样，可一登基，这才几年，就陷进与太上皇夺权那一亩三分地里了，连他心心念念的吏治改革都耽搁了。”
　　郑回叹道：“换了人还这样，只能说他们本质上是一样的。好在太子登基是礼法，名正言顺，拥护者众多，比原著皇帝的政治环境要好得多，内耗就少了。相应的也能缓和一下百姓的负担。”
　　赵衍冷笑道：“只不过是从两日一顿饭变成一日一顿饭，饥饿还是常态。”
　　郑回忽然道：“这太上皇如今又似乎迷上了各种小实验，还让我提供一个更精确的显微镜。如果能就此改变，说不得咱们几个被禁的学科又能重新开起来了。”
　　赵衍冷笑道：“总是寄希望于两个皇帝，这恢复教学简直痴人说梦！你当清朝时候康熙乾隆不重视木仓吗？人家是自己学，但不允许汉人沾染！康熙自己还学几何呢！他们这些皇帝总想拥有绝对的权威，又总怕下面人学会了反了他！恐怕咱们学院各种技术会被归进皇家学院独有课程，不允许再面授平民了。”
　　郑回道：“你是怕他销毁市面书籍，只允许皇家人学？再来一次？”
　　赵衍点头：“咱们得想个办法，要不然什么先进的理论在这样封闭的人群里都会变落后了。是，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可前提是必须先解放思想！再高的科技在落后的思想下也无法利民！根据这十多年的摸索，发现咱们一开始的办学宗旨定位偏了。咱们偏技术教育，思想教育太过保守了！唉，说来说去，咱俩其实没有牺牲精神。”
　　郑回思索半天：“建工厂！然后向皇家妥协，给皇家控股权，这样他们将利益控制在手里，就不怕技术空成皇家理论了。”
　　赵衍捏捏眉心：“咱俩能力就这些了。就怕一次妥协就会次次妥协，最后咱们都沦为皇家敛财的工具。只希望能在这样的夹缝里埋下思想的火种吧。”
　　气氛一下低迷起来。
　　赵衍无奈，有些自暴自弃笑道：“其实咱们根本不用考虑这些。又不是救世主！这里的后世又不是咱们那个时代。仔细想想，咱们已经改了很多人的命运了！年纪也不小了，该享清福了！”
　　郑回点点信纸笑道：“也是，就算继续按红楼走下去，那些女孩的命运都好很多了。你看，甄英莲被拐的命就改了。”
　　赵衍道：“这盐的事情很难。林海想搞平价盐，也带去了新技术，可盐场被那边官员和盐商把持，恐怕即使产量上来也会被当地囤积居奇。”
　　郑回笑道：“我就知道你不关心这个。林海打算一明一暗来治盐。现有的盐场他会去渗透□□，暗地里会选出新盐场。待囤积足够抗衡的盐后，再去官场上杀一儆百，推出平价盐。”
　　赵衍佩服道：“你看看，咱俩比他不如的地方就在这里。人家是真的以天下为己任，敢为天下先，置自身于不顾，咱俩就不行。看见危险就缩了。”
　　郑回看了赵衍一眼轻声道：“咱来这里也二十多年了，可始终还未真的将自己当做大庆人。咱俩把自己定位成了‘过客’。没有归属感就没有真心。”
　　赵衍楞了一下，仔细想了想问：“难道你能认为你是大庆人？”
　　郑回叹道：“难！更何况最近我总觉得身体跟不上了。早年的伤又出来作妖。我怕这个身体的寿命不长。”
　　赵衍心一慌，立刻握住郑回的手：“是骨折的地方又痛了？”
　　郑回无法隐瞒，只能点头承认：“以前还只是天气恶劣的时候作痛，可最近我隐隐感觉膝盖不行了。都说人老先老腿。”
　　赵衍有些发慌，按年纪，他们才迈过四十的坎，搁现代还是年轻奋斗之时，可这里是古代啊，他们都是要当爷爷奶奶的年龄了！她自己的身体她知道，因为生了三个，体虚，另妇科上有些问题，但因自己懂得保养治疗，除了盆底肌松弛造成的崩漏尿的现象需要加强盆底肌恢复外，暂时还没有大问题，连经期还十分准确，还没有要绝经的兆头。应该还有年头可活。可郑回的身体实在是被原身糟蹋埋下的隐患太多了，光骨折就十几处。
　　郑回见赵衍害怕，忙揽过来安慰道：“咱本就是偷来的命，多活了这二十多年很够本了。”
　　赵衍努力消化了身体衰老的事实，横了郑回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郑回笑道：“我是想说，咱们能在这里建这样一所学院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思想的火种咱也算种下了一些，至于这火能不能烧起来，也不是咱们这窃居者能控制的。”
　　赵衍点了点纸，道：“这样说的话，第一条咱们还是听任林海的。这方面还是他是专家。第二条，本来咱们也不在意什么方子不方子的，只是担忧商人逐利，将来会破坏福建云南等地的生态。而小鱼儿的病，咱们还是可以帮着请大夫。”
　　郑回想了想道：“我估摸着过不了几天老皇帝会见我，我看看能不能找他要个大夫。湖陵和扬州的大夫林海肯定也会找的。”
　　赵衍将纸卷了卷放烛火上点燃了，直到全烧尽了，才道：“我听说那个给原郑回接过骨的前太医院令回了原籍荣养。咱俩被老皇帝盯着不能离京，不如让郑庭跑一趟。你身上的几次骨折，就数那一次最凶险，也是那次接骨处理得最好。听说他还极为擅长制膏药、治风湿。”
　　郑回笑道：“你不是不知道他最反对咱们明德的医学院，倘若去请他，还不知他会怎么嘲讽咱们呢。”
　　赵衍皱眉道：“我实在不明白怎么会有医生反对咱们医学院的。”而后叹气道：“无论如何我都得试试。”
　　郑回知道劝阻不了，也不再提。只提笔回林海：“一，进水管要比出水管粗多少，时长也要注意；二，海上高温高湿地；三，小儿咳嗽务必重视。”然后对照密码本翻译好了准备叫人送湖陵。
　　赵衍在旁看着道：“这样写他能明白？不会产生歧义？”
　　郑回道：“我以前和林海讨论过盐价的问题。当时他就说过，倘若他手里的盐能多过那些‘盐世家’，必会压下去，逼着他们降价。我当时就拿进水放水的经典数学题笑话，他应该能明白。第二条，橡胶适宜在高温高湿的地方生长，据我所知，此时东南沿海很多岛屿还是无人岛，南海还有很多无主之岛。咱们这边也透露一下那些岛屿适合种橡胶。”
　　赵衍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默认了。
　　橡胶的工业地位无可替代，就怕会因此出现“树吃人”的现象。引去无人岛种植总比强占良田要好。只是就怕因此会引起岛屿归属的纷争，那时又会有多少人被树吃。
　　郑回见赵衍心事重重，拍拍她胳膊道：“我知道倘若因此引起战争或者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会背上思想包袱，可你也知道，这是发展所不能绕过的。咱们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抵抗历史的进程的。”
　　赵衍闭了闭眼道：“我都明白，只是突然很难过。或许是忽然发现咱们很快就会死了吧！想想咱们来这里的所作所为，本都是好的，可若将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怕心怀愧疚就忍不住退缩了。”
　　郑回就要再劝他，可外面传话，太上皇那边派人来，只好去接待。
　　等将人送走，郑回回来便揉着眉头道：“老皇帝要我出孝后到崇德院任教，教光学知识。”
　　赵衍问：“没提你官位的事情？”
　　郑回想了想：“我还是不能当官，太受束缚了！如今老皇帝总是联系我，在小皇帝那里便会顾忌我，想来又得是一番试探。前几日八王爷刚在朝堂因治水出风头，皇帝忍着气给他加了俸禄。八王爷在他府里摆了宴席，四王八公的人都去了。我估计他们想往八王爷后院抬人——八王爷后院编制还有一侧妃位正虚位以待呢。”
　　赵衍心中一动：“元春好像还未定亲，该不会选中她吧？荣国府这几年脱离他们到底脱离干净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