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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回首萧瑟处 ...

  •   “文生……”
      太后进了医堂,梁文生已经苏醒,只是因为失血过多,人有些疲累,没有起来。
      听见了太后的声音,梁文生才勉强从床上起来,他伸手扶着太后,“娘,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娘怎么能不担心?”太后抚摸着梁文生的脸,“你看你脸上,都没什么血色了。”
      “珊珊,五味和杭有续呢?”楚天佑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白珊珊蹙眉,“我刚刚去找太后的时候,五味哥和杭大夫还在这里的,这会怎么都不见了……”
      梁文生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勉力从床上坐起,对楚天佑和白珊珊道,“本来丁大夫和杭大夫都在这里,后来杭大夫向丁大夫辞行,说他要去丹凤城找景回将军。丁大夫劝了他好久,说他没有武功,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后来呢?”白珊珊追问。
      “后来,丁大夫好像说,想去找”梁文生看向了楚天佑,“去找您帮忙,替杭大夫找回景回将军。可不知道为什么,丁大夫没有回来。杭大夫等了很久,在桌上留下了药方,独自离去了。”
      楚天佑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刘含章,刘含章眼神闪烁。
      “刘县令,你是跟本王耍心眼,放杭有续去找景回,对吧?”楚天佑问。
      刘含章拱手跪下,一言不发。
      “珊珊,替我叫邵议伦和苗诸鱼来。”楚天佑虽然心有不满,仍温柔地吩咐珊珊。
      “遵旨。”白珊珊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刘含章,离开了医堂。
      “母后,我想问文生兄一件事。”
      梁文生不解地看着楚天佑,又看了看太后。
      太后对梁文生道,“文生,他是娘丢了十多年的亲生儿子……”
      “龙儿?”梁文生问太后。
      太后眼圈发红,“是。”
      “你认识本王?”楚天佑有些惊愕。
      梁文生摇了摇头,“只是娘时常做梦,会喊这个名字。”
      太后温柔一笑,说出了真相,“他现在是本朝的国主。”
      梁文生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气宇轩昂的男人,又看了看自己服侍了十多年的母亲,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做了太后的膝下养子。
      梁文生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对着楚天佑欲言又止,忽然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想要下床行礼,被太后阻拦住。
      “龙儿不是那种拘泥于礼节的人。”她道。
      “文生兄不必多礼。”楚天佑也附和。
      梁文生仍无法平静,似有难言之隐。
      楚天佑看出来了。
      “文生兄,这封信,应该是给你的。”楚天佑将秦楚凰最终未发的信递给他。
      梁文生自见到信封,就知道是秦楚凰留下的信,他已经很久没有接到过她的信了。
      他寄去安县报平安的信,也不知道她收到了没有。
      梁文生将信拆到一半,忽然抬头问楚天佑,“国主,她还好吗?”
      楚天佑犹疑片刻,回道,“她犯了错,被我送回了京城。”
      听见的楚天佑的答复,梁文生好似放心下来,打开了秦楚凰的信。
      “梁兄,近日可好?慧如师太寄我累累书籍,本忧烦何日能阅尽其学,便听闻她已羽化登仙,余感怀良久,援笔,停笔,不知如何告知你与夫人。经年,聚散离合之无常,我体会不少,幸悟所谓‘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此理君识尤甚于我。祈愿夫人长安。秦笔。”
      梁文生看向了太后,心想,以秦楚凰的实力,这封信他不至于收不到,她应该是不想让太后为慧如师太羽化之事伤心,未将信寄出。
      可惜,太后已经为此事伤心过了。
      此时,赵羽从外面进来,楚天佑看他一眼,赵羽将手中的军报交给了他。
      楚天佑点了点头,收在手上,并不急着打开,
      “国主,”梁文生看向了楚天佑,“您给我这封信,是想让我将我所知之事的始末,告知于您吧?”
      楚天佑看向他,“我不知道秦楚凰是否与你有约定,我只是猜测,你能祭拜秦公,她又放心让你带太后离开,你一定是她可信之人。”
      梁文生看向太后,微微颔首,“草民与秦姑娘,确有约定。我与她三击掌为誓,送娘回棠州,或者京城,寻找她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玉龙。她告诉我,在我见到娘的…”梁文生抬头看向楚天佑,“见到您的时候,就要将一切坦白。”
      “她告诉我,延州、锦州与源川,所有症结都在白渡关,指案的证据在延州温玉律、源川程伏元、锦州刘含章手中,而白渡关案的证据在刘徽手中。但是她要我告诉您,白渡关案如果不能按住棠州,那就不能翻案。”
      “棠州也有牵涉??”赵羽震惊,他们一路查来,并不曾听闻棠州有所牵涉,且棠州去途甚远,磐门以东去棠州,以西至白渡关。
      他看向楚天佑,楚天佑正认真地听梁文生陈述。
      “不,因为棠州是最容易被策反的。一旦白渡关翻案,挑起棠州之乱,国主将腹背受敌。而太后,是唯一能定棠州之乱的人,因为昭南秦家只有太后有资格安抚。秦守关无法忤逆昭南秦族,昭南秦家无法对太后不忠不义。”梁文生看向了太后,只见太后因为真相震惊在了原地。
      她原先,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棠州,十多年来浑浑噩噩,就记得棠州。
      恢复记忆之后,她也曾糊糊涂涂想过此事,原以为是自己想念棠州的故人,其实是十多年前离开皇城时,她想去昭南秦家,让秦氏公派人去边境封朝关请秦守关回京勤王……
      “娘,”梁文生跪下对太后长拜行礼,“天下苍生,仰赖太后,文生只能按照秦贤妹之意,带您去往棠州。可惜娘眼疾愈重,身体每况愈下,才不得不寻求苏大夫、慧如师太妙手医治,以致耽搁天下,也误了娘与国主的重逢。”
      “你把我带来见他了。”太后泪落,望向了一旁忧心忡忡的楚天佑,温和一笑,抬手扶起了梁文生。
      “为人之子,当为母分忧。”梁文生回应。
      太后擦掉了梁文生的眼泪,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向了楚天佑。
      楚天佑几乎也要跪下,太后双眼发红,紧紧地把楚天佑抱在怀里,“孩子,母后都想起来了。当年凤儿阵亡白渡关,我与你父王闻丧而恸,他操持兵马、狩猎演练,而我在凤儿下葬后,几度写信去棠州,希望秦公相助,要秦氏族人与秦守关联合入京勤王,只是信去未回,叛军已经攻入王城。我一直记得这件事,十多年来,就记得棠州,母后要去棠州找秦昭南,救你和你父王……”
      楚天佑已经泣不成声,手中的军报也落了地。
      只见摊开的军报上写着,“棠州生乱,封朝关不稳,请国主示下。”
      落款,封朝关辖下棠州鼎元县运粮官,陆回。
      赵羽见此,匆忙拿起,紧张地看向楚天佑。
      ……
      “贤妹,娘真的很想念他的孩子,她梦里都在叫他的名字,你既然知道他在哪里,为何不肯促使他们母子团聚?你不想让你的姑母,了却最大的心愿吗?”
      梁文生不理解,她既然知道娘的儿子是何人在何处,却要他带着娘,去棠州,去京城。
      秦楚凰道,“梁兄,你听我的,不会有错的。”
      “不,娘对我有养育之恩,她年事已高,我不能让她和亲生儿子不复相见!”梁文生难得恼了火,站起身来反对秦楚凰的做法。
      “梁兄,你带她回棠州,或者京城。勿寻其人,到了棠州和京城,会有人来接她的。”秦楚凰好言相劝。
      “不!”梁文生坚持,“若是你不能告诉我实情,我不会冒险带娘去那些地方。”
      秦楚凰无奈,只好将诸事和盘托出,惊得梁文生几度欲言又止。
      “梁兄,你听了这事,也当没有听过。带她离开扇州。”秦楚凰也变得严肃了。
      “可是直接带她去见国主,不是更好么?为何舍近求远,带她去甚棠州,去甚京城?”梁文生不解。
      秦楚凰道,“国主有屠龙会窥伺,屠龙会又识得太后模样,你一个文弱书生,带她寻子无异于飞蛾扑火。你带她去棠州,棠州昭南县有民兵,又崇敬太后,自然安全。而京城,有禁军,京城内聚居朝臣,多识得太后,那时候,司马玉龙自然会回到太后身边,你便可将一切说出。”
      梁文生犹豫了。
      秦楚凰将天下局势实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梁文生,也将日后会发生的棠州之乱,都说与梁文生听。
      “既然他们如此崇敬太后,为何生有异心?”梁文生不解,昭南秦家,世代为将,竟反而是最容易被策反的。
      “因为委屈,”秦楚凰摩挲着手中的扇子,对梁文生道,“近百年戎马生涯,后代尽绝。崇敬太后,是因为太后曾施恩秦家,对秦家恩重如山,太后之于秦家,一言九鼎,这不是司马玉龙一个年纪轻轻的国主能够比拟的。”
      “梁兄,”秦楚凰郑重地看向梁文生,“我知道你也是心怀天下之人,如果棠州之乱不能够按下,秦守关守不住封朝关,聿风国收风破关,晁禳国也一定会随之起兵,攻打白渡关。叶麟,作乱其中,世局何去何从实难定论。”
      梁文生这才知道,她是在托付。
      “贤妹,你没有委屈吗?”
      秦楚凰轻笑,“我有,赵恩娘也有,但是外贼未除、内奸未杀,就还没到我跟司马家问委屈的时候。”
      梁文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此事之后,梁文生便常与秦楚凰有不合见于人前。
      一次,竟当着秋竹县乡民的面吵闹,吵罢,未多久,梁文生就和梁夫人离开了扇州,再无踪迹。
      ……
      为解棠州之乱,太后写信给了棠州昭南如今健在的秦公,向他报平安。
      随后,她也在楚天佑、赵羽、邵议伦等人的护送下,离开锦州,准备回京城去了。
      “赵羽哥,五味哥到底去了哪里?我到处找不到他。”
      临行前,白珊珊仍为找不到丁五味而着急。
      赵羽看着心急如焚的珊珊,半晌才道,“府里的衙役说,他趴墙根,听到了公子和刘县令的对话。听说,他又向邵议伦打听,邵议伦以为他不知公子身份,便将公子伪装督军之事说出,说什么,若不是忠义侯的令牌和国主的大玉圭,怎么可能调动源川三军。”
      白珊珊震惊,“五味哥是知道,知道天佑哥是国主的事情了?”
      “我想大概是这样,我去街上打听过,有人见他带着小香买船,花了高价从锦州码头坐船离开了。他,”赵羽叹了口气,“应该是害怕了。”
      “他不会回来了?”白珊珊心里满是不舍。
      他们不应该一直这么瞒着五味哥,他现在一定觉得是被他们耍弄了,才会这般不辞而别。
      “也许就像公子说的,缘来则聚,缘散则去。珊珊,我想我们跟五味的缘分应该是走到头了,你也不要太伤心了。”赵羽宽慰珊珊。
      江水茫茫,又何处去寻他踪迹。而丁五味又是否原谅他们的欺瞒,他们也无从得知,也只好就此作罢,皆随国主离开锦州。
      而苗诸鱼受命留下,处理锦州后事。
      锦州诸案犯,均未因霄成山的脱逃而暂缓惩罚,杜满金、济通和尚、钱楼二等人都被斩于锦州街市。
      浑水摸鱼的那些县官,有救的被喝打一番,没救的被摘去官帽又做了平民,更有甚者惹来了杀头之祸,锦州官场,又换了一轮血。
      至于刘含章,因为耍心机,被楚天佑罚“罪在此县,永无升迁”。
      锦州一事,也算尘埃落定。
      但楚天佑心中仍然记挂着景回与杭有续一事,却一直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一日,他们落宿长延道上的民房,赵羽见楚天佑忧心忡忡,给他带了农民做的粗茶淡饭。
      “五味,没有消息吗?”楚天佑还未食,便问此事。
      赵羽摇了摇头,“五味这样精明的人,他如果是真心想要离开,咱们是找不到他的。”
      “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楚天佑有些自责,“这般戏弄他,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是要知道真相的,以这种方式知道,也勿怪他要骇然而去了。”
      “国主,我想也是天意,这个时机,也并不是向他坦白的时候。”赵羽宽慰楚天佑。
      楚天佑要坐下吃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如鲠在喉。
      “小羽,我有件事,不知道现在跟你说,是否太晚了。”
      赵羽见他难得面色凝重,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请国主示下……”
      ……
      夜里,赵羽策马疾驰而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最后一章就结局了,中间梁文生这段回忆对应二十三章,书生们和楚天佑的对话。
    我翻了一下前面的文,发现玉妙贞的师傅,在第一卷是叫真离师太,而不是慧如师太,还是因为写太久了……
    关于五味,我在前面埋了个伏笔,结局还有五味的篇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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