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余》俞逸之

5、第 5 章

　　华源项目跟进了有半年，盛祺也上下疏通了很多关系，最大筹码是采购部的蒋章。

　　竞争对手鼎懋设备也跟进了很久，据曹严华了解鼎懋的直接负责人是巩雪，接触华源内部最多的是技术部的苏仪征。

　　采购部跟技术部也不对付，反正都是老对家。

　　岳进觉得这个标没大赚头，这么多日子不管不问，现在投标事宜直接甩给了吴若愚。利润不丰，但是中标对公司很有意义，不但可以超额完成本年度代理销售任务，也能证明国有企业对盛祺的认可度。

　　周晴甚至跟品牌厂家T&Z中国区负责人打了包票这个标一定会拿下，对方也答应可以申请特价，并承诺下一年度给到盛祺的代理价格继续下调。

　　吴若愚对背锅不陌生，但这个标要是掉了链子，盛祺的脸就丢大了。

　　她看向方菲说：“华源的标咱们要是掉了，哪怕不到鼎懋手里，他们也得笑死了。”

　　方菲哼了一声：“岂止，要是不凑巧鼎懋中了标，还要广而告之，官网挂喜报，找一堆公众号软文把自己夸上天再贬损我们一通。”对鼎懋嫌弃溢于言表。

　　明明国产里面的行业龙头，公司网站却透着千禧年的过时味儿，动不动就卡死，搞展会也是抠抠索索不大气。公众号软文写得也不走心，一看就是钱没塞够，微博抽奖就更别提了，透着寒酸。

　　吴若愚敲敲桌子，一本正经地说方菲：“人家鼎懋有专利和生产线，让你说得不值几分钱似的，还嫌弃得够呛。”

　　方菲耸了一下肩膀，摊手说：“那怎么了，再好我就觉得不上台面，不稀罕。”

　　吴若愚甩手：“不跟你理论，下午茶的事儿别忘了。”

　　“没忘，我确认一下人数就打电话。”

　　吴若愚点点头：“弄完这个你跟曹严华讲，下午没急事儿别出去。然后你先叫赵寒一起过来，结束了再叫曹。”

　　方菲记好，吴若愚问：“杨瑾在办公室吗？”

　　“杨总一般都在办公室吃饭吧，我没太注意。”

　　吴若愚起身，“行，我去看看。”

　　“等一下……”

　　方菲一把拉住吴若愚，吴若愚身体因为惯性向后仰，腰撞在了桌子沿儿上。

　　“嘶……”

　　吴若愚揉着腰，看着方菲特别惊奇地说：“你这手劲儿有点儿大。”

　　方菲手忙脚乱帮忙揉着腰，一边问：“没事儿吧？我不是故意的。”

　　吴若愚躲着方菲的手：“你别揉了，撞的都没你揉的疼，以后控制力道。叫我什么事？”

　　方菲问：“柳总那边怎么说？继续沟通改稿吗？”

　　吴若愚反应了一下：“你不问我还给忘了。我跟他聊过了，后面你亲自对接，再搞那些废纸出来就开了他们。”

　　方菲吐吐舌头，吴若愚走了。

　　.

　　杨瑾确实在，她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吴若愚轻手轻脚地走进去，还是把人惊醒了。

　　“我看你没锁门，想着进来等你，没想把你弄醒。”

　　杨瑾揉揉眉心说：“我就是靠着歇会儿，没想睡着了。”

　　“褪黑素没用？”

　　杨瑾笑：“每天忙活完就错过觉头睡不着，褪黑素不管用。”

　　“去医院开点药。”

　　杨瑾摆手：“都是小事。”

　　吴若愚看着杨瑾桌上的申请单。

　　“十五万？”

　　杨瑾露出你懂我懂的表情，“批了，明天给他安排。”

　　“中午一起上来的，我还祝他开大单。”吴若愚面无表情地陈述。

　　“最好拿单子回来，钱也不算白花。”杨瑾知道这钱基本是肉包子打狗。

　　“最好是钱物两讫。”她又补了一句，虽然很清楚岳进的客户从来没有这种付款方式。

　　“曹严华那边投标相关的费用申请报过来了吗？”

　　“没有。”回答得很快，杨瑾十分清楚周晴对这个项目的重视程度，一直也很留心。

　　“我知道了，下午叫他把这些东西尽快送过来。”

　　杨瑾说：“放心，我已经交代过了。你这边也可以提前打申请给我，等中标了通知我直接就批。”

　　吴若愚称赞：“漂亮。”

　　“我不光是为了这个事情，新项目采购的设备货期变长了，会产生额外的费用。”

　　吴若愚看着杨瑾的脸色，及时补充道：“费用不会多多少，眼下这个不是最要紧的……”

　　杨瑾就知道吴若愚还有转折，话锋一转说的事情都很让她挠头。

　　“我这几天就能把厂房定下，资金要准备出来。”

　　杨瑾皱眉：“太急了，都差不多下个星期用，转不过来。”

　　吴若愚就像提前知道杨瑾要说什么似的，回答道：“你听我说，我去跟周总讲，让她找T&Z卖惨打滚不管怎么办，看能不能再磨点折扣下来，付款方式也再通融一下。你去问问，哪个银行办贷款流程最快，跟他们沟通好。”

　　杨瑾眼睛睁得老大，“走贷款？周总同意？”

　　吴若愚点了点头。

　　杨瑾想了想，说：“你等会儿，周总决定要把项目归在盛祺？如果后面再成立新公司，两边做账很繁琐，而且厂房还不能抵税。”

　　吴若愚笑：“你们搞财务的，关注点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杨瑾补充：“后面转让还要花钱。”

　　吴若愚：“……会注册新公司，这几天就安排。人员配置暂时不会很多，本次没有招聘的岗位暂定招聘2人，在表格上的每个岗位招聘人数都加30%，我一会儿会跟赵寒交代这个。”

　　杨瑾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定了？都没开会……”

　　吴若愚跟杨瑾交换了一个眼神，说道：“你看，领导考虑的比我们细致多了，开始就分得清清楚楚的，省了以后多少麻烦。”

　　杨瑾消化着这个信息，眨了眨眼睛说：“这么搞，岳进知道还不炸了。”

　　吴若愚耸耸眉：“所以你得通知财务，会跟新公司业务有往来的每个人把嘴闭紧。我这边顶多再有一个行政和人事知情，后面也会给新员工单独的办公区域，不存在信息交换的可能。”至少目前不可能让销售部的人知道，免得节外生枝。

　　杨瑾欲言又止，吴若愚又说：“后期都要规范起来，不会让你一直为难。”

　　杨瑾还有点小纠结：“这么搞，岳进就是最后知道……”

　　吴若愚无所谓地转了一下脖子：“他知道了也是木已成舟，我们水来土掩，自有去处。”

　　她内心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

　　“他有火只管跟我发就是，虽然他是销售总监，但我也不矮他一头。”她还怕他了吗？

　　吴若愚拍拍椅子站了起来。

　　“行你歇着，话说完了，我走了。”

　　杨瑾目送吴若愚出去，坐在椅子上想刚才的对话。

　　她听出来了，周晴这是在平稳过渡，下一步也会针对公司内部管理流程进行优化，至于新公司的问题……

　　她靠回椅子。

　　横竖这一把火烧不到她身上，吴若愚跟岳进怎么顶牛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她管好财务就行了。

　　与其操这个心，还是再闭眼休息一会儿是正经。

　　.

　　吴若愚本来也没指望杨瑾能帮上忙，只要财务扎口风声不外传就行，现阶段维持平稳是第一要务。等岳进反应过来新公司的运转早上正轨了，炸不炸谁还在乎他。

　　吴若愚回了自己办公室，方菲赵寒已经在等了。

　　赵寒听了招聘计划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看着方菲老半天。

　　方菲眨眨眼，问：“赵总，我听的还算明白，您呢？”

　　“哦……哦。”

　　吴若愚挥手：“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务必保密。细节部分你们自己讨论，不妥的再找我，方菲叫一下曹严华。”

　　俩人退出去，过了两分钟，曹严华来了。

　　“坐。”

　　要说从销售部挑一个最顺眼的人，吴若愚肯定选曹严华。

　　踏实肯干，头脑灵活做事又有底线，靠谱。曹严华的销售业绩一直也不错，问题在于他太年轻不能服众，不过周晴也有心再历练一下年轻人，敲打一两年找理由破格提拔一下也不是不行。

　　“吴总，我这边已经在打申请了。技术参数也在比对，免得鼎懋连同华源技术黑咱们，吃哑巴亏。”

　　“挺好，这几天你把鼎懋盯好了，跟蒋部长多通气，注意那边是不是搞小动作。”

　　曹严华说：“华源技术和采购不对付您也知道，蒋部长也会盯紧，他也怕苏部长搞事。”

　　“我这边跟投标经理也沟通了。”他有点不好意思，“他们也说全力支持，公司太重视了，嘿嘿。”

　　吴若愚问：“有没有其他家可能来投标的？”

　　曹严华被问愣了，“咱们最大竞争对手不就是鼎懋么？达信也会去，还会有别家？”

　　“技术跟采购掐，我们跟鼎懋掐，也可能会有闻风而动的其他公司。往往优势大的争的最凶，被别人钻了空子都有先例。”

　　吴若愚敲了敲桌面：“你跟这项目这么久也清楚，说穿了，华源这种级别的企业用谁的产品都行。内部关系错综复杂，虽然有标准评分体系但又不清楚谁跟哪个专家有关系，我们两家闹得不好看了为了谁都不得罪让第三家顶上，不稀奇。”

　　太风平浪静反而不是好事，这是她多年锻炼出来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