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余》俞逸之

19、第 19 章

　　“送局长的字画准备好了吗？”

　　周晴一拍脑门，“我给忘了！”

　　吴若愚无语。

　　周晴摸了摸后颈，心虚地说：“忘得死死的了。”

　　她连忙给吴若愚倒了杯茶，推到人跟前说：“你尝尝，味道不错。”样子还有点狗腿，真是没有点儿总经理的样子。

　　领导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也不能再多说啥。

　　“晚点送也好，到后期动工的时候也有千头万绪的事儿，免不了求局长帮腔。”她听方菲说了饭桌上的情形，区长有那么点油盐不进的意思，不过她不在场，也不好随便下什么结论。

　　周晴若有所思，手指敲得杯子直响。

　　“区长那人不好讲，很有点扭捏的劲儿，没试出来到底要什么。”都不是愣头青，只要丢个眼神过来，周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然而这位区长也不说什么，反而让人心慌。

　　“只要不是狮子大开口，我基本都能答应了。”

　　吴若愚挠头，这种猜测上方心意的小太监活她是干不来，她宁在生意场上喝十顿酒也不想跟官老爷吃一顿饭，跟官面上的人打交道太烦。

　　“这个部分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有别的事儿让我干么？”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见见闫总？”

　　话一出口，周晴就看吴若愚打了个冷战，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就是拿吴若愚逗个趣。

　　“您心疼一下我吧，让我见一回闫总还不如去给区长送礼。”吴若愚想到第一回见严总，郊区别墅里，他穿着个白背心戴个墨镜晒太阳，听着昆曲还咿咿呀呀跟着唱。

　　一句词怎么听都不和谐，估计都没在调上，还好地方够大没人嫌他嗓子难听，闫总自己倒是乐在其中。还带着周晴和她进屋看新购置的大根雕，美滋滋地炫耀这是拍卖会上抢回来的。吴若愚横竖都没看出来这体现的是个什么，心里嫌弃人傻钱多还得附和闫总有品位。一趟跑完，胃酸辣眼睛。

　　她直到现在想起这事儿还是一脸的惨不忍睹，看得周晴憋不住直乐。

　　“闫总嘛不烧钱的喜好不沾，不差钱还不是爱怎么造怎么造么……”

　　吴若愚无法反驳，闫总确实爱造，但是也能赚钱。这老二世祖没把自己的家底挥霍没，反而每一步踩得稳准狠，生意做得更加好，陵河流传着他的隐秘传说。粗看上去像个奇葩，其实是个绣花的张飞，谁要是把闫总当猪，那这人才是憨猪。

　　“同人不同命，祖上要是能借光，咱们也不至于进展这么慢。”都喊着要靠自己，其实谁不想躺赢，谁又能拒绝做一条无所事事的咸鱼？

　　“我还得去打听打听他最近又喜欢上什么了，才好带着上门拜拜。”

　　吴若愚很不以为然，“他最喜欢的不还是阳光沙滩游艇大美女吗？”朋友圈看过多少回小视频，迎风招展的花衬衫，胸大腰细的比基尼美女，老闫竖个意气风发的大拇指，她看了之后还得捏着鼻子点个赞。

　　哪里都和谐，就多一个老闫。辣眼睛，太辣眼睛了！

　　“游艇又送不起。”吴若愚死命摇头驱赶掉脑子里的画面，“我满脑子都是他那个港风衬衫，太可怕了。”

　　想换脑子来不及了，转换话题问周晴：“没有发现其余适合代理的品牌？”

　　周晴摇摇头，“暂时是没有。”

　　盛祺也不能贸贸然接受乱七八糟的东西，砸了招牌可就太难看了。

　　“小家电线讨论会时间定下了么？”

　　“看岳进回来再定。”

　　吴若愚点了点头，“我还是不希望闹得太难看。”

　　周晴眼皮一耷，低头说：“甘蔗没有两头甜。”

　　她又想起了关于华源项目的第四家投标公司，出声问：“卡托到底什么情况？”

　　“你容我点儿时间再查查吧。”最近事情挤在一起，连方菲都腾不开手，查卡托相比之下就是个微末小事。

　　“明天我去签合同，回来东西就可以给到杨瑾了。”

　　周晴盯着水壶，想再倒一杯，又着实没什么心情。

　　憋了半天悠悠叹了口气，“唉……爬坡爬得累。”她今晚还得叫上杨瑾跟银行的人吃饭，推杯换盏的事情杨瑾不行，又得她顶上。陶秘书顶多能开个车，这可真要命。

　　她想问吴若愚借个人，“要不你把方菲再借我用一下？”

　　吴若愚翻了个大白眼，“你回头再把人使唤坏了，我怎么办，不行！”果断拒绝。

　　周晴死皮赖脸，“就再借一回使使，正好小方还能活跃气氛。”聊业务杨瑾在行，除此以外她不但懒得参与，还是个气氛冷却器。

　　“新公司证照的事一直在跑，周五跟小曹去开标，卡托的事儿没着落。VI设计进度好些天没问了，买的仪器眼看落地，后面厂房装修我还准备丢给她。你不怕她炸，你自己问她去不去。”

　　周晴把桌子一拍，“你看着八面威风，怎么管下属的！”

　　吴若愚起身推椅子，摆着手说：“反正不是我们部门的工作内容，领导想用人就自己说，我可不去捅马蜂窝！”

　　说完撒腿就跑，周晴在后面喊：“你别跑，你回来！！！”

　　吴若愚只当没听见，一溜烟跑得不见人。

　　隔天把合同和相关材料送给杨瑾之后，吴若愚站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口抻头一看，周晴一脸的苦相，像颗经了霜的白菜。

　　“这昨天是喝了多少？我看杨瑾好得很啊。”她晃着走了进来。

　　周晴瞟了她一眼，这人明知故问，怎么看怎么来气。

　　揉着太阳穴说：“杨瑾小陶又不怎么喝酒，还不是都进了我的肚子。”

　　银行一共来了4个人，三男一女，三瓶白的没够，又喝了两瓶红酒。

　　“三瓶梦6下肚我以为结束战斗了，结果又喝两瓶红的。”她现在眼前野蜂飞舞，太阳穴像被针扎。

　　“今天早上渺渺看我就不高兴，老林也不高兴，灏灏会看脸色也装不高兴，大早晨我对着一屋子不高兴。”

　　吴若愚咧嘴：“林教授不错，你天天这么忙，总得允许人家稍微有点小情绪吧。”

　　周晴觉得吴若愚立场很有问题，“你是哪一头的？”

　　“我哪头也不是，我公平公正。”

　　周晴头往桌子上一搭，有气无力地说：“你走，别在我眼前晃。我得歇会儿，下午还得见客户，哎呦……”又扯着嗓子叫：“小陶！有没有蜂蜜啊，给我弄点蜂蜜水喝！”

　　陶秘书一溜小跑去搞了点蜂蜜，端着蜂蜜水往回走，碰上脸上幸灾乐祸有点压抑不住的吴总。

　　“跑快点，周总等着蜂蜜水救命。”

　　“……”

　　陶秘书送完蜂蜜水，坐在座位上莫名其妙。她觉得要么是自己大脑关于领导的存储记忆出了问题，要么是世界要完，领导们好像怎么都不正常了呢？

　　过了半天手机响起，方菲解答了她的疑惑：别害怕，你只是稍微窥探到了领导的本质而已。

　　周五，方菲满怀斗志地出现在招标现场，事实证明了她在酒桌以外也是能力拔群。

　　她本来是想低调做人的，无奈赵琪臣没事找事。

　　赵秃子之前没见过方菲，虽然知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但也没把人放在眼里。

　　他顶着脸颊上三道杠在方菲眼前晃，还讨嫌地问吴总哪里去了，为什么没来。巩雪站在他身侧，着实想翻个白眼，忍了又忍终于没发作出来。

　　“还想着吴总来了投标结束之后大家一起吃个饭呢，哎哟，之前见她还底气十足呢，今天居然没来。”仿佛项目是他的囊中之物，嘚瑟得像个秃尾巴公鸡。

　　方菲琢磨怎么着这会儿也不能在这挫气的玩意儿面前怂吧，曹严华反应慢，还得她上。

　　眼珠子转了一圈她接口说：“吴总没来，我来了啊赵总，这不是领导让我参与一下大项目，镀个金。哎呀，您看看这脸上，是被猫挠了吗？这猫猫可真有见识。”

　　“咳……嗯……”巩雪咳嗽了一声，但是方菲怎么看都像是憋笑。

　　赵琪臣面皮通红，鼎懋哪有几个敢这么跟他说话的。

　　“小方说话很有年轻人的朝气嘛，盛祺原来都是这个风格吗？我跟曹经理接触过几次倒是没发现喔？”

　　还“喔”呢，方菲觉得真是太膈应人了。

　　“我嘛，藏不住话，吴总也老说我嘴巴快，要是有不恰当的地方您多担待。”

　　方菲这样，赵琪臣又不好讲些什么了，只能点点头说：“没关系没关系，盛祺对年轻人包容，我也是一样的。”

　　方菲眉毛一挑，这可说着了。

　　“赵总这可说得太对了，反正我这脾气去别家可是呆不了，亏周总收留我。”又大喇喇地跟一旁的巩雪招呼：“尤其是美女帅哥，在盛祺更加是有特权的！巩经理考虑一下吗？”

　　她随即又惊讶地捂住嘴说：“哎呀，赵总，我这不算挖墙脚吧，您别往心里去啊！”

　　赵琪臣摸摸秃头再不想搭理方菲，没接话只“呵呵”一声走开了。

　　曹严华在旁边看得直愣神，心说方秘书这嘴炮功力可学不了，他天资有限。

　　方菲看着秃子吃瘪就特别舒心。

　　又扭身给曹严华打气：“你看秃子那个德行，我真是半个眼睛都看不上。这秃子中标你能忍？反正我忍不了。要是输给这货咱俩真就颜面扫地了小曹！”

　　曹严华斗志爆燃，双眼圆睁：“嗯！忍不了！”

　　方菲眨巴眼睛：“小曹，你是有实力的，公司相信你，你得带着我摘取胜利的果实！”

　　曹严华拾取信息重复道：“嗯！有实力！胜利的果实！”

　　方菲双手握拳做小猫咪状：“数据你都烂熟于胸，肯定没问题，我看好你！”

　　曹严华：“啊？”

　　时间到了，开始报名签到提交标书。

　　方菲握着曹严华的肩膀最后给他洗脑：“小曹，相信你自己，你是全村的希望！”

　　曹严华鼻尖冒汗：“我真的行啊？”

　　“别废话了，你就勇敢的少年，赶紧去创造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