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余》俞逸之

17、第 17 章

　　人还没出去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仨人出来一开，围了一堆人像在吵架。

　　一个小伙大着嗓门跟小武掰扯，“不是我说啊，能不能注意一下废物清理？你们的人天天往那边去就没停过，现在卫生一团糟，我们实验室蹲边儿上，天天帮你们收拾好意思吗？”

　　小武不乐意了，嗓门扯得更高，“那边公共区域好吗，我们一天去一百趟也不归你管！废物桶有阿姨负责清理，她觉得不合适会跟老师反映，你操什么心！”

　　他差点被眼前这货绕进去了，又补充说：“你们区域脏乱差跟我们有半毛钱关系？别在这儿甩锅！”

　　小伙不服气手上动作大了点，小武眼睛一瞪：“你还要动手？”说完撸起袖子指着小伙鼻子，“咱俩出去练，我怕你啊！”

　　胆小的学生站一边缩成一团，有几个男生上来拉人，还有姑娘在劝架，场面混乱。

　　“吵什么呢！”盛颜一句喊倒把吵闹声都压了过去，一堆人扭头看过来，倒没一个说话了，末了还是小武出了声。

　　“师兄，这货自己卫生没搞明白，跑来找我们麻烦，我在和理论！”

　　盛颜扫了小武一眼示意他闭嘴，然后走上前问这个学生：“挨着你们的实验室，是华老师的学生？”

　　旁边一个姑娘称是。

　　小伙还是不忿，“是华老师的学生怎么了？你们也不是我们学院的吧，不就是借用林教授实验室吗？在别人的学院不该注意点……”

　　方菲看着眼前一锅粥，挨着吴若愚小声儿问：“华教授又是谁？这唱的哪一出？”

　　吴若愚淡淡地说：“奔月，华教授是红眼兔子精。”

　　“噢……”这个字儿拖个长音韵还挺足，方菲眨眨眼，“这斗争方式可就低级了。”

　　不好好做科研，也不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吴若愚摇摇头，华教授没事儿就搞点小动作，学生也不知道真傻还是假傻，就这么被导师当枪使。

　　电话响了，是她嫂子。

　　小伙还在跟盛颜无理取闹，小武在一旁举拳呐喊，她反身回了小间，皱眉接起电话说：“嫂子，是我。”

　　嫂子性子爽快人也泼辣，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也知道吴若愚工作忙，基本不找她。

　　“哎慧慧啊，你现在讲话方便吗？”

　　吴若愚“嗯”一声，对面嫂子又说：“你哥不让我打电话，但我觉得必须得跟你说一声，姑生病了。”

　　吴若愚听了这话觉得后脑像被人打了一棍，有点发懵。

　　“姑说你忙，说反正都病了又没得治，也不要搅得鸡飞狗跳的。她住院有保险花不了多少钱，我和你哥也有空照顾得过来，但我想你还是回来看看她，姑嘴上不说，其实可想你了。”

　　电话里又说了点别的，吴若愚都没太听清。

　　“哎？慧慧？你应我一声？你也别立即回来，姑要发火的。这周末有空吗？你周末能回来吗？”

　　吴若愚的听觉又回来了，她应着声说：“有空，我周末肯定回去，这两天你多费心啊嫂子。”

　　“你别说这个了，姑对我也没的说，那先这样。你开车回来之前说一声，路上注意安全。赶紧忙吧，挂了挂了！”

　　电话挂断之后，吴若愚出来。

　　方菲看这人脸色奇差，迎上去问：“怎么了？哪儿出什么问题了？”

　　吴若愚想说，哪儿都没问题，是我出问题了，可还是没说出来只“哼”了一声。

　　她妈死得早，姑姑就跟她妈差不多。本想着再忙几年，等姑也退休了就接到陵河来，周边走遍玩儿全，再出去旅游的。

　　华教授的学生又扯起了嗓门，吴若愚心烦抬腿就想走，腿居然不怎么好使，像有千斤重。

　　方菲心说你哼个什么劲，看着这人怎么腿脚发硬似的，一手捞住吴若愚的胳膊，摸到的手指尖凉的过分，她吓了一跳，低声问：“真没事儿？”

　　吴若愚低低说了一声：“先走吧，吵死了。”

　　她把胳膊从方菲手里抽出来，方菲在后面跟着她，俩人一起往外去。

　　“你存心找茬儿的你？我师兄说那么明白你听不懂吗？”小武觉得这人就是欠揍，简直无法沟通。

　　盛颜揉揉眼角，也觉得这人有点不可理喻，华教授派学生来找麻烦让人糟心，他顾忌林教授也不能让对方过于难看。

　　他活动一下脖子就看着二人往外走，觉得吴总脸色不好。

　　“您要走了？我送您出去。”

　　小伙知道她俩不是学校里的人，错开一步堵住去路说：“二位给评评理？光做实验不做人，哪有这样的？”

　　方菲懒得搭理，只亦步亦趋地跟在吴若愚后面，生怕前面这人走不好摔了，虽然她知道不能。

　　“你有病？来来来，咱们出去说。”小武忍不了了，上手就去揪人领子。

　　小伙退后一步，“你讲不过就动手，林教授认识的都是什么人。外面这么多人看着，你动我试试？”他还伸手去拉吴若愚的胳膊。

　　方菲伸手去拦，心说你最好不要作死。

　　盛颜皱眉说：“跟她们无关，你让开！”

　　小武把手指节捏得咔吧直响，特别想给这孙子脸上来一拳。

　　吴若愚脑子转得慢，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胳膊已经被扯住了。她木然抬眼看，只看见一张聒噪的嘴吐着乱七八糟的音节，让人烦躁。

　　这人她不认识，还像个鸭子似的一直呱呱，想让他闭嘴。

　　手擒住小伙的胳膊反拧，肘击他的肚子，高跟鞋在他膝盖窝上踹了一脚。

　　小伙膝盖触地“扑通”一声，接下的惨叫响彻半个楼层。

　　“嗷！”

　　有两个小姑娘吓坏了，想叫又连忙用手捂住了嘴，整间屋子瞬间鸦雀无声，除了小伙和方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吴若愚身上。

　　方菲扶额，虽然有点可怜，但是挺活该。

　　小武觉得自己都没挨过吴总的打，这待遇已然很不错了……

　　盛颜：“……”

　　吴若愚撒了手，小伙捂着胳膊坐在地上嚎个不停。

　　“你妈没教过你别随便跟人动手动脚？”她下手有点重，不过并没觉得自己有错。

　　小伙疼出了生理性的泪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跟他一起来的小姑娘哆哆嗦嗦站出来替他道歉，“我师兄也是着急了，实在对不起您，不是有心的，真的。”

　　小姑娘去扶人，又被吴若愚瞪得一哆嗦，害怕得要命却还是没撒手。

　　“今天也是不巧，被我们撞上了。话说回来，是不是我们哪天来，你就哪天过来？”她往前上了一步，面前俩人都畏畏缩缩没敢说话。

　　“噗……”小武看着这两只鹌鹑笑出了声，随后吴若愚一个眼刀飞过来，他立马捂了嘴。

　　“你刚才有句话说对了，别光做实验不做人。别搞些不上台面的把戏，又不是耍猴的。”

　　她冲方菲示意：“你处理一下，我下楼等你。”

　　方菲会意，摆手赶人：“大家该做实验做实验了，这都小事，我们自己解决。”

　　门外探头探脑的学生散了，实验室里的学生三两聚堆低声嘀咕，被盛颜逮着训：“实验记录都写好了？剩余试剂放低温冰箱了？”猛然想起还没做收尾工作的师弟做鸟兽散。

　　他看着方菲掏出张名片塞进小伙手里又低声交代了几句，小伙面上讪讪地走了，小姑娘还给方菲鞠躬。

　　“有空我再去跟他聊一下，说开了就好。”

　　方菲笑眯眯看着盛颜，“你不用理，这都是我的工作。”又生怕盛颜误会吴若愚是什么暴力狂，解释说：“吴总对身体接触这方面比较在意，那个学生又撞上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了，很少发生这种情况的。”

　　“吴总身手够利索的，吓我一跳！”小武从旁边探出头插话。

　　盛颜扶额，心说以后得多让小武干点活，免得太闲了哪里都有他。

　　方菲邀请小武：“要不哪天你陪吴总练练？”

　　小武还想要膝盖，已然心里畏惧占了上风，摸摸腮帮子说：“不了吧，我可能还不够吴总摔三把的。”

　　方菲笑得更开心了，呲着牙说：“要不你陪我练练？我不摔你，打打拳击就行。”

　　小武：“……”敬谢不敏，落荒而逃。

　　她觉得“折磨”小武挺有趣。

　　“我回头会跟林教授道个歉，你跟他说一下就行，不用太仔细。那边我会盯着，后面有事你也丢给我处理，别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情耽误正事。”细算起来要是真开罪华教授，这帐是要记在吴若愚头上的。

　　“又给您添麻烦了。”

　　方菲摇摇头：“又不是你的错。”

　　盛颜还记着吴若愚的脸色，问道：“吴总真没事？我看脸色很差，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方菲收了笑容，“吴总不打紧，谁还没有着急上火的时候了。”

　　她觉得盛颜好像是把什么话咽了回去，她又着急找领导，也不让他多说了，“我们急着回公司，已经耽误一会儿了。我就先走了？”

　　盛颜点了点头，“那路上注意安全。”

　　方菲笑了一下，匆匆下楼。

　　她看着吴若愚站在楼下对着花丛发呆，有点神游的意思。

　　“你真的没事吧？”她觉得这人怎么也不像没事儿的样子。

　　吴若愚晒了半天阳光，脸上血色回来了些，眼珠子动了动，身子也转向方菲，“不算什么大事，我刚才手急了，是不是给他们吓了一跳。”

　　“噗……确实吓够呛，连盛颜的脸都白了。我后面看看那小子有什么诉求，左不过帮他写个推荐信，内推帮个忙。”

　　吴若愚摇头：“脑子不够使的样，也到不了需要咱们写推荐信的程度。”

　　坐上车方菲还问：“你真的没事儿啊？”

　　“你是没牙的老奶奶么？絮絮叨叨的，快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