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假如林妹妹专心搞事业》廿九五

43、蜻蜓簪史家终覆灭（1）

　　琥珀端着碟杏肉脯子掀帘儿进来，一步三回头地往后头疑惑地瞅着，她问道：“这是地震了？”

　　黎玉捏了块杏肉放嘴里含着，含糊地回应道：“不用……不用管他。”

　　那边史湘云和翠缕拿着大榔头干了好一通的体力活，可目标摧毁对象——那根金刚石蜻蜓发簪确是丝毫不损傲然挺立。史湘云给累得气喘吁吁，翠缕也是再弯不下去腰来。翠缕锤着腰问道：“姑娘，东西这是什么坚硬料儿做的，怎么这般大力都砸不坏？”

　　史湘云咬牙，手又重握上了榔头柄儿，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手心伊始，一直混混地荡尽了心里头，她忍不住地皱了眉头，嘴里头却不认输，只催促着叫道：“个提不得劲头的小丫鬟片子，不过教你弯腰扶上一扶，倒开始大河马喝水似的给我喘上了。”

　　翠缕也不客气，直接反嘴道：“姑娘高高在上，哪儿回瞧着我匍在地底下的苦。”又说，“就算让我做七八个时辰的女工，也不见得能有这般累的。”

　　史湘云将手用力一攥，一股腥臭的味道便在房里头分散开了。翠缕心下疑惑，拉起了史湘云的胳膊，让她手伸直在帕子上好好看看，却见她手上的血泡各个都已经化了脓露了肉，坑坑洼洼像是没栽上树苗的半成品地皮，她惊呼道：“都这样还赶着去抡大锤呢？你快些坐下，我拿伤药去。”

　　史湘云咬唇，却还想去拿榔头，翠缕先一步挡了，与史湘云道：“姑娘，可别糟践自己了。这十指连心，你手都伤成这样子了，也不知会不会累了心肝。”

　　“难道就任由这东西祸害了咱一大家子嘛？”史湘云恨恨地盯着那根蜻蜓发簪。

　　翠缕轻声道：“这东西是姑娘不小心买来的，只要不招摇，谁管你来了？依我看，姑娘现就出去，寻个偏僻不着人的墙根疙瘩角落，挖个深坑把这簪子死死地埋了去，然后缄口不与人说道这事儿，该也没什么隐患。”

　　史湘云问：“你叫我把这东西给埋在贾府园子里？”她急忙摇头道，“不好不好，这不是祸水东引，偏要害人性命嘛？”

　　“埋在哪儿不是埋？反正姑娘是恨不得把这东西给送进黄泉里销了的，埋在贾府里还给能不沾着咱家。”

　　史湘云叹了一口气，还是不允，她道：“且不说贾府老太太、太太对我都是极好的，就说这本就是我疏忽犯下的错，也不该叫别人来顶包。”她看着那榔头想了想，又瞅了眼那纹丝不动的蜻蜓发簪，觉得还是挖洞埋了的方式可行些，便干脆地起身道：“咱们带上这害人东西，赶紧地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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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十足平静地过了四五天，可这喧闹京城，越是平静越是反常。

　　黎玉按惯例隔三天一次来了林府，黛玉姐姐与他一起地在攻读八股应试文。黎玉这几天心里有心事，看到了也不好说什么，只老老实实地看着自己本分的书写着自己本分的文。中午姐弟两个在水亭里纳凉用饭，黛玉姐姐看了眼心不在焉的弟弟，与他轻声说道：“听说史家大不好了。”

　　“啊？”

　　黛玉姐姐看了弟弟一眼，叹了口气道：“他家大不敬地去查敛亲王殿下的家世消息，不知怎么的被御史给告了；又听说在他家在院子里查出来了个禁品，数罪并罚，直接被灭了三族。”

　　黎玉的心被这平淡的话语激得突突直跳：“灭了三族？什么罪过竟然会……灭了三族？”

　　“左右不过是凑上了谋反的名头。”

　　黎玉听后叹息一气，原本和敛亲王定下了这局的时候，李肃那丫的就立马识破了他想要共沉沦的念头，不过他倒是没反对，只笑道：“我插手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就是一把推手，真正罪过还只能在那只蜻蜓发簪上。”

　　当时黎玉还挺嗤之以鼻的，他一直认为这种文字狱的东西不过是个饵钩，是因为本来为官就生了大罪过所以才借此诛灭；没想到还真有皇帝敏感成这样的——藏一个类似国号的蜻蜓簪子就以为人家想要谋反了？！

　　黛玉姐姐看自家弟弟神色恹恹，张了几次口，想问却没问，反倒是大发慈悲展现了慈姐之态，放了黎玉半天假让他回贾府歇息了。

　　贾府里也是一片凄凄之音，因史家是因罪被灭，各方不敢表现出什么姿态，小心翼翼怕自家也成了皇帝陛下心中的嫌疑。但贾母毕竟是出自史家，娘家被抄她心中也有痛，此刻正病伏于床起不来身了，满头银发颤颤巍巍，瞧着像是一下老了十几岁。

　　黎玉回贾府自然要依礼先向辈分最高的贾母问安。他静悄悄地掀帘儿进来，一步一踩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贾母身边只留了鸳鸯一人在旁伺候，见着黎玉来了，鸳鸯轻轻地把贾母摇醒，凑到她耳边与她说道：“老太太，老太太，林姑娘来了。”

　　贾母这才昏昏地睁开了眼睛，一瞧见黎玉，两行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下来了。

　　黎玉在床前的脚榻处挨着坐了，他叹息一气道：“外祖母，若是您心里难过，便和孙女儿一道哭出来吧。”

　　贾母心口堵得说不出话来，只一昧地颤着嘴唇流着眼泪，眼神发直，好像立刻地就会撅倒过去似的。她那两个当了官就忘乎所以的儿子啊，各个地都在苦口婆心地劝她不能难过不能悲伤，可如今她的娘家都被抄没了个干净，她却连一点忙都帮不上，这又如何不叫她难过？

　　“林丫头，史家这事儿……当真是没有回旋余地了吗？”

　　黎玉轻声道：“外祖母也知道，敛亲王是陛下心中之痛，史侯兄弟在圣上眼皮子底下犯了忌讳，抄家之难也的确避无可避。”

　　贾母虚虚地朝着被褥锤了一拳头，恨的咬牙切齿：“糊涂啊，这两兄弟糊涂啊！怎的没事要去查那位亲王的底子？是发了什么混心？”

　　黎玉有心要把贾母往错道上引，便小心翼翼地问道：“莫非……是眼见陛下身体败坏，想要投诚于敛亲王？”

　　贾母颓然地闭了眼睛，道：“怕是陛下也是这般想法，所以才以雷霆之势将史家覆灭。”

　　“林丫头，”贾母声音虚虚的，好像一口气吐完就要驾鹤西去似的，“自打薛家出了事儿，我这心里就越发惶恐起来，紧跟着史家一门双侯……说灭也倒灭了。你说是不是咱家无意冲撞了哪路神仙，所以才得了如此下场？“

　　听前半句的时候黎玉还有点紧张，想着这位见多识广的老太君该不会是察觉了什么苗头，特地来找他问罪。没曾想话题掰扯掰扯，居然掰扯到封建迷信上头来了。

　　黎玉道：“荣宁二府福泽绵延百年，略有颓势也是天道使然，坏不了根。若是外祖母心里头慌张，不如拿了银子去给观里张爷爷做香火，叫他在神仙面前给咱家上几柱高香，祈求一番祖宗保佑。”眼睑贾母点了头，他又说，“外祖母忧心史家的事儿，我也担心极了云丫头。女眷逃了这砍头的罪过，但活罪却是免不了的。不如叫链表哥在外头打发人寻一寻，看看云丫头被卖到了哪所楼里，咱们把她给接回来……”

　　可不要以为黎玉是发了善心，他其实是在为后头绊倒贾家作准备。想想，一个被卖了当官女支的姑娘摇身一变变成了贾府尊荣的小姐，那贾府的罪过还能逃得掉吗？

　　黎玉下了个套儿，只等着贾母入网，贾母却想都没想直接摇头道：“这不成。”

　　“怎么不成？”

　　贾母怜爱地抚了抚黎玉面颊，轻声叹道：“玉儿，你年岁尚小资历不够，还捋不清这其中的祸患。若是咱们暗地里把云丫头给接回来，那势必会有暗查锦衣卫将情况上报，届时咱们就是不忠之臣，是打了陛下的脸面。我虽然疼惜云丫头，但也绝不能把咱家的未来给堵上。”

　　在贾母和黎玉商议了这事儿之后的四五天，不知哪儿就传来了个消息，说是史湘云在被逼迫着接客的那天晚上便触柱而亡，尸体被丢在郊外不知哪个乱葬岗里丢着。再过了些日子，卫家公子便又定了新亲。

　　一日黎玉正坐着车往林家那边走，到了那与史湘云一起逛街的街口便叫车夫停了下来，街口上那家金碧辉煌的首饰店早已关了门扉不做生意，偌大个地皮盘给了个开酒馆的小楼。

　　黎玉叫人去这楼里买点糕点，想带回去和姐姐一同去吃，可叫去的人揣着钱袋子原模原样的回来了，他道：“大姑娘，这店的掌柜的说了，林家的钱他可不敢要，若接了一个铜板回去就要被他家主子砍上一个手指头。”

　　黎玉一听，便晓得这家是谁的产业了，“行吧，那便不买了。”

　　“不买也不行，”他急得在车轱辘旁转悠了几圈，又仰头说道，“掌柜的说，稍等地他就会把他家所有菜式都打包了送到林府上，叫姑娘回去等着吃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