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假如林妹妹专心搞事业》廿九五

18、理家事两头惹事端（1）

　　自打贾琏和凤姐儿掏心窝地夜谈之后，凤姐儿便也有了生疏的想法，有意地将掌家权放出来些。也是天公赶巧，她在这时候正巧被查出了身孕，才一个多月，胎相不算平稳。

　　贾琏上头本有个哥哥，可惜早早去了，他可以说是大房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亦是整个国公府日后的主人。凤姐儿成婚多年，身边只一姑娘傍身，有王家的面子和她自己的倔强个性也不行，两府里说大房闺里闲话的多了去了。贾母纵然偏爱凤姐儿，绵延子嗣这事儿却的确是个大缺，因此也知道她这一胎关系重大，遂让她好好在房里将养身子，家里的事儿全给划落在了邢夫人和王夫人身上。

　　可邢夫人能当什么家？何况省亲的又不是她亲女儿，遇事一推二五六，最后直接称病躲自个儿院里不肯出来。王夫人便直接总揽了荣府管家大权，从垂帘听政直接临朝称制，端的是扬眉吐气威风八面。

　　这日风和日丽，王夫人刚点了卯分了牌子散下差事，还未喘歇片刻，便径直地往梨香院走去。薛蟠是个闲不住的呆霸王，早不知去哪儿混乐子去了，梨香院里只有薛姨妈、宝钗二人。

　　薛姨妈见了王夫人自然欣喜，亲自挽了帘迎上去道：“稀客！咱国公府管家大奶奶趁了什么东风跑我这儿来了。”

　　宝钗亦笑道：“妈妈是欣喜坏了，怎的杵在外头当了个拦路的门子？快叫姨妈进来！”

　　王夫人左手携着薛姨妈，右手搂着宝钗进了屋，宝钗侍奉着让王夫人上了榻，自己则接过了莺儿泡来的茶给她端上：“姨妈尝尝，这茶新拿来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入口。”

　　王夫人将茶盅接过手来，发现这茶泡得和平常不同，杯壁是红的茶水也是红的，看着像是渗了血珠子的雪水叫人心里发寒，可闻着味儿却是一股温吞的暖香。

　　“这是什么茶，看着怪稀奇的。”

　　薛姨妈在旁边解释道：“这是我家和波斯国那边做的茶叶生意，这碗子茶水就叫做‘波斯红茶’，”她一面说着一面动手，撇了袖从桌上的银脚水晶盘里用小金勺舀起一块儿指甲盖大小的正四方型白糖来，“那帮子蛮人跟咱们喝茶的习惯也不一样，他们非得先含了块糖在嘴里，然后再啜饮，美其名曰叫什么‘含糖啜啜茗’。因是新鲜东西，所以薛家跑海外生意的蝌哥儿便收了些给我们娘两个送来，我试了下觉得不错，姐姐也试试？”

　　王夫人试着尝了一下，果然滋味与众不同：“都是你这个做主母的慈悲，所以下头孩子才会变着花样的孝敬。”

　　“姐姐这话说的，什么慈悲不慈悲的，各家的孩子各家瞧着好，难道姐姐会嫌弃宝玉不成？”

　　王夫人又啜了一口茶，笑道：“我疼宝丫头可比疼那个孽障要多多了，恨不得他两倒个个儿，或者干脆就放一道养着。”

　　这话说的很委婉又很露骨，宝钗听得倒是没话说了，只好低着头安安静静喝茶。薛姨妈瞧着女儿模样，只当她是羞恼了，心思开始弯弯绕起来。

　　她此行入京却是有大目的，丈夫早逝，她以一个女人的身份撑起了偌大薛家产业，说一句女中豪杰也不为过。只是这商路走得越远，便越是能感受行路之艰难，孤木难支的窘境该是要快些改变。

　　薛蟠是个混子，可再纨绔也是自己的亲儿子；薛宝钗是个心气高的，原打算将女儿送入宫里搏个前程，如今却有另一番打算了。

　　国公府也是个参天大树呢。

　　薛姨妈只略一想，便笑道：“姐姐喜欢宝丫头，那叫宝丫头日日到姐姐身边服侍就是了，都是住在一道儿的，能多走几步路。”

　　“你这话说的，宝丫头娇花软玉似的姑娘，我能让她服侍？咱家的丫鬟婆子死光了不成，”王夫人只一眼一眼地扫着薛宝钗，又说道，“像他们这样的好年纪，哪儿会甘心拘在咱们身边干讨没趣儿。若是娘胎里多生了一双翅膀，恨不得就往天上飞走了。”

　　薛宝钗这时说道：“姨妈，我惯是不爱热闹的。”

　　“这孩子，”薛姨妈立刻地就打诨了，“她就是性子绵静，乐得一心侍奉长辈。”

　　王夫人与宝钗说道：“知道你孝顺，可也没必要死意地太困着自己。下个月城郊北面的清虚观做大礁，我叫宝玉去听听静心的，到时候宝丫头也跟着去，一路上也能瞧见不少新鲜。”

　　王夫人薛姨妈一拍即合，直接推出了相亲三件套，宝钗无奈只好答应。

　　等王夫人走了，薛姨妈拉着女儿的手问道：“丫头，你且实话告诉我，你对宝玉有没有意思？”

　　“妈妈说什么呢？”到底是终生大事，宝钗立刻地就羞红了脸。

　　“这屋子里就咱们娘两个，有什么体己话，掏心窝子说白了也无妨，”薛姨妈把宝钗搂在身边道，“你是个有福气的，本打算把你送入宫去博个机缘，可听了贾家那位贵妃娘娘的经历后却不行了。”

　　宝钗疑惑：“怎么就不行了？”

　　“我儿，国公府的嫡长姑娘进了宫才不过是个女史，说得好听，实际就是个伺候主子的丫鬟，”薛姨妈叹了一口气，“咱们又是什么人家，皇商皇商叫得自觉金贵，但在旁人眼里到底也不过是个商贾人家，你进了宫怕是也得从丫头当起，母亲怎么舍得。”

　　薛宝钗沉默不语，就听得薛姨妈又说道：“亏了还有你姨妈在，国公府也是个好去处。”

　　“妈妈，”薛宝钗忍不住说道，“这才说得哪儿跟哪儿，不过就是和亲戚弟弟去逛一次庙会，怎么就扯到了前途和姻缘头上。再说一嘴，妈妈不要不高兴。父亲走的早，咱家顶上也没什么长辈，女儿的婚事妈妈一张嘴便能做下定数。可是宝兄弟呢？姨妈虽是亲母，到底还有个外头做官的姨夫，再有，头顶正儿的还有个诰命加身的老太太呢。”

　　薛姨妈略想了想，好像是这个理儿，便问道：“那照你说该如何？”

　　“去也无妨，”薛宝钗道，“到底在人家家里头住着，该给的面子给了就是。但若是要更进地走一步，怕是还要按照正道礼仪走，再说不迟。”

　　话说王夫人刚辞了薛姨妈，脚下生风，马不停蹄地又朝黎玉房里走去。黎玉一转头瞧见王夫人那张挂着虚情假意的脸，吓得差点把手里毛笔给戳她鼻孔里去。

　　“林丫头这是要考状元？成日间痴迷着《四书》《五经文》的，竟也不觉困乏。”

　　“舅母坐，”黎玉先伺候着王夫人落了坐，自己也在下首位置坐下了，“像咱们这样的人家，读书不过为了个兴致，喜欢看《四书》的便翻翻，乐意读《女诫》也能多看几眼。”

　　王夫人被怼了个当面，脸上挂着的笑就不那么自然了，她本想那个茶盖挡一挡，没想到黎玉却好像没意识到这点似的，只笑眯眯地恭敬地瞧着她，半点让丫鬟进来伺候的意思都没有。

　　没法子，王夫人是好尴尬地咧嘴笑了笑，“你是个好读书的，若是我宝玉能有你一半的心性，你舅舅道也不用成田见的喊打喊杀了。”

　　“舅舅这是希望表哥成才呢！”

　　王夫人道：“好丫头，舅母不求你别的，只是你和宝玉如今同养在老太太身边，宝玉那混世的不拘着我管，他向来只听你话，若是你能时时刻刻在他身边劝上几句嘴，叫他好好读书……”

　　黎玉轻声细语地就把王夫人接下来说的混账话给堵了回去，他道：“我是个什么牌位上的身份？怕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我来劝诫的份儿。表哥身边有先生教养，有小子使唤，还有那么多如画如玉的姑娘丫鬟伺候，成日间地粘在一起，情分一眼见一眼地都叠厚实了，他们的话不比我的话中听？更何况还有舅舅，他是二表哥的亲生父亲，就算平日见喊打喊杀惯了，也不过期望着表哥成才。我小时候瞧见我父亲对待弟弟也是这般，男孩子心性顽劣，皮是正当的，古话又说是‘棍棒底下出孝子’，有时候一些娇养出来的别扭心性，到还真得用棍棒来指正一下才好呢。”

　　等到王夫人走了，雪雁这才端着茶盏进房。她疑惑问道：“二太太和姑娘说什么了，我瞧着她走出去的时候怒气冲冲的。连那大理石的砖都恨不得一脚踩出一个印儿来。”

　　黎玉嗤笑道：“她这是跑我这来卖儿子了。”

　　“卖什么儿子，莫不是这荣府里的宝二爷？”雪雁眉头都要皱成个结了，“快别了，求求她二太太给咱林家留道活口吧！这宝二爷成天见的瞎胡闹，周围围着一圈莺莺燕燕的姐姐妹妹，每日里大好时光不说读读圣贤，好歹也该体贴家事。他倒好，不是给这个酿胭脂，就是给那个撕扇子。”

　　她一口气吐槽了一长串才罢歇，一抬头对上了主子省视的目光，立刻地就说不下话了，只赶紧地把茶盏给放到黎玉面前的桌上，自己搔了搔脸颊瞅向了别处，“倒也不是奴婢刻意地嚼碎嘴子，只是……哎呀，就没听说过一个大家公子能被教养成这幅做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