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假如林妹妹专心搞事业》廿九五

17、传书柬阴论始开端（1）

　　雪雁的忧思不无道理，不过黎玉听着却不以为然，他还就不信了，贾府那群酒囊饭袋的护卫能拼得过皇室贵胄的大内亲侍。

　　既然不是什么鬼神托言，雪雁也便放心了悬空的心来，她把那老重的烛台给放置到地上，一面活动着用力过猛而酸痛的胳膊，一面问主子道：“姑娘什么时候结识了个这般厉害的人物？这高来高去的，怕不是背上插了双鸟的翅膀？”

　　“不是我结交的，是人家刻意找上门来的。”

　　雪雁一愣，“莫非是老爷的故交？”

　　“是故交，又是新友，”黎玉摇头笑了笑，“这人来得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直到现在我都没想好要以什么心态去待他。”

　　论理而言，林家的覆灭是敛亲王一手促使的，在他踏进扬州城的那步其实就已经给林家宅院丢下了一小簇必定会成燎原火海的星星火苗；但是他又是最无辜的，身上背着的不过是一个打手身份，更何况还借了一把援手，叫林家仅存的两条后辈血脉都给保存了下来。

　　他如今的示好，黎玉不想接，却又不得不接。毕竟一把小辫子的把柄全在人家手心里把着，黎玉目前的局势很是被动。

　　雪雁一眼一眼瞅着主子，好奇心是十成十地：“姑娘，这信里头都说了些什么？”

　　黎玉道：“说让咱们看好自己的产业，莫叫别人算计了去。”

　　雪雁笑颜都快眯成一道线了：“瞧这话说的，咱家姑娘爷们都在，前头还有个国公府庇护。谁家不长眼敢把手伸到咱家产业上来？”

　　黎玉不言，就看着雪雁，雪雁被看了一会儿也不自在了，笑容慢慢地从脸上给抹刮了去，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莫非是担心……”

　　“圣训祖戒在上，原本这念头动一动我就合该死了去，”黎玉眼睛看着雪雁，端着一副做出来的诚恳轻声道，“但是咱家现在是这么个情况，又有人专门来了信知会我，我也不得不防了。”

　　雪雁略想了想，凑近了黎玉压低声说道：“姑娘，国公府这么大个宅邸，在上有朝廷俸禄，在下有铺子田产，咱林家刚遭了大火又临了大难，就只剩下沫星子似的产业，明面上给姑娘傍身用的。他们也倒不至于对一个孤女下手。”

　　“至不至于的，咱们说了不算，”黎玉心里头略有考量，面上却还借着话给贾府留下一番席面，“他们荣府进账虽多，但架不住有人豪奢地败呢。我原也不想防备到这上头去……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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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都送去了？”

　　月夜里，弯弯一个银钩子被订在了天上。

　　窗子被大敞开，似乎在热情地迎接八方来客，四七被这股子外来的罡厉寒风给迎面吹了个正着，顿时觉得自己牙有点酸。

　　“回主子，信给送去了，”还不等主子继续问，他便又说道，“奴才在檐廊上等着，见到林大爷拆了信，读了烧了之后才回来与主子复命的。”

　　李肃点头，“你倒是有点脑子。行了，下去自己领赏吧。”

　　四七悄无声息的退下了，在暗地里抹了好一把的冷汗。

　　李肃畏寒，哪怕在屋子里也得批个不薄的貂裘把自己给拢得瓷实，但他又恨透了自己这样的模样，所以每每房里有个别人，他总归是要把窗户给大敞着，无论夏暑还是寒冬，似乎非要抓了外头的风来告诉别人自己身体的健壮似的。

　　终归是自欺欺人。

　　李肃盯着手里头握着的乌木拐杖，这东西是皇叔……准确地说是太上皇叔费大气力从不知哪儿个疙瘩角落里挖出来的神木做的，说是触手生暖，有趋寒毒的实效。天子所赐，不敢不接，更何况当时几乎同于质子身份的他，于是一个五岁孩童，腿脚伶俐，却偏撑了把风烛残年的拐杖，瞧着都叫人心生鄙夷。

　　他熬，他等，终于改朝换代迎了新君，不想那高高龙椅上的父亲却冷眼说了一句：“既然是有实效，那边继续带着吧。”

　　这个时候李肃才明白，没有人会把他当回事，他也只有自己争取。

　　现在他只有蛰机而动，推波助澜，四王八公，便是一个极好的切入点。

　　犹记得那日入宫请安，当着太后与遭了数劫，垂垂老矣的皇帝说了民间的传言，被鞑子俘虏又被亲弟弟俘虏的皇帝已经变成了一个易燃易爆的炮竹，只要轻轻那火折子一点，天子怒气便能荡平整个朝野。

　　趁着皇帝的怒气还没来得及化为血海刀光的圣旨，他又淡淡一笑，说道：“民有所言，缘由不过不近于天。若是圣上以刑罚压之，怕是堵不住清风悠悠。”

　　皇帝虽老，却还记得身份，他沉默了一会儿便问道：“那你怎么说。”

　　“世上之大，莫如‘孝’字，圣上不如体贴万人之心，可怜妃嫔之念，叫有重宇别院之家请内廷銮舆入其私第，庶可略近骨肉私情，亦可彰显天君仁慈。”

　　皇帝未言，太后先点头道：“此旨若下，上下谁不踊跃感戴？此计甚好。”

　　“便依母后所言。”

　　父子两一个低头，一个抬首，目光杂糅到一处，激浪起了一股内里澎湃的暗流。

　　这不过是第一步，李肃半仰着头，望向了半空弯弯明月，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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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处均有算计，凤姐这儿却是实打实地发起愁来。

　　贾琏脱了外衣，一身雪白里衫倚着软枕在榻上品茶，他笑着朝凤姐儿说道：“做什么愁眉苦脸，这几个白天不是都兴高采烈的吗？”

　　凤姐儿苦笑道：“还不是打碎了牙往自己肚里咽！我是个掌家的，若是面上有半点灰气，那不是就叫阖府不痛快了？府里头就罢了，都是自家人，可若是叫几个嘴碎的奴才瞧见，跑去街里街巷逮人扒耳朵嚼舌根子，那咱家的脸面还要不要啦？”

　　贾琏：“哪里来的刁奴，敢在背后嚼主子的舌根？”

　　“奴才随主，嘴巴刁不刁，也只有主子才知道，”凤姐儿冲着贾琏一瞪眼，便快步地走到他跟前推了一把，“哎，不是我说你，你可一点忙都帮不上。”

　　贾琏端着笑脸拉住了凤姐儿的手腕子不让他走，“什么事，琏二奶奶尽管吩咐便是了。”

　　“吩咐你有用，最后不照旧地落在我头上？”话虽这么说，凤姐儿却不藏私，一五一十地全跟丈夫说了出来，“我现在还能有什么难处，不过就是娘娘省亲的事儿。”

　　贾琏说：“今儿下午跟东府那边商量好了，省亲别院的地盘就从自家划，从东边一带接着东府里的花园起，转至北边，一共丈量准了三里半大。已经传人去画图样去了。

　　“给着谁了？”

　　贾琏一面玩弄着凤姐儿的手一面道：“好像是叫山野子，还是叫山子野的……我也就听了一耳朵，记不太得了。不过说是个极厉害的人物，专门给高官显达布置院子的。”

　　凤姐儿一把把手给抽了出来，顺势还打了贾琏手背一下，力道极轻，像是痒痒挠似的，贾琏也不恼，陪着笑脸抬手又要去搂凤姐儿的肩膀。

　　“家里事家里事件件不上心，偏这种事儿熟得跟猫抓耗子似的，”凤姐儿柳眉倒竖，“我说，地皮是得了，那修缮呢，那器物呢，那摆设呢，哪个用不着钱？”

　　“闹了半天是钱的事儿？”贾琏瞬间就没了兴致，不太在意地说道，“咱家还犯得着为这些事儿犯愁？”

　　王熙凤都给气笑了：“二爷，我的亲爷，你当咱家还是春秋鼎盛时候，你知道咱家现在每年的进项才多少？一万小几千两！大老爷买个姨娘都要八百两雪花银，这小万两银钱能抵得上什么窟窿？”

　　“面上的钱少，那别的地方还有的是。”贾琏嘟囔道，“大老爷二老爷，大太太二太太，尤其是二太太，自己个儿女儿回家来，她不得掏空了心思地好好帮衬？”

　　凤姐儿道：“亏得你没说老太太，不然你就算是个爷们儿我这巴掌也扇的下来。”

　　贾琏叹了一口气，知晓这个话题是没法糊弄过去了，索性坐直了歪斜的身子慢慢与凤姐儿说道：“知道你强你能，可咱也得有个底儿啊。你瞧瞧咱阖府现在的模样，面上都说你是管家大奶奶，是一等一的能干，实际呢？老太太是个不管事儿的，这个岁数也不该拿家里事去烦她；大太太就不说了，非要点丁点卯我才能记起来咱家这一房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这话说得可乐，凤姐儿都忍不住地笑出了声，瞧见了贾琏略一蹙眉的表情，她这才赶紧道：“这是我不听话多出了一阵声，二爷别跟我计较，继续说吧。”

　　贾琏也不是真恼，假意吓唬了凤姐儿一阵，顺势还把她给搂在怀里后便继续说了：“就单说二太太吧，你做什么事儿，非得先问了她的意思，她要做什么事儿，直接拿你当个跑腿的丫鬟婆子去使唤，自己坐在房里乐得坐享其成，凭什么呀？还不是见你是个好卖弄的，可着把你刷呢！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你会捞到什么好处不成？”

　　王熙凤是大房嫡媳，回回事儿却总跑到二房商量，贾琏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总是觉得别扭。何况大家同一个屋檐下都住了这么久了，王夫人是个什么货色他也是心里清楚的。

　　贾琏说这这处，又叹了口气道：“我这次送林妹妹去姑苏安置姑姑姑父的棺柩，就算是在姑苏山里，礼仪也是做得齐而不奢，那才是真真簪缨世族的做派。再看看咱们，空有大房的称呼，在家连个主院都捞不着住，林妹妹在回来的时候还问过我一嘴，被我含含糊糊地给糊弄过去了。唉，这哪是大家的该有作风！”

　　这荣府说来可笑，大房是正宗宗室继承，偏这府里事事都是二房为先，也怪不住人家林家疑惑。

　　不过这么直白白地一点，王熙凤倒是愣了，她虽然把贾琏当夫一般待着，但总觉得天高地高她最高，直把贾琏给看作了混事儿逍遥日子的二世祖。直到今儿听了丈夫一番话，这才晓得其中的体贴之处。

　　凤姐儿一向以凌厉示人，此时弯了眉敛了眼还真有几分叫人心肠软来的娇怜，贾琏忍不住地放轻了些声音说道：“咱们夫妻多年，我能不知道你的性子？可掌家又不是坐衙门公堂的判罚，不能一个劲儿地自己撑着。今日我要是不追根追底地盘问，你是不是还要狠下心去典当自己嫁妆？一家子的事儿一家子去干，哪儿有全拢在一人身上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