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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4-3 ...


  •   “让你去一趟北海,结果你却一个人跑去了香波地群岛——而且这次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迪亚曼蒂靠在图书馆的座椅上,隔了一排书架,透过书与书之间的缝隙去看她。

      “怎么了,我在香波地群岛也有任务!”绮莉辩解道,“Mr.J让我去那边观摩一下拍卖场那边的建设工作。”
      她站在两排书架的中间,左右走动一下让自己的反应看起来自然些,很明显,她已经对阅读失去了兴趣。

      两种分裂的态度不断拉扯,一个是对待一场胜负天生热诚的她;另一个她则理性地分析了一下双方的立场,发现要是真的交往起来的话,萨博在各方面都可能跟她起冲突。

      “观摩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所以你为什么停留那么久?是不是碰到美少年了?”他打趣道。
      “是呀。”
      “你是认真的吗?”迪亚曼蒂提高的声调中充满惊讶。绮莉才刚刚十六岁,他觉得这个年纪的女孩对待谈恋爱这件事情的时候都一个傻样……顺便,他想起了最近围绕着Baby-5的求爱者,还有这些人所引起的一系列麻烦——
      他揉了揉太阳穴。
      女孩,女孩!头疼,头疼。
      “也不完全算是美少年。他好像很在意阶级制度……或之类的问题。”她模糊地解释道。
      “所以他是挑剩的了?”他不乏恶意地说。

      “不是,”绮莉的回答里带有某种游戏的意味,“这是我最后才会注意到的事情,他看起来——嗯,似乎年纪很轻。”
      迪亚曼蒂:“不至于太年轻到让你误了回航班次。”
      她出神地摆了摆手:“不不,不!对我来说够了。他是个谨慎的人。”

      迪亚曼蒂嗤的一声笑起来。“趁你还没有被文学污染和两性误导,我想我需要把对你的性教育提早一点。”

      “不,我不需要性教育!”绮莉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她起身走到窗边掀起窗帘。此时德雷斯罗萨已经是年初,她用洁白的脸颊迎接雪光,它被窗条切割成块状,在地上洒下交错纵横的阴影。
      整个房间充满清晨的气息。雪下得很大。她喃喃道,“跟他跳了步舞算不算伤风败俗?”

      迪亚曼蒂没有回答,他仍无声地笑着刚才自己所说的话。

      “又是一个冬天。”绮莉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听起来就像是一阵感叹,“我正在活得越来越年轻,天啊!我十六岁了,离十七岁只有一年,然后我就又是所有人眼里的成年人了。”
      迪亚曼蒂沉默片刻。
      “你本就年轻,绮莉。”
      不,她现在二十三岁了!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要以一副十六岁的身体跟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谈恋爱。
      “焦虑和情绪不稳是陷入一段感情的首要征兆——瞧瞧你,你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在谈论一个男人和他的年纪。”

      “我——”绮莉要解释什么,恰好这时一个侍者从外面敲了敲门,打断了她的懊恼问道:“请问,迪亚曼蒂大人还有绮莉小姐,早餐要什么?”最后她很挫败地“咚”地一声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
      “不用了。”迪亚曼蒂简洁地答道。

      “草莓酱和芝士酱?”她反复念着,“嗯,我想,午餐三明治就草莓口味,另外再加一些类似布丁的甜点,也许晚餐会是鸡肉和橄榄。早餐你就别准备了。还有,我需要几片新鲜的菜叶——喂给我的电话虫!”

      “好的。我马上通知厨房准备。”

      仿佛是发明菜单耗去绮莉太多精力,她舒了口冷气趴到桌子上闭上眼,翻转头部枕在交叠的双臂上取得舒适的角度,然后迅速放松对全身肌肉的控制。期间,对面的人一直催促她要睡就滚去房间里睡,别占了书桌的位置;她谴责他的无情那般嘤咛了一声,他就摊开了手不再理会。此时,返航之前关于那位金发少年的模糊的余绪又从她意识的裂隙悄悄潜入。

      在那个货架的阴影里,“对不起。”萨博吓了一跳,退开了几步。
      受她的影响,他本来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姿势——太亲切了。几乎是贴着她去听她嘴唇发出的声音。
      通常,即使是二十二岁的时候,同龄人也会让她觉得幼稚,但眼前的这个人非但不让她觉得幼稚,反而让她觉得可爱。
      然后,然后……让她想想。

      他们的活动是……跳舞。

      他居然真的奉陪了!

      这项活动带给绮莉莫大的满足。通常她过日子的方式有如无脊椎生物:没有固定形状、没有骨架,而现在总算进化到中生代的结构体,稳定而甚至是快活地朝高潮前进。
      正如戏就应该这么发展,日子就该这么过。

      在周末的香波地群岛——夜晚的沙滩派对有很高的知名度,聚集了最有钱的人和最穷的人,最时髦的人和最黑暗的罪犯。

      到处充斥美丽而具有威胁性的社交佳丽。
      也许这一切根本比不上盖特·诺娃让她来得焦虑,因此他们不让绮莉感到危险,反而迷花了她的眼。
      她之所以知道这里,不仅仅是因为星期日剧院版的增刊上那些散发迷人魅力的图片,而更是透过极具冲击性的新闻和警世的观察,以及其他专门走遍世界各地寻访疯狂奇事的报导文章。

      “嗨。”有人看到了绮莉,对她挥手,成群结队的,有男有女。“嗨!”她也愉快地挥了挥手。

      “他们是谁?”萨博愕然问。

      “不认识。在这种场合里陌生人会跟陌生人打招呼。”她的眼睛在人群中扫视过陌生的脸。转向他,“你第一次来这里?”

      “是啊,第一次。”
      “我也是第一次。这里很漂亮,可惜还不够特别。”
      萨博微笑——立刻产生兴趣。
      “漂亮,可惜还不够特别。”他重复一次她的话。
      “有什么好笑的?”她迷茫地试探。
      “就是好笑。”

      那时《一步之遥》刚刚响起。

      “你想跳舞吗?”
      “你呢?”
      “我太乐意了!”
      “抱歉,其实我不会跳舞——”他思索了一下,坦承道,温驯如一只羊。“我不记得我会。”

      绮莉说这没关系,拉他进了看不清楚轮廓的沙滩舞池,只是慢慢地带着他跟着音乐的节奏旋转、晃动,给他时间去观察和模仿周围人的动作。不一会儿,等他学会了她就毫不掩饰地看着在跳舞的人群,低声发表评论,正好此时一对男女滑步旋转到他们身旁。

      “那边有个穿蓝衣服的漂亮女孩。”——萨博顺着她讲的方向看——“就在那里!不对,在你后面——那边!”
      “是的,”他无可奈何地附和。她皱皱眉:“你根本没看到她!”
      “我宁愿看你。”
      “我知道,可是她真的很美!除了她身上的裙子看起来太重以外。”

      说到裙子。她的裙子一直保持在像是正常人能接受的最短长度,下面就是薄薄的黑丝袜。正因为她展现的身材是令人惊讶的柔软,若是没有黑丝的话,也许看起来就是一番下流的景象了。

      不过人是一种随自己高兴的动物,特别是她,因此即使是下流她也能不以为然地一掠而过。
      然而萨博还有那么点令人感动的,纤细的神经——控制每一步的幅度让她不至于烦恼要怎么压下自己的裙子。

      他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这感觉却是奇异而美妙的。

      隔着不同的光线当做前景审视着萨博的轮廓:他的鼻子和上嘴唇线条相当精致而匀称,下巴略显刚毅,与脖子形成优美的平衡。

      尽管缺乏“完美”这个评价所具备的对称特质,然而,不论走到哪里,别人都认为他长相英俊——还有,他从里到外都非常干净,那种特异的清洁感是借助于美的。
      如果是在相片中的他,看起来必定相当正直,甚至经典。

      这是他的健康状态。既爽朗又讨人喜欢,特别吸引有教养的男士和所有女性的注目。

      在作者的钢笔的引导下,将来这个人一定能有所作为,完成某项火热而细腻的作品,并得到高度的肯定,随着时间达到介于死亡和不朽间的境界,与点点星辰并列于无边无际的宇宙。到那个时候,他才真正成为“萨博”——这个名字不仅忠实描绘他这个人,还传达了某种杰出而强有力的人格:有主见、恃才傲物,一种由内而发自然表现于外的风采——这个人虽意识到可能丧失名誉也要维护名誉,明知勇敢并非绝对真理但依然坚持勇敢。

      直到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连言语都显得多余,只剩下令人费解的沉思在她眼中闪烁。

      他们相处的时间一小时接一小时。应该有这么一瞬间——她是非常喜欢他的,几乎要爱上他了。然后她抓住了那个瞬间,不断地回想,就好像在强迫自己真的去爱上他一样。
      “让我来考考你的数学——”她挑起语调,几乎已非常接近一种蓄意的诱惑。“你的电话号码是什么?”

      少年柔软的嘴唇微微张开:“……”

      尔后——爱情!她目眩神迷于从自己的想象力中发现的这个疯狂病症。她匐在桌子上,埋头在双臂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而没有注意到侍从已经站在一旁等候她。
      “……绮莉小姐!”
      她认为,这人其实没必要喊那么大声。
      “拜托,没见我在思考吗?”她不耐烦地抬起头,瞳孔开始缩小——并非不高兴,而是表示一种不赞同。

      “别发春了。”迪亚曼蒂差了一句,从座位上起开了。“我去忙我的了,中午还约了人一起吃饭。对了,帮我也喂一下我的电话虫。”
      他把长得很像他的那只电话虫留给了她,然后推门就走。

      实际上,他已经叫了她三次了。侍者手里抓着两把蔬菜,唯唯诺诺地问:“电话虫的粮食,它是更喜欢青菜还是白菜叶子?”

      电话虫是会模仿饲主长相的生物。
      绮莉把自己养的这只白壳的电话虫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桌子上,抗议道:“都放在这里!”
      她感到侍者小心翼翼地看了她最后一眼,迅速转身退去,周遭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正她把菜叶子撕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容易让这俩小只进食的大小。
      然而一转身,她却看到那只电话虫对放在桌子上的菜叶子没兴趣,反而往迪亚曼蒂养的那只慢慢拱去——或是说蠕动。

      等自己的这只电话虫几乎要拱到迪亚曼蒂的电话虫的时候,她感到很奇怪,便把它拿起来放得远了一点。
      结果它继续契而不舍地扭动地身子以一种极慢的速度朝对方“奔”去,两只高高竖起的眼珠子里还冒着粉红色的小心心,仿佛爱情使它的希望顽强地屹立不摇。于是她就重复着注视它往前爬,又在剩下半尺的距离的时候把它挪到原位的动作。

      狗粮,狗粮!头疼,头疼。

      五分钟后,眼看两只电话虫的距离又因为它的努力而近在咫尺了。“区区两只蜗牛,凭什么给我发狗粮?”
      她不开心地抿了抿嘴,特别纳闷地把它抓起来,放到隔壁的另外一张桌子上然后抱着胸回到座位上。

      白壳电话虫并没有因此感到冷落,也不表示伤心。

      它依旧只是表情呆呆地,十分专情而万分努力地往桌边——另一只电话虫的方向挪动。

      它爬到了桌子边,然后身体没黏住桌边,掉了下去。“噢!”她惊叫一声,赶紧伸手去接。

      半响;她烦躁地抓着它,“啪”地一下按到迪亚曼蒂那只电话虫身边,大发慈悲地成全了区区蜗牛的单相思——毕竟迪亚曼蒂的那只真像个酷哥,从头到尾看起来一点都不想鸟它。
      电话虫开心地摇了摇两只触角,终于啃起菜叶子来。

      绮莉瞪大两只眼睛,半提高音调地埋冤道:“你才发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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