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经久不散的风》鹭洲洲

36、山楂

　　第二天日头高照我才醒来，一看手机已经十点半了。
　　江楚生还没醒，我轻手轻脚地下床，洗漱，然后给我俩煮方便面。
　　“真真。”
　　我正在厨房盯着翻滚的开水出神，江楚生的声音自我身后响起。
　　我扭头看她：“你醒啦，那你先去洗漱，我在给咱俩煮方便面。”
　　“真真，你刚起床也漂亮，做饭的样子莫名有一种温柔的错觉。”
　　“我平时不温柔吗？”
　　“平时你张牙舞爪，出口成脏，大大咧咧的，看起来很凶很搞笑，像个小太妹。”
　　姜楚生到底懂不懂我的外向？
　　吃饱喝足我和江楚生瘫在沙发上，我一边看电视一边说：“江楚生，你来洗碗吧。”
　　“好。”她说。
　　她在洗碗，我去洗手间照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施粉黛的样子我已经看了几乎两年，想起以前不化妆跟章楠他们呆在一起略显局促，而今却不喜欢妆容铺在脸上的厚重，人确实要经历才会改变。
　　我把头发用手拢了个马尾左照右照，感觉自己越发好看，我一个激灵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我的不要脸已经净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真真，我洗完了，我要先回家了。”她靠在洗手间的门框上对我说。
　　我问她：“那你暑假之后就不来学校了对吗？”
　　她点头：“不来了，期末考试那几天我爸就过来给我办过手续了，过两天我就回老家了。”
　　“你老家在哪里啊？等我有钱，我去看你。”
　　“好啊。”她笑着点头，“等你来我带你去玩。”
　　“好，你等我一下，”我从卧室床头柜里拿出一瓶香水放在她手里，“送给你。”
　　“这是什么？”
　　“这是我最喜欢的香水，虽然只剩半瓶，但你想我的时候就喷在身上，就像我陪着你一样。”
　　“好漂亮的瓶子，”她把瓶子拿到鼻子前嗅了嗅，惊喜道，“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样！”
　　“嗯。以后你闻到它的味道就能想起我。”我认真的点点头。
　　“谢谢你，真真。”
　　江楚生抱住了我。
　　我拍拍她的背，说：“行了行了，我送你去坐车。”
　　再磨叽下去，我又要哭了。
　　我和她刚到车站，车就到了，姜楚生临上车前对我说：“真真，我会想你的。”
　　我们说过无数次的再见，但这一次却默契的没有说。
　　这一次，是我第一次觉得再见离我那么近。
　　我点头，向她挥手告别。
　　送完江楚生离开，我去了妈妈的小卖部。
　　妈妈正在收银，见到我小惊了一下：“江楚生没跟你一起来吗？”
　　“刚把她送回车站，过来帮忙。”
　　“稀奇了，今天不用人催着过来了。”
　　我点点头，帮妈妈整理货架。虽然江楚生要走的消息对我来说还是有些难过，但帮妈妈干活和想到今晚陈山回来，这种难过消减很多。
　　晚上九点，我妈问我今天怎么不赶着回家，我不说话，狡黠地眨巴眼睛：“秘密。”
　　“阿姨好。”
　　是陈山，他今天这么早就放学了。
　　我惊喜地从货架探出头，把手里的活丢下跑到他面前：“今天放学这么早！”
　　“哟，你的秘密来了。”我妈打趣我，又对陈山说：“陈山还没吃饭吧，要吃什么阿姨请。”
　　“今天晚自习老师有事不上，所以来得早。”他被我抱着胳膊，淡淡地笑，转头对我妈说：“谢谢阿姨，我晚上在食堂吃过了。”
　　“那刚好你帮我送真真回家吧。”
　　我妈真是一个好助攻，我撂下一句妈妈再见就扯着陈山出了小卖部。
　　回家的路上，我刚要开口问他昨晚找我有什么事，他把手里的粉色袋子递给我。
　　“真真，你的生日礼物。”
　　刚才陈山进小卖部我还猜测会不会是给我的生日礼物，没想到真的是。
　　迫不及待的打开，袋子里有一个礼盒，盒子上的烫金creed对我来说是那么熟悉。
　　“是creed的银色山泉吗？”我试探着问陈山。
　　“是。”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用这个？”我疑惑，我从来没给陈山说过我喜欢这个牌子的香水，他也没从来没有问过我经常喷的是什么。
　　“不知道，我让朋友帮忙挑的。”
　　“朋友？”我疑惑，挑香水给女生不像陈山会做的事，他说朋友，这么有品味还能帮忙挑礼物的朋友，应该是关系很好的女生吧？
　　想到他有会帮他挑香水的关系好的女生朋友，我心里像打翻了一坛醋，我把袋子塞进陈山怀里，语气冷淡：“我不要。”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喜欢，但这个是你的女生朋友帮你挑的，我不要，我要你亲自给我挑选的礼物。”我抬头认真郑重地看着陈山，我想要他亲自为我挑选的礼物，这样才能让我觉得他在意我，虽然有点无理取闹，可是我想要他这样做。
　　“不是女生朋友，”他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额头，“是高明哲。我让他帮忙出主意送女孩什么生日礼物比较好，他说到香水，我想着你应该会喜欢，所以挑了一款送给你。”
　　“真的？”我惊喜于陈山愿意为我花心思，我发觉我越来越喜欢他了。
　　“当然是真的。”他揉揉我的脑袋，把袋子递给我，“所以，赵真真，现在可以收下我的礼物了吗？”
　　我开心的抱着袋子：“当然可以，你送了我最喜欢的礼物，谢谢你，陈山。”
　　还没走两步，我的问题又冒出来了，这个牌子不便宜，他不会省吃俭用给我买的吧、
　　“陈山，这份礼物很贵重，你……”
　　陈山好像看出我的担忧，比我先一步开口：“奖学金买的，不算贵。”
　　奖学金？我之前看江楚生拿到过三等奖，奖金都有一千五。
　　“你是几等奖学金？”
　　“一等。”
　　我沉默了，我只知道陈山在实验班却没想到他学习下这么好，想拿一等奖学金不仅要学习好，还要有省级比赛的银奖及以上。
　　“那你学习下这么好，我配不上你。”
　　“所以赵真真，你要努力呀。”他的声音突然显得忧愁，我也沉默了，他学习这么好，我得奋发图强才对。
　　到单元门口，陈山说“那我回家了。”
　　“你等我一下，我还给你留了蛋糕。”我跑回家从冰箱里取出蛋糕拿给他。
　　“我放冰箱里面，但是隔夜了，不知道坏没坏。”
　　“嗯，”他接过蛋糕，“那我走了。”
　　“陈山。”我上去抱住他，这次他没推开我，“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沉默了几秒，开口：“赵真真，你可以和我考在同一座城市吗？”
　　我疑惑地盯着他看。
　　他的眼睛有蛊惑人心的能力，我鬼使神差的狠狠点头答应他“我愿意。”
　　他说“好，那我帮你。”
　　他笑地温柔和煦，像春四月柔软的风。陈山说到做到，经常给我看他的笔记和重点，晚上还会抽出两个小时时间在妈妈的小卖部的休息间给我讲题。
　　终于开学，新学期第一天，陆续进班的同学见到我都一脸惊讶。
　　“同学，你是新生吗？”林斌看了我一眼，开口。
　　“是我。”
　　“我靠！真是赵真真？？！”他嘴里没嚼完的煎饼掉在了他的脚边。
　　“林斌，你恶心死了。”我嫌弃地白他一眼。
　　“你那枯草一样的黄毛染黑让你整个人看起来也顺眼了。”
　　“有病。”
　　班里的老师也发现我变了，上课不再捣乱，下课就去办公室问题，我发现，原来学习也会因为有动力而变得有趣。
　　陈山高三了，我答应他要考在同一座城市，我要好好加油，争取考得好一点，离他近一点。爸爸妈妈见我这么努力，帮我报了一对一辅导班，再加上陈山也在帮我，落下的课很快就补上来了，这学期的期中考试，我拿到了班里第20名，这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林斌还说全班四十个人你从倒数拿到第二十名，可以载入史册。
　　我不敢松懈，因为我有一个很远的目标，我想和陈山考进同一所学校。
　　幸好才高二，一切都还来得及。
　　分科的时候我选择了擅长的文科，陈山把他不需要的资料都给了我。
　　“有不懂的晚上给我打电话。”
　　自从开学，他们高三比我们多了一节晚自习，我不能和他一起回家，只能晚上互通电话。
　　我知道陈山学业很重压力很大，所以我拒绝了他：“不用，我可以问我同桌。”
　　“你同桌？林斌？他学得有我好吗？”
　　陈山皱眉撇嘴，像个小孩子一样气鼓鼓的。
　　我解释：“不是，你现在学习那么忙，我怕耽误你。”
　　“不耽误。”他说，“我听说你追过林斌。”
　　“对，但那是很早以前，我可以很负责的说我喜欢的是你。”我郑重其事的看着陈山的眼睛，我希望他明白，我心里的人一直是他，我愿意无数次向他证明。
　　“哦。”陈山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但我还是觉察到他周身的氛围阴雨转晴。
　　我开心地抱着他的胳膊蹭，逗他：“陈山，你刚才是不是吃醋了。”
　　“随便问问而已。”
　　虽然我们没有正式明确关系，但整整一个假期，我认为我和陈山的关系已经心照不宣。
　　高二下的暑假，预备高三生要上课，彼时我拿着政治资料和林斌闲聊着走出校门，就看见陈山在门口等我，我和林斌说了再见，立马冲过去搂住陈山。那么多人围在学校大门前，我扫视一圈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他身上。。
　　“你怎么来了？”见到他是我这个枯燥暑假唯一开心的事。
　　“来接你回家。”
　　“我又不是小孩子。
　　“想快点见到你。”
　　只是一句话，我就心跳加速。刚考完试的陈山就因为家里有事出了国，他的录取通知书都是我帮他代取，而因为时差我们只能发消息，偶尔通视频也因为时差和课业匆匆挂断。
　　“所以你刚下飞机？”我问他。
　　“回家收拾了一下就过来了。”
　　“我很想你。”
　　“我也想你。”
　　和陈山并肩走在去96路公交站的路上，我斟酌着开口：“那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这件事等你高三毕业再说。”
　　陈山什么意思？所以出了趟国爱上别人了？我的心因为他的这句话彻底凉透。
　　“陈山，我讨厌你。”丢下这句话，我转身就跑，他在我身后追我，我走得越来越快，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刚好有辆出租车经过，我立马招手上车，此刻我感谢老天的眷顾，我的狼狈陈山没有看到，我留给他的，是一个坚强的背影。
　　走出很长一段路，我将出租车的车窗摇下来，看着窗外火红的夕阳我放声大哭，盖过了车载音响的声音。因为是周六，回家那条路上车很少，司机师傅开得很快。风在窗口呼呼而过，我刚流下的眼泪被风带走。我心想:
　　如果能有一滴泪落在陈山肩上就好了。
　　在无数学不下去的夜晚，我是靠着他的那句“你可不可以和我在同一座城市上学？”这句话熬过来的。
　　这样好的天气，我却哭的如此狼狈。
　　回家，妈妈在做饭。我洗了把脸，回到卧室摊开作业，想动笔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晚上的饭也没好好吃。脑子里，陈山的那句“等你高考完再说”一直在旋转，我有点晕。
　　妈妈问我怎么了，我强扯出一个微笑，说：“有点累，题做不下去了。”
　　她说：“做不下去就等休息好了再做，时间那么多。”
　　我苦笑，时间哪有那么多，有些人第一眼就爱上了但是不能相守，有些人相守那么长时间到头却发现对方或许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爱。
　　时间哪有那么多，不过情出自愿，陈山不够喜欢我，我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