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经久不散的风》鹭洲洲

35、山楂

　　寒假终于来了，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最大的好新闻。
　　我在妈妈的小卖部帮工，陈山是高三生了，所以他们的寒假只有过年那一周的时间，其余时间都在学校补习。
　　有时候放学他会来妈妈群的小卖部买东西，我每次都指着陈山恬不知耻的告诉妈妈这是我对象。
　　陈山早就对我说的话免疫，淡淡地笑，向我妈妈问好，我妈对他很满意，也惊讶我头一次这么认真说喜欢一个人。
　　我每天都盼着见到陈山，可惜他们重点班抓得紧，每天下学已经晚上十点，我又怕跟他聊得多耽误他学习，唉，喜欢一个人真麻烦，江楚生说那你换一个人喜欢，可是我只想要他。
　　我给陈山发的消息很枯燥，除了早安晚安，说的最多的就是：
　　“陈山，你有没有想我。”
　　他会配合我说“很想。”
　　他说想，我就开心。也不管他到底说的是真还是假。
　　我的生日就在寒假，刚好是个周天，我拿着日历一天天的数，刚好是陈山他们休息的日子，真好。
　　我专门从攒的钱里拿出了2000块准备过生日。
　　我在□□上问他“我生日你能来吗？”
　　“下周有测试，得复习。”
　　“没关系，我会给你留一块蛋糕。”
　　“嗯，我尽量。”
　　“好。”
　　感觉陈山这个假期很忙的样子，我怀念和他一起坐公交车的日子。
　　生日那天，我专门给陈山买了一个礼物，林斌说我有病，自己生日给他送礼物，我才懒得理他，他和那个漂亮女生这个寒假前夕分手了，出于同情，不跟他计较。
　　考虑到陈山的时间，我订了离家很近的一个KTV，我没什么朋友，能来的只有江楚生和林斌。
　　我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一个小时，从书包里拿出气球和彩带，把包间简单装饰了一下，仪式感还是要有的嘛。
　　全部准备完毕后我开始等待。
　　章楠打来电话。
　　“真真，今天张美丽请我们去游艇party，生日快乐。”
　　“谢谢。”
　　她那边很吵，张美丽在叫她打牌。
　　我突然想到张美丽打我那天晚上，章楠给我打电话。
　　“我听张美丽说她打你了。”
　　“嗯。”
　　“她们都是我朋友，你为什么要对她们翻白眼？”她质问我。
　　我想起她每次面对我怜悯的眼神，我知道她是因为心有愧疚才迟迟未跟我划清界限。
　　说起来我和张美丽的过节还有一点是因为章楠。
　　那是距离我和张美丽起冲突过去还不到一个月，章楠说自己喜欢一个男生，喜欢了很久，想让我帮忙传话。那个男生张美丽也喜欢，但张美丽不知道章楠也喜欢，我也不知道张美丽喜欢，可是章楠知道。我把章楠当做最好的朋友，所以在看到张美丽和那个男生勾肩搭背，笑得前仰后合的时候，我想都没想给了她一巴掌。章楠还怪我太冲动，惹了一出闹剧。
　　听着对面嘈杂的声音，我说：“章楠，我们以后别联系了，没必要。”
　　“好，真真，对不起。”
　　我挂了电话。对不起这三个字原来不难说出口，那当时为什么不说呢？
　　“怎么就你一个人？”姜楚生提着蛋糕进来，“林斌还没上来吗？”
　　我甩甩脑袋把那些负面情绪甩空，微笑着上前迎接：“还没来。”
　　“好吧，生日快乐。”她回抱了我一下，把蛋糕放在桌子上，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猪挂件，“这个送给你。”
　　我看着手里的挂件，想起之前的生日我还朋友围绕，名牌收到手软，转眼就是物是人非。
　　“好可爱的小猪。”我拿着那个小挂件，把她安在我的书包上。
　　“对啊，咱俩一人一个。我的是一只小狗。”
　　她把自己的露出来给我看。
　　“意思是咱俩猪狗不如吗？”
　　“……我还猪朋狗友呢。”江楚生无语。
　　林斌不多会儿就到了，江楚生问他：“怎么才来？”
　　“管得着吗你。”林斌没好气的说
　　“确实。”江楚生脸色也不好。
　　“你俩怎么了？”我疑惑，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微妙，说不上来的那股劲儿。
　　“没事。”俩人异口同声。
　　“没事就笑起来，我的生日你们两个人板着脸不知道的以为办丧事呢。”
　　“好好好，生日你最大。”江楚生扯出一丝微笑，不过对林斌还是没好脸。
　　我和江楚生唱着歌，林斌坐在一边喝闷酒，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你问江楚生。”
　　江楚生说：“有什么可说的。”
　　“要不是我发现你的转学申请你是不是压根没想给我说。”林斌拔高声音
　　“转学申请？谁转学？”
　　“江楚生。”林斌一字一句狠狠地说。
　　“我是还没想好怎么说，不是不想说。”
　　“呵呵。”
　　我看他俩一来一回，自己像个局外人，我制止住两个人，问江楚生：“为什么转学？”
　　江楚生说：“我户口在老家，我爸妈工作调动，我要回老家了。”
　　我说：“可不可以不走？”我舍不得江楚生，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或许是外面阴雨绵绵，我的眼泪掉了下来，“没有你我又一个人了。”
　　江楚生给我擦眼泪，说“只暂时分别。我会回来看你的。”
　　我哭的更大声了。
　　我说：“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
　　她说：“真真，你一个人要好好的。”
　　我说：“去他妈的。”
　　林斌也不说话，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绷着，眼眶发红，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我们俩在KTV包间抱着哭，我的粉底液过期了，被眼泪裹着滴在她的白t恤上。
　　江楚生为我点了一首任贤齐的还有我，她拿起话筒吼着:
　　你装作无所谓，
　　其实已痛彻心扉，
　　没想象中的坚强，
　　坚强地面对是与非，
　　想要给你的安慰，
　　你淡淡笑着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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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江楚生，你真是畜/生，你比我爸还会煽情。”
　　我拿起话筒跟她一起吼，“就算全世界离开你，还有一个我来陪……”
　　她素净的脸挂满了泪，我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流。
　　我在心里默默说：江楚生，谢谢你。谢谢你在我最难熬的时候陪在我身边，谢谢你愿意和我玩，谢谢你把我当真正的朋友。
　　我和姜楚生认识，是在高一第一次期中考试之后的家长会。我考了全班倒数第十，她是全班第十，老师让我做姜楚生的帮扶对象。那天，她拿着自己写的笔记放在我桌子上时，我正直勾勾看着林斌，问他要不要和我处对象。“这是我做的笔记，你看一下，有不懂的问我。”
　　我扭头瞅了她一眼，吊儿郎当地回：“忙着呢，没空。”
　　“没事，你有时间看看就行，不懂的问我。”
　　我把身体侧到她这边，细细端详着她，黑框眼镜，额头长了青春痘，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上去就是一个学习刻苦的小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
　　“江楚生。”
　　“畜/生？你爸妈给你起的名字挺别致啊。”我捂着肚子笑。
　　“楚楚动人的楚，生生不息的生。”她不恼，认真给我说她的名字。
　　我的笑容尴尬地收回，嘴还是不饶人：“我没时间，你别管我。”
　　她不依不饶，每天把自己当天记的笔记拿给我，虽然我都没看过。
　　关系转折发生在一个很普通的下午。我被郑柯他们班的一个女生堵在厕所，她说她喜欢郑柯，让我离他远点。
　　“你的妆画的很丑，粉底液没涂匀，口红还是不适合你的荧光粉，郑柯不适合你。”我翻了个白眼，“赶紧让路，我要回家。”
　　“你……”她被气的说不出来话。
　　她上来就扯我衣服，我力气比她大，推了她一把，她跌坐在地上。
　　我没多看一眼，绕过她就要走，她的小姐妹拦住我，推搡间，我撞到洗手台，她的小姐妹也摔在地上。我捂着手说“别学电视上装太妹了，喜欢郑柯就去给郑柯说，找我麻烦算怎么回事。”女孩默不作声，我叹了口气，整理衣服离开
　　我回教室拿书包，今天的教室门竟然是开着的，真是见鬼了。因为我行为大胆，总是沾花惹草，班里的女生抱团孤立我，连带着班上有些男生也不喜欢我，他们瞅到机会就嘲笑我或者捉弄我，防不胜防。
　　“你怎么还没走？”我问她。
　　“我看你书包还在，我是今天的值日生。”
　　我们班的门都是晚上的值日生负责锁。有时候我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加练，没有值日生等过我，书包被锁在教室里，还要我费九牛二虎之力翻墙进去拿。
　　“哦。”
　　我从她身边经过，拿了书包准备走，她叫住我。
　　“赵真真。”
　　“干嘛？”
　　“这个给你。”
　　她递给我一个创口贴。
　　“干嘛？”
　　“你的手背流血了。”
　　我抬手一看，是刚在不小心撞在洗手台的突起上划的一道约两厘米的伤口，本来冲洗过了，但现在血又开始往外。
　　她把创口贴撕开，细心贴在我手上。
　　“你干嘛？”我震惊。
　　“你回家记得消消毒，换个创可贴。”
　　我楞了一下，说“谢谢。”
　　她把笔记递给我：“这是今天上课的笔记你回家看。”
　　靠！怎么会有这么爱管闲事的人。
　　“姜楚生，你真是个chu生。”我开玩笑的说，接过她的笔记，“不一定看，但还是谢谢你。”
　　“我不是畜/ 生”她锁好教室门，皱着眉头说。
　　“好。”我点点头，“对不起。”
　　“一起走吗？”
　　我纠结了一下，点点头：“好啊。”
　　但我们两个人家不在同一个方向，出了学校大门，她说“拜拜，回家注意安全。”
　　我背对着她走，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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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楚生还在唱，我把音乐关了。我拿着话筒喊：“那你回老家也要跟我聊天，我必须一直是你最好的朋友。”
　　她点点头，一直不说话的林斌开口：“你也不能忘掉我。”
　　我满脸问号，林斌是不是喝多了，但我懒得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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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我和姜楚生互相搀扶着走出KTV。
　　她蹲在路口的树窝边哇哇吐。
　　我的酒量不错，至少比她清醒得多。
　　“我送你回家吧。”我拍拍她的背，把纸递给她。
　　“我很有先见之明的给我妈说今晚住你家。”
　　“靠！”我摇摇头，“那你跟我回家吧。”
　　林斌帮我背着江楚生，刚到单元门口就看到陈山叼着烟在我家楼下的长椅上坐着。
　　我摇摇晃晃地跌在他怀里，仰着脸说：“帅哥，你长得真好看。”
　　陈山扶着我，柔声问：“还清醒吗？”
　　“嗯。”我重重的点头。
　　“那我是谁？”
　　“我未来对象，陈山。”
　　陈山眼睛亮亮的，真好看。
　　“你们能不能别打情骂俏了，江楚生和我还在这儿呢。”林斌开口。
　　陈山看了林斌一眼，林斌闭嘴没说话。
　　我想到江楚生还在，抱住陈山的手又不想撒开，借着酒劲我紧紧抱住他，他身上有一股烟草的味道，他的味道让我安心。
　　陈山拍拍我的肩膀：“你的朋友还在等。”
　　我依依不舍地撒开手，林斌想把江楚生送到我家，陈山说：“这么晚了，你先回吧，我帮你送。”
　　林斌点点头：“好。”
　　最后，陈山扶着我，我扶着江楚生进了电梯。
　　陈山把我送到门口就离开了，我心里盘算，什么时候他和我住一起就好了。

　　回到家，爸妈都在等我。
　　我一眼就看到桌子上摆的蛋糕。
　　我妈先帮我把江楚生安顿好，然后轻声招呼我“真真，你洗把脸就来客厅，爸爸妈妈给你唱生日歌。”
　　“好。”我点头。
　　坐在客厅，我爸给我点好蜡烛，然后他俩一起唱生日歌，最后等我许完愿一起吹蜡烛。
　　“宝贝生日快乐。”妈妈拿出一个礼盒递给我。
　　“这是爸爸的。”我爸也递给我一个礼盒。
　　我迫不及待的拆开，是一个我猜都不想猜的惊喜。
　　妈妈给我买了一副金镯子，爸爸给我准备了一对金耳环和一枚金戒指。
　　他们总是给我买黄金，说黄金保值。
　　“你俩什么时候换点新花样？”我吐槽。
　　“自从家里破产，也没给你买过什么好东西了，生日送的东西可不能马虎。”
　　“爸，你说什么呢！”我收起礼物，跑去房间从床底下拿出一个铁皮盒。
　　“我也有礼物给你们。”
　　“我们也有礼物呀。”我妈还挺惊讶。
　　“我攒了一年呢。”
　　铁盒里装着我攒了一年的零花钱和剥削林斌得来的钱。
　　有零有整，总共两万多。
　　“天啊，咱们家真真能攒钱了！真是见鬼。”我妈眼泪掉下来了，我爸眼眶也红红的。
　　“真真，对不起。”
　　我爸刚开口我就捂住他的嘴“别煽情，一家人就是共患难啊。”
　　“女儿，你长大了。”我妈欣慰的拍拍我的肩膀。
　　我长大了，我应该开心，可是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回到卧室，江楚生呼呼大睡，我轻轻躺在她身侧，点开手机。
　　陈山发的消息弹了出来：“你在哪里”
　　时间是23:08分。
　　当时我们才从KTV出来，手机早在KTV的时候就没电关机。
　　我看了眼现在的时间0:10。
　　我回他：“手机没电关机，没收到消息。”
　　“没事，你早点睡觉。”
　　他很快回过来消息。
　　“好吧，对不起。”
　　“明天晚上放学我去超市找你。”
　　“好！那我先睡了哦。”
　　他的语音消息弹出来，我躲在被子里点开，他的声音温柔又富有磁性，他说：“生日快乐，赵真真。”
　　我开心的关了手机，我转身抱住姜楚生，幻想抱住的是陈山。
　　我真喜欢陈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