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经久不散的风》鹭洲洲

31、山楂

　　这天下午活动课，我和江楚生在操场溜达，迎面走来昨天给我面巾纸的男生。
　　忘了介绍，江楚生是我在班里结识的朋友，楚楚动人的楚，生生不息的生，很文艺吧？她这个人也很文艺，所以所有科目里语文学得最好。
　　我指给她看，说“看到那个打篮球的寸头男了吗？我的新宠。”
　　她习以为常，淡漠地对我翻了个白眼“赵真真，你到底喜欢谁。”
　　“所有帅哥，”我郑重地回答她。
　　换来的是她更大的白眼，“那七班的郑柯呢？不是前几天还在追他？”
　　她不说我都要忘了，果然美色误人。
　　郑柯是我上一个月发现的男生，眉清目秀的，因为不同班所以见面的机会很少，更多的是在网上上找他聊天，顺便复制粘贴点土味情话撩撩他。
　　本来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不知道谁给他说了一嘴我追过很多男生，那天见到他我像往常一样凑上去找他聊天，他冷冷地盯着我说：“赵真真，你真随便！”
　　我还随便？他我不认同他的这句话。虽然我在整个年级的风评是很随便那女的，但我的品味还不错的。煎饼果子我只吃学校门口小店里的，比小摊的干净一点；学校食堂我只吃素菜，那些肉都是合成的不新鲜；男人我只找有眼缘的，没眼缘的我一概不理……我还随便？
　　因为他抨击我，我再也没找他聊过天，看上这种男的算我眼瞎。
　　我摆摆手：“那种男的是我人生污点，别提了。”
　　我一边说一边拿出小镜子照照自己，还好，是个美女。
　　“你看我漂亮吗”我问江楚生。
　　她点点头：“漂亮，要是靠谱一点就更漂亮。”
　　我收起镜子，拍拍她的肩膀对她说“人活几十年，潇洒才几年，姐们儿上了。”
　　我跑到寸头帅哥身侧，甜甜地笑“好巧啊，又碰到你了。”
　　他和他的朋友们一齐看向我。
　　“有事吗？”他一本正经地开口问我。
　　“我昨天发现咱俩家好像在一起，今晚放学一起走吗？”我凑近他，自认为很萌地眨巴着眼睛看他。
　　他的朋友们都笑了，玩味的看着我和他，我也盯着他朋友看。他的朋友们还算识趣，借口先去打篮球，给我俩留出了空间。
　　“我应该不认识你。”他嘴角微勾，似笑非笑。
　　这个男生长得真好看，这是我对他的第二印象。第一印象当然也是帅，不过没有现在看得仔细。
　　我回他：“你长得真好看，我叫赵真真，你呢？”
　　“陈山。”
　　“咱俩现在知道彼此的名字了，还不能算认识吗？”
　　他被逗笑。
　　陈山笑起来也好看，有两颗小虎牙。
　　我继续说：“我在高一九班，你呢？”
　　“高二五班。”
　　“文科重点班啊，你好厉害！那你能帮助我学习吗？我以后也想学文科，其他科目都还行，就是政治有点差。”
　　这句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我心虚得撇开了眼睛，如果江楚生在我旁边，肯定会大笑：“赵真真你是每一科都差。”
　　是的，我在全差的科目里挑了一个自我感觉还行的，这样以后打着补课的名义找陈山也不会露怯。我什么都敢编，说瞎话都用很认真的口吻，之前初中还编造过自己在警察厅有人。
　　“我学的也不行。”陈山谦虚道。
　　“那咱俩家在一起，能一起走吗？我最近老感觉自己被尾随。我一个女孩子有点怕。”我没撒谎，最近天黑的越来越早，这两天又报道很多女生走夜路出事的新闻，我一个弱女子当然也会害怕。
　　“你可以给你家长说，让家长来接。”
　　“我爸妈都忙得顾不上我。”我说着还硬生生掐着手臂掉出几滴鳄鱼的眼泪。我想，此时正在上班的老爸老妈肯定打了两个喷嚏，“求你了，我不会让你朋友们知道的。”
　　他有些为难，我立马说“我在317路公交站等你就行。”
　　从学校到家要倒一次车，从学校坐96路到终点站，还要转一趟317路才能到家。
　　他盯着我真诚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儿“知道也没关系，我们俩又没发生什么。不过我们下课比你们晚十分钟。”
　　“那意思就是你答应了？”我眼睛放光，没拒绝我的回家邀请就说明有戏，美女苦肉计果然管用。兴奋之余我继续说道：“没关系，我在车站等你。”
　　他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好。”我扬着笑脸，目送他到篮球场，他的朋友们都看向我，我向他们挥了挥手，转身去找江楚生。
　　“成功了？”看着我乐呵呵的表情，江楚生明了结果。
　　“必须的。赵真真出马，马到成功。”我洋洋得意地拍拍胸脯，“没有人可以抵抗得了美女，何况我可是赵真真，死皮赖脸是我的拿手好戏”。
　　江楚生无语地摇摇头：“你什么时候真栽在一个男生手里？”
　　“那你快点许愿吧。”我拍拍江楚生的肩膀，同她回了教室。
　　……
　　晚上放学，林斌叫住准备离开的我“你帮我打扫卫生，我对象今晚来接我。”
　　靠，我真想扇他脸。
　　“你怎么不让你对象来帮你打扫卫生呢？你真够不要脸的。”虽说都是拿钱办事，但他怎么真把我当丫鬟了。
　　林斌谄媚地凑近我，从皮夹里抽出100：“哥，我昨晚惹我对象生气了，她让我今天晚上接她，要是打扫卫生就真来不及了。”说着，要把钱往我手里塞。
　　我摇摇头：“我舅妈的老公的姐姐的女儿今晚有事，特别急，你另找他人。”
　　我把钱塞回林斌手里，收拾好书包出了教室，嘴里念叨：我要是给你打扫卫生我的男人还跑了呢。
　　在317路车站等了好一会儿，我才看到陈山匆匆赶来。
　　“你终于来啦！”我蹲在马路牙子，仰头看着他。
　　“抱歉，老师有点拖堂。”陈山说。
　　我把手伸给他，示意他拉我起来。我其实想让他拉我的手，但他拉我的胳膊，可惜了，我想牵他的手。
　　“没关系，我也刚到一会儿。”我跺跺脚，蹲的时间太久，脚都麻了。
　　“嗯。”
　　“我可以加你的联系方式吗？我想追你。”我一本正经的说。
　　“啊？”他有点吃惊，环顾四周，“别开玩笑。”
　　“怎么？你有对象吗？”我笑着问他。
　　“没有。”他摇摇头。
　　这么帅还没对象？老天爷我不骂你了，原来你是给我把好东西留在最后。
　　“那我能做你女朋友吗？你有点帅，配我刚刚好。”
　　“啊？”他笑出了声，露出两颗小虎牙，“你还挺直接的。”
　　我被他看得有些害羞，挠挠头：“其实……我就是瞎说的，你别放心上。”我一时语塞，那些追男人的小把戏在他对着我笑的时候我怎么就大脑一片空白了呢？
　　“车到了，先上车吧。”
　　我暗舒了一口气，幸好车到了，今晚得恶补一下追男套路了。
　　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窗户开着，风吹进来，空气里有昨晚下过雨，泥土混杂青草的味道。
　　真舒服的天气，夕阳映得那片云火红。
　　“今晚可以跟你一起散步吗？”我看着那片云，不由自主地开口。
　　“嗯？”陈山或许在发呆，听到我说话才回神。
　　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没有再说一遍的勇气，摇摇头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说今天天气不错。”
　　“嗯，天气确实不错。”陈山给予肯定的回答。
　　“你们现在学习累吗？”
　　“还可以。”
　　“哦—”我点点头，再说些什么呢？我怎么变得像个闷葫芦了？
　　沉默了一路，陈山陪我到了单元门开口，没想到这个男生虽然话不多，心思还挺多的。
　　站在单元门口，我害羞地说：“我到家了，谢谢你送我。”
　　“不客气，我家是前面那栋楼。”
　　“啊？”好吧，我还以为陈山对我有好感所以送我回家呢。
　　我干笑两声：“我还以为……原来是我弄错了，那你注意安全。”
　　“都快到家了还注意安全？”
　　陈山又被我逗笑了，在他眼里我不会就是个笑话吧……
　　我尴尬在原地无所适从，留下一句拜拜飞快跑进单元门。电梯里，我恨铁不成钢：赵真真，你怎么畏畏缩缩像做贼一样。
　　回到家躺在卧室，我打开□□的添加好友，小心翼翼输入陈山给我的□□号，仔细检查好几遍没有输错才郑重发送了好友申请。
　　对面很快就通过了。
　　我雀跃地在床上打了两个滚，迅速输入：“陈山，你到家了吗？”
　　等了一分钟，他回我“刚到。”
　　赵真真你可不可以不要问这么无聊的问题，他家就在你家对楼，肯定到家了啊！我的内心咆哮着，斟酌两秒，我又问他：“你在干嘛？”
　　靠！赵真真你再无聊一点男人就跑了，发动你的土味情话攻势撩拨他！
　　“准备写作业。”
　　“效率真高。”
　　赵真真觉得自己有病，怎么会说出这种无聊的回复。
　　对面很快回复：“谢谢。”
　　“不客气。”又是一个无聊的回复。
　　“我先写作业了。”
　　“好的。”
　　对面再没回消息，我盯着聊天记录傻笑，虽然是很干瘪的一问一答，但我怎么就这么开心呢？后面我还给他发了两条消息，他一直没回，我有点难过了。
　　临睡之前，我发给他一句晚安，等了好久还是没回。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破天荒坐在书桌前拿起笔想写会儿作业，可是还没画两笔我就把笔摔在桌子上“靠，连作业也欺负我！”
　　我重新躺回床上，裹着被子闷头大睡。
　　第二天我起得比以往都早，爸妈吃着早餐，一脸惊讶。
　　“今天不用人催，长大了。”我爸反应快，竖起大拇指一脸欣慰。
　　我妈的表情依旧惊讶：“你怎么起这么早，你们学校上课时间提前了吗？”
　　“和江楚生约好一起上学。”我总不可能说是为了一个男人，太没面子了。
　　我抓起餐盘里的两个包子，迅速穿好校服背起书包：“我以后赶第一班公交车去学校，爸你之后可以多睡一会儿，不用送我去学校了。
　　“哎…”我爸还要说什么，我哪里顾得上听，飞速冲出家门，昨天在车上闲聊，陈山提到自己每天会坐第一班公车去学校，既然他不回消息，那我就去车站堵他。
　　赵真真的爸妈还呆楞着。
　　“真真是不是吃错药了。”赵妈还是有点不信。
　　赵父倒是欣慰：“没听跟她那个好朋友约好了。说明孩子知道努力学习了。”
　　“怎么可能！肯定又是为了哪个小男孩。”
　　我妈真懂我，果然母女连心。
　　我气喘吁吁赶到公交车站，陈山已经在等车了。昨天得知他爸妈忙，他都是一个人坐公交车上下学，从今天开始，他不会一个人上下学了，我会陪着他。
　　我装作不经意地给他打招呼：“早，好巧啊。”
　　“嗯。”他看着我气喘吁吁的样子淡淡地笑，从书包侧边拿出一瓶水，是我之前喜欢的牌子，“喝吧，新的。”
　　我愣了一下，还没有男人主动给过我东西呢，我这才发现我的每一段恋情不仅来去匆匆而且都十分失败。
　　我接过水连谢谢都没顾得上说，狂喝了好几口，猛地想起陈山在我旁边，又小口小口喝，但愿他不会觉得我失态。
　　我想起自己还给陈山带了包子，把水装进书包，把包子从口袋里掏出来，幸好还是热的。我递给他：“给你的。”
　　“我吃过了。”陈山摇头。
　　“你拿着大课间饿了吃。”我强行塞给他。
　　“谢谢。”
　　我问：“水是专门给我带的吗？”
　　“对啊。”他笑着回答我。
　　他笑起来暖洋洋的，这该死的心动。画风不对，怎么变成他撩我了？
　　“真的假的？”我难以置信，心跳加速。
　　“随手装的，看你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就给你了。”
　　虽然不是专门给我的，但是他心疼我累把水给我，他应该是对我有好感吧？
　　我不敢看他，低着头看着脚尖：“你昨晚没回我消息，是在忙吗？”
　　“嗯，昨天作业有点多，而且家里有点事。车来了。”
　　“哦。”我有点失落，跟在他后面上了车。
　　“但我早上给你回消息了。”
　　“啊？”我一大早就着急忙慌想赶第一班公交，都没来得及看手机呢，但是当着陈山的面我又不好意思把手机拿出来。
　　我转移话题：“你以后想去哪里上大学呀？”
　　他想了一下，回我“青岛吧。”
　　“我也喜欢青岛！”我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这次我没撒谎，我之前去过很多次青岛，我喜欢那里的大海。意识到自己抓着他，我慌乱地松开，感觉到身体突然发热，我暗骂自己没出息。
　　“好巧啊。”陈山好像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又在那笑。
　　“是呀，命中注定的缘分。”我整理思绪，看向窗外。
　　“你见谁都说这句话吗？”
　　“只给你说过。”我对他眨巴眼睛。
　　“我也觉得我们很有缘。”
　　“那你和我在一起。”
　　陈山被我的一句话弄得沉默了两秒：“你和我都不熟。”
　　“一回生，二回熟，咱俩要熟透了。”
　　他笑，我也跟着笑。
　　我拿余光瞧他，他笑起来真好看，连带着我的心情也变得很好。
　　我今天来得比林斌还早，江楚生问我是不是吃错了药。
　　我告诉他我和陈山坐一辆车来的。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热情，来真的？”她打趣我。
　　“我哪次不认真，你物理化学作业借我抄抄。”
　　她把作业给我，还嘱咐我“看着抄，别全抄成一样的。”
　　我还用她教？她学习那么好，我要是照抄肯定被发现。
　　今天一整天林斌都给我装高冷使脸色，“赵真真你的桌子和我隔开点儿”
　　我心情好，照做了。
　　“赵真真你的书过线了。”
　　我忍……
　　在他第五次没事找事的时候，我打断他：“林斌你不要无理取闹。”
　　“你……”
　　我把桌子向后拉，和他隔开一点空隙。
　　“我快要有对象了，咱俩保持距离。”
　　“你？”林斌鄙夷，“你知道什么是谈恋爱吗？你压根不懂什么是喜欢。”
　　我斜瞥了他一眼，他懂个屁，所谓喜欢不就是图个眼缘嘛，看得顺眼的就接触接触，看不顺眼的就不接触，谈恋爱就是试错，试着试着就遇见能一直住在你眼睛里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