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经久不散的风》鹭洲洲

30、山楂

　　我一直记得那一天。
　　是阳光明媚天气甚好的周五。
　　下午放学，我慢慢悠悠地往车站走，离车站不到三米的时候，看到林斌牵着女朋友的手有说有笑的朝我迎面而来。
　　我一直知道他谈了对象，但因为是外校的，我一直没见过。
　　匆匆和林斌对视一眼后，他得意地向我挑了挑眉，我面无表情的略过他，排在队伍后面等车。
　　他和他女朋友站在一边闲聊，不知道聊的什么话题，那个女生笑的花枝乱颤。
　　我站在队伍最后，感觉有点不自在，一种尴尬的孤独感。我不禁在心里抓头咆哮：他到底在得意什么劲儿？有对象很了不起吗？我咒骂老天爷对我的捉弄，祈祷公交车可以快点来。

　　我正独自忧伤呢，突然后背被撞了一下，我被撞得脊梁骨发痛，嘶了一声回头。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双手合十说了声对不起。
　　我回了句没关系。
　　这个男生我好像见过，他家好像和我家在一个小区，不过我也记不太清，每天和我萍水相逢的人那么多，我总不可能每个都记着。
　　公交车终于来了，我急切地上了车，迅速找了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坐下，余光瞥到林斌的女朋友的手挽着林斌的胳膊，两个人说说笑笑。
　　林斌的狗/嘴里能说出什么值得笑的笑话吗？
　　公交车发动，我终于光明正大地扭头观察了一下那个女生。然后得出结论：嗯，漂亮，林斌真是走狗屎运找到这个小美人儿了。
　　我给林斌表过白，在高一刚开学的时候。但是他说他要以学习为重，没有谈恋爱的心思。我看着他倒数的成绩，真以为他要洗心革面好好学习。这还没一个月他就谈恋爱了……真是老话说得好：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高一进校我和他做同桌，还以为是老天暗示让我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呸！
　　当时我进教室第一眼，就看到坐在靠窗最后一排的林斌，他看着窗外，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衬得他清爽忧郁正等待被拯救。我欢快地走到他身边，清清嗓子轻声细语的问他“同学你好，这个位置有人吗？”
　　他瞅都没瞅我一眼，收回眼睛看着手里的书，开口：“没有。”
　　这不是天要助我吗！我顺理成章成了他的同桌
　　高冷男神被热情小女孩儿狠狠拿下，这是我原本的计划。但跟他做了同桌才发现，他比我还话痨……我改变计划关注他的喜好，他喜欢篮球我就恶补NBA明星和篮球常识，现在想想真是头脑犯浑。
　　公交车播报终点站到了，我跟着人群往下走，后面的人推搡着往前挤，不知道谁手里的咖啡没拿稳洒在了我的衣服上，我忍着气下了车，左翻右找，全身上下连个草纸都找不到，我暗骂一句：妈的！
　　人倒霉的时候真是老天都等着看笑话。
　　站在原地四处张望，我随机拍了拍一个背着黑书包正略过我的男生。
　　男生转过身。
　　您猜怎么着？开盲盒开出了车站撞我的男生。第一次对视，我在心里点点头，是个帅哥。
　　“刚才在车站是不是你撞的我？”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对着帅哥这么凶，第一印象不好以后怎么出手？我也不知道自己脑子哪根筋搭错了。
　　“刚在车站我不是道过歉了？”男生噙着笑，他朋友转过来看着我，表情嫌弃。
　　我扭头迅速在车站玻璃的倒影中看了看自己，靠！好丑。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能借张面巾纸吗？”我放软声音，如此楚楚可怜的湿衣花季少女，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他愣了一下，从书包侧边口袋里拿出一包面巾纸递给我。
　　“谢谢。”我抽出一张，剩下的包好还给他，他没拿。
　　“你衣服湿了一大片，你拿着用吧，没别的事我走了。”男生摆摆手，依旧淡淡的笑。
　　“好人一生平安。”我也对着他笑，看帅哥果然会舒缓心情。
　　他点点头，转过身和他的朋友们闲聊着往车站出口走，我把纸放在鼻子上嗅，面巾纸是绿茶味的，那个男生的手指甲也修剪得很干净。不像林斌，小拇指留着指甲，恶心人。
　　我决定移情别恋了，就在短短两三分钟时间里。有三个理由：首先，没人能拒绝寸头，目测身高180的帅哥；其次，这个男生比林斌帅，拿得出手炫耀给他看；最后，林斌都有对象了，我还没有，这不合理。
　　好吧，我承认空窗期太长我需要爱情的滋养，这个男生是个不错的恋爱选择。

　　我欢天喜地的回了家，刚打开家门，一股酒气冲得我打了个喷嚏，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肯定是我爸。
　　我爸不会喝酒，偶尔小酌也是感受微醺的氛围，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
　　我来到客厅，看见酒瓶子歪七扭八的堆满客厅的茶几，烟灰缸还有未灭烬的两三个烟蒂，我爸手里拿着一瓶猛灌。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老赵，我回来了。”
　　老赵看见我，招呼我坐过去。我想拒绝，但看着他愁容满面我又不忍心再打击他。
　　我屁股刚坐下，老赵拉着我的手醉醺醺得开口说“对不起，闺女，都是老爸不好。”
　　他喝醉酒爱说煽情的话，我感受着他手上的老茧，他胡子拉碴狼狈的样子，明明都已经习惯了，但是他一开口说话，我又忍不住鼻子一酸。提前说明，不是被感动的，是他嘴里烟酒混杂的味道让我想吐。
　　我捂住口鼻点头应付，他说着说着就自己倒在沙发靠背上打起了呼噜，我抹了把被他的口气逼出来得眼泪，收拾干净一地残局。
　　我爸给我说对不起是应该的，要不是他炒股导致破产，我现在怎么着也还是个小资，家里的卫生能请钟点工打扫。但现在，我收拾屋子花了整整三个小时。我还专门点了香薰，因为如果被我妈发现我爸在家抽烟喝酒，我爸免不了一顿骂。这个香薰虽然劣质但胜在味道浓，掩盖一屋子的怪味绰绰有余。
　　晚上十点，我正窝在卧室玩手机，我妈回来了。
　　她看见我爸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上去就踹了他一脚，疼的我爸直接惊醒大叫。
　　“哎哟！”我爸捂着大腿惊呼，听声音应该清醒了。
　　“你怎么在这儿睡呢？那个劣质香薰不是告诉你不要再用了吗，这味道这么冲！”
　　我撂下手机跑去客厅。
　　“妈，我有件衣服要你帮我裁一下，腰身太大了。”我替我爸解围，我爸对着我悄悄竖了个大拇指，我懒得理他。
　　“好。”我妈点点头，跟着我往卧室走。
　　我妈在帮我比划衣服，我坐在床上玩手机。
　　“那这周五晚上你一定要来。”
　　□□消息提示，我看着章楠发来的消息，正要拒绝，她又追加了一句“不会朋友生日你都不来祝福吧？。”
　　朋友？她算不算我的朋友呢？自从家里破产，好多人和我断了联系，一群势利眼。
　　只有章楠还时不时找我寒暄一两句，我是不是该夸她真是人美心善的好朋友？
　　可不是因为她人美心善我答应去她的生日会，前不久她送了我一件礼物，我赵真真不白占便宜，给她送个生日礼物当做还礼了。
　　作业摊在书桌一笔未动，掐着时间十二点整，我把装模作样摆出来的作业们装进了书包。虽然什么也没做，但还是辛苦自己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来了学校，正抓着前桌的数学练习册狂抄，林斌来了。
　　他开玩笑着说“好兄弟，又补作业呢？你能不能自己动脑子写。”
　　看他得意的劲儿我就不爽！
　　“管得着吗你。”我白了他一眼。
　　他识趣地闭了嘴，不再多话。还挺有眼力见的。
　　第一节课是政治，我躲在书后面一边嚼着7块钱的煎饼果子，一边抄着作业问他“你不是不谈对象吗？”
　　“她追我，我就答应了呗。”
　　他这句话说的可真轻松。
　　“你这么随便我之前怎么不知道？”
　　林斌皮笑肉不笑的回我：“当然是因为不喜欢你啊。”
　　“有病。”我踹了下桌脚，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林斌非要说得这么直白吗？他伤害到我幼小脆弱敏感的心灵了。
　　“赵真真！不想听课滚去后面卫生角站着。”政治老巫婆听到动静看向我，怒发冲冠的。
　　我对林斌竖了个中指，然后收起煎饼果子站在了卫生角的旁边。
　　我盯着林斌的背影出神，不喜欢我，那刚开学的前两周，我帮他带早餐，帮他做值日，帮他补作业算什么？
　　我质问过他，他大骂我傻/B，说“带早餐跑腿费3块，做值日5块，补作业10块，我算你会挣钱。”
　　我……。
　　要不是他长得帅我能这样做吗？这都是友情价，要不然就他这个暴发户，我宰得更狠。
　　盯着林斌的背影，我心里腹诽：林斌这种欠揍型的都能找到对象真是天理难容，我的那个他什么时候才能来？
　　其实我也没有多喜欢林斌，我妈说遇到有好感的男生就主动出击，说不定对方眼瞎就看上你了呢，女孩子遇到喜欢的人脸皮要厚一点。秉持她的观点，我前前后后追过不少人，有些骂我有病，有些说我随便，有些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我生理期时间长。或许是年轻吧，觉得无所谓，男人遍地都是，这个不行就换一个呗。
　　我能很坦然地面对林斌，就是因为没到轰轰烈烈的份上，再者说了，我已经物色好了下一个追求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