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平安京生存手札》吹风姬

93、092

　　阴阳师请了连休的假。

　　具体来说就是用“物忌”接上了沐休日，像极了现代为了一口气玩半个月照着课表精打细算的大学生。

　　抽出一天沐休日回家看老爸……唔，说是看望而不是照顾乃是因为晴明对于照顾人这种事的确很不擅长，而且家中仆从众多，日本也没有这种有了职务独立出去的儿子因为长辈年迈就住回去的习惯，所以一直以来庭院中的式神对府邸那边的情况并不了解。

　　当然，这其中也有众人有意将两边的世界分割开的意思在，庭院的晴明是大家的阴阳师，府邸的晴明就是益材大人的好儿子，绝对不会让益材大人有见到妖怪就开始触景生情、悲从中来的机会。

　　决定了沐休日的安排，物忌之日肯定是要待在家里闭门不出的，如果天气好一些可能会心疼失去了一个出去玩的好机会，但这种热天还是躺在家里吃刨冰比较爽。

　　至少阴阳师只是想找个机会休息一下。

　　得益于官学时就总喜欢翘课跑回家自己自习的习惯，晴明对于翘班这种事做起来毫无心里负担，屋里的地板被风吹的凉丝丝的，他就躺在上面一会儿翻个身，捂热了一处就再翻个身，边上两个纸美人一个捏肩一个捶腿，他倒是混不在意的看着最近新出炉的杂记，翻两页就挖一勺刨冰。

　　这才是宅居的好处！

　　换成在府邸时可不敢这般懒散。

　　由于之前偷吃的行径被花鸟卷揭发检举，妖狐今天要在院子里专职用风刃切刨冰，那冰屑在阳光底下照的锃亮，几只式神都化了鸟身围在附近，拿这阵小雨给羽毛降温。

　　“这样的日常真恨不得多来点才好……”屋里的青年刚好翻了个身，能看见外边这一群‘家臣’在玩水，院子里那棵樱树枝上挂了一排鸟架，木的铁的甚至还有个纯银的，自从他工作以来，那点俸禄除却添置衣物家具、差不多也就花这上边了。

　　倒是饮食所需，有了白鸟在，打一次猎够家里吃用好几天，那膳食支出简直就跟没有似的。

　　多好的鸟啊，长得周正又会做饭，还顾家，文化不高但见识广博，不会闲着没事叭叭你的事业，你讲点什么也不会跟那些在职场上见识不多的女子一样一头雾水。

　　从小就有点缺乏母爱的半妖阴阳师每天都在可惜式神的性别。

　　如果不是性别不对，他分分钟就能捡起安倍家传统艺能从父亲大人那过了明路。

　　少年时那点心动如今看来的确可笑，但却未曾熄灭，人就是如此，你明知道不好的事情、不对的事情，却偏想去做，理智说着现在也没什么不好，不用面对家族，不用面对自己的情感，但私心里总是想着，如果我能任性一把，是不是真的就能拼出一个未来，而对方也不至像如今一般不敢再向他靠近，唯恐万劫不复。

　　不能赌。

　　大业未竞，家族传承至今也只他一个，母亲葛叶姬拼尽全力为父亲诞下“天生灵力”之子，不是叫他被这些儿女情长摄住了魂魄的，而白乌鸦身世成谜，想来也有它自己的任务，现下只不过是时机未到，未来如何还待两说。

　　安倍晴明输不起也赢不起。

　　阴阳师不能随意开口承诺，许多事情点到即止，有些事说出来了就必须做到，做不到就会变成纠缠一辈子的咒、撕咬人心的蛇，未曾期待之事，才不会永远住在心里想着念着。

　　他是非常优秀的阴阳师，最明白这个道理，有些事若是占了太多的心神，使之不得安宁，这才是坏了修行。

　　那些凡人的痴嗔爱恨，他们能做得，阴阳师却做不得。

　　不可让这来之不易的缘分成了孽缘。

　　日常给自己做过了功课，阴阳师心里也好过了些，看见外边这群妖怪仗着不会中暑便肆意玩乐，心下也起了兴致，恰逢此时廊下落着个纸女们走来走去时不小心带出来的陌生手鞠球，阴阳师躲进阴凉里，将之抄在手上，只是一抛，便像给满池的鲤鱼投了食饵般，引起了一番争夺。

　　几个式神原本还有几分要歇的意思，这下就连妖狐也化了原型跟那几个会飞的闹了起来。

　　那手球不是什么稀罕物，却也鲜艳漂亮，角上坠着几条金穗子，两只小鸟趁着自己会飞，本体又大一圈，一鸟提一边，转头就想跑，妖狐见它们心急，忽的一蹦三尺高，凭借着傲人的体重直接把球咬了下来。

　　“全是狐狸口水！！！”鸟群原本还叽叽喳喳，现在瞬间愤怒。

　　妖狐嘴里还叼着个球，犬科动物一兴奋起来尾巴就啪啪啪的在地面上拍个不停，“窝就咬惹，嘿！”

　　好家伙，这嚣张的连装模作样的谦辞都不带说了。

　　白乌鸦原本没打算跟他们一块闹，妖狐之前拿风刃切出来一大碗刨冰，他一边跟个啄木鸟似的哆哆哆飞速消灭那碗里的冰碴子，一边警惕四周，唯恐他们这群不着调的殃及他这条池鱼。

　　结果就看见沾了一大半狐狸口水的漂亮手球被妖狐尾巴一抽，就在阴阳师雪白的衣服上印了印子。

　　“淦！”乌鸦不讲道理，当场掀碗加入混战。

　　只是安倍晴明也不知道是不是准头真的烂，回击的那一下直接把炸毛童女从天下给干下来了，小鸟气愤的再飞起来，两只脚抓着手球上的穗子像抡铅球一样开始了无差别攻击。

　　……

　　这场战争最后演变成了包括原本在清理杂草却无辜中招的老牛在内的多妖混战，最终在挑事儿的晴明召唤出来的第三只纸女被击倒“重伤身亡”，阴阳师不得不从阴凉处跑回屋里以躲避暴晒作为终结。

　　至于冰碗儿，早化成水了。

　　乌鸦觉得自己才吃了一半，很生气，最重要的是妖狐的口水太恶心了他得赶紧去洗手，便赶紧提溜着两只脱力的小鸟去厨房找水缸了，而且冰碗儿化得的那点水根本不够用，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他临走前就都扣妖狐头上了。

　　为此同样挑事儿成瘾的某妖怪只能去更远的地方搞水洗头。

　　至于家里一群妖怪也没有“女眷”，到底是谁买的这么鲜艳的小玩具在第二天也破案了，妖狐房里藏了好几根熏好风干还带着不少肉的骨头棒子，个个有少年人的手臂那么长，不是鹿腿就是野猪腿，这家伙烧水的时候累惨了，晚上一碰枕头就睡着了，睡觉死沉不说还抱着骨头棒子磨牙说梦话，给晴明闹醒了这才抓捕归案。

　　……唔，总的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阴阳师自己发俸之后多少也给式神们划拉点零用钱，或多或少是点心意，像是童女啊花鸟卷啊这些姑娘们平时买个发带或是添个胭脂(小孩不算)、他这一个大男子也不懂，干脆就都给点钱，想买什么轮到跑腿或是巡逻的时候就顺道买了。只不过他想过性别方面的问题，却也没想过除了妖狐这种对吃很忠诚的妖，其余几个包括花鸟卷在内基本上都买了玩具……

　　而且还经常互相借来借去换着玩。

　　啊，这种养的狗子背着主人自己遛自己的感觉好奇特。

　　白乌鸦的房间晴明是进过的，只是没什么理由闯入别人的私人空间实在失礼，除却少年时因为借东西进过一次之外倒也再没来过了。阁楼的房间在这几年里变化不到大，乌鸦是非常在意自己“窝”的鸟类，绝对会保证它的舒适度无时无刻完美接近百分之百。

　　只是晴明一推门就看见了那个用稻谷壳填充出来的超大懒人沙发，以及纸美人们“无论扫到哪里只要一会儿的功夫就会不见了的碎羽毛”填充的绒毛软枕，以及偷偷在房板上打了孔横着挂了一排秋千似的木质鸟架。

　　那个奇怪的床是鸟窝形状？

　　窝里还堆满了蓝色小石头？？？

　　楼下偏室两只小鸟住一间，所以房间要稍大一些够它们扑腾，这次晴明倒是没看见震撼人心的鸟窝，看来提前征求了检查同意的效果就是孩子把房间提前收拾过了，一点线索都不给你留，大概也就白鸦这样的憨憨鸟才不晓得藏东西，当然也可能是在他的认知里人或许也想住鸟窝。

　　这鸟有些地方依然还分不清自己所思考的是人还是兽的想法。

　　不过既然都是能捉鬼的阴阳师了，寻着点蛛丝马迹找到线索也不是难事，晴明在童女挂在床头的手绢上看见了一点洗不掉的红色痕迹，初步断定不是血迹也不是朱砂颜料，最终得出结论是这小女孩偷偷跑去找花鸟卷学化妆了，至于童男……

　　晴明眼见的在他叠好的衣匣底下看见一套女装，思及他们家的朋友圈目前女装大佬实在有些过量，也怨不得孩子想省制衣费用觉得穿妹妹的裙子也能凑合。

　　晚点得跟孩子谈谈心了。

　　至于花鸟卷那边，晴明多少有意避嫌，不过人家姑娘自己说了她平时住画轴里，外边的东西她带不进去，多的放在存放本体画卷的柜子里。只是花鸟卷是喜静不喜动的艺术品类付丧神，平时没任务时无聊了也就出来种种花养养草，少有旁的想法，当然，主家能关注一下她的生活还挺开心的。

　　不出所料，柜子里大部分都是些品相还不错的墨块，还有些脂粉之物，虽然这铅粉对人类有害无益，但对本身就是各色重金属矿物研磨出的颜料所绘出的花鸟卷，这点铅是小巫见大巫。

　　成年妖怪，令人放心。

　　晴明满意离去，而妖狐那边，因为这妖怪自己就私产颇丰，所以房间里的小东西多的能闪瞎狗眼，但最多的还是吃的、或者各种小球，晴明想起自己小时候还和父亲大人一块玩过蹴鞠，只是后来偶然间看见别的孩子都是一群兄弟或是同龄表亲一起踢，便不再耍了。

　　只是没想到妖狐还没过那种“扔个球自己就能玩一天”的年纪。

　　不，或许说妖怪本身就不需要给自己划定什么年纪该做什么这样的规矩吧，是人类想当然了。

　　其余的乱七八糟倒是没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违禁品，妖狐听说在原本世界是个读过书的，妖虽然挺混蛋但能力没的说，屋子靠窗的桌上有个小花盆，里边有棵半死不活的茶树苗，这还是去年春天那会儿大伙一块逛祭典，这狐狸脱队一上午不知从哪儿神秘兮兮的搞来几粒种子，说自己拿真黄金高价从个偷渡贩子那买的，karasu问他买一堆茶树种子干什么，他便非说这是传说中的葡萄……

　　后来事实证明了这确实不是传说中的葡萄种子。

　　向来以骗术为傲的妖狐被同行给骗了那肯定是气的不行，但又碍着阴阳师不能伤人，最后只能把这盆原本打算养出葡萄证明自己的茶树苗放在桌前日日警醒自己，并且十分坚定的表示等熬死安倍晴明他就坐船去大唐留学，争取考个狐仙当卡密。

　　太有志气了。

　　在场的大伙都非常感动，在妖狐说出熬死阴阳师之后果断用拳头问候了他健康。

　　晴明从妖狐那屋出来终于松了口气，式神们对大和的律法一直都是一知半解的，偶尔去搞点渡来品他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几乎有点能力的人家都这么干，上边若是下狠功夫彻查面子上不好看的绝对不是他安倍晴明，但妖怪毕竟很多事情上都不大细致，若是跟那些经常接触的海贩子买了什么特殊的违禁品，怕是也很难第一时间察觉。

　　好在他家没这种太傻的。

　　只是想象到白乌鸦半夜团在炕上一脸认真的数自己的宝贝蓝色小石头的画面，阴阳师忽然又有点不确定起来。

　　好像是傻的，但又没完全傻。

　　算了，还是晚点找童男那小子谈谈心吧。

　　深感自己工作忙碌没有照顾到下属们心情的阴阳师痛定思痛，正巧之前因为他在鸭川忙糊涂了忘记领的俸禄也发了，给式神们发了零花钱之后，阴阳师又数出一部分预用来购买法器和材料的费用、一部分旧物损耗的费用、家里的灯油支出、酒资、祭祀花销……

　　最后还剩了一些。

　　或许因为不需要买粮食，家里需要发工钱的人也少，更不需要买那些乱七八糟的脂粉往脸上涂，做到了开源节流之后，其实剩下的钱挨到下次发俸还能过得挺舒服。

　　晴明内心念着“趁着年轻该追梦时就追梦”，就把这一大堆渡来钱分成了两堆，一堆拿来日常救急，另一堆就被他锁进了床头柜里，外边套了一层又一层的阵法，充斥着天干地支和aβ，保证平安京最牛逼的耗子都啃不进来。

　　这算是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梦想基金”。

　　毕竟谁说只有妖怪才想留学了。

　　人类阴阳师表示他可太可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大概是同人圈最朴实无华的晴哥了，以至于时常使我担忧他过于接地气而气质崩坏。
虽然大家都挺接地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