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平安京生存手札》吹风姬

92、091

　　白乌鸦自然不清楚髭切在想什么的，从未来来的付丧神再怎么说都是千年老刀，随便拉出来一个心眼儿都能甩鸦十八条街，他虽然不知道这一点，但也疑惑髭切这问题没问对人，只是转头一想对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脑回路不大正常，毕竟付丧神也不是人类，不正常好像也挺合理的。

　　“无法同心同德的原因还是距离太远了吧，”这个问题深究一下甚至可以扯到分封制的取缔，“第一代的子孙或许可以亲密如兄弟，但后来的人也只是逢年过节才能见见面而已，就算心里清楚有着血缘关系这一层，但人心的本质就是充满了怀疑和警惕。”

　　就连侍女帮你梳头时，脑海中都会闪过一两点“她会不会借此机会掐死我”这种念头，不能说是品性问题，这算是一种根植在基因里的自我保护机制。

　　白乌鸦以为他问的是东国那边的局势，毕竟听说在那边也牵扯了不少源氏子的性命，因为贵族间乱七八糟的联姻问题搞得情势混乱不堪，上头的人想罚，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罚，不管怎样都会伤筋动骨还得罪人，十分麻烦。

　　“总之，源君还是不要想一些考验人心的问题，人类是善与恶、希望与欲望的集合体，非要弄个明白只会得到最不想要的答案。”

　　对于自己最喜欢的种族，白乌鸦处于一种二十四小时全天候观察状态，从基层第二天就会饿死的百姓到顶层臭不要脸的天皇，他自认为做足了功课，给刚出生没几年(并不)的付丧神讲讲道理还是可以的。

　　但是明显跑题了……

　　髭切有点汗颜，但是这种无忧无虑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的风格在鸦刀身上还挺少见的，事实上他说的很对，人对于亲人的信任只是比其他人高一些罢了，更别说那些根本不在一起生活的同姓子弟，人多了蛋糕就小，拔剑相向把竞争者变少才能保障自己的利益。

　　髭切在未进一丸时做过许多年的剿灭溯行军工作，暗堕刀剑也杀过不少，可以说除却资深审神者在加入时政管理层养老时、会申请一两振用惯的刀剑辅助自己的工作之外，其余的刀剑都是一直在做着这样的工作，出阵剿灭溯行军，清查暗堕本丸，对矫正后的时空做后续维护……

　　在一个涉及了时间魔法的机构里工作，真的很考验员工的定力，毕竟这个时候遇到的溯行军，可能明天就会变成自己，这样的想法，恐怕没有人不动摇过吧。

　　他并不是一直以来都这么好运。

　　刚被召唤出来不久后，就在出阵中遇到了迷失在历史中的暗堕刀剑，大概是重伤濒临碎刀了，被上一支队伍丢在了那里，半碎不碎的样子，被骨刺勉强拼接成了一把完整的太刀。

　　不过即便是这样，它还是拥有一些战斗力的。

　　在付丧神们口口相传的故事之中，为战斗英勇牺牲的刀剑会回归神国中沉睡的本灵，但却没有说过暗堕过的分灵还要不要。

　　“这家伙，没救了吧。”

　　有经验的同伴是这样说的。

　　虽然政府那边有着监查部门定期考察本丸运行情况，但这种事并不是警察够多就能杜绝犯罪，在那些阳光照不到的角落，虫蚁依旧会啃食巨木。

　　初始本丸的同伴们并没有一丸的同僚那么多才多艺，甚至练度也还有些低，认不出来很正常。

　　“把他交给我吧，那边的溯行军不是还没有解决吗？”

　　于是同伴们去执行任务了，把这振太刀的决定权留给了他。

　　“真是个不够幸运的孩子啊。”

　　见髭切留下来，那振已经难以辨别身份的太刀并没有发动攻击。

　　可能他也只是想在消逝之前找谁说说话而已。

　　“幸运……很重要吗？”即便嘶哑到听不清音节，髭切也能辨认出那是他平日里听惯了的声音。

　　“很重要啊，如果不是遇到了那种本丸，就不会被遗弃在这里，如果我们的队伍只有五把刀，就可以被带回去治疗……唔，总之，是运气很不好啊。”

　　“是这样吗……”

　　“啊，毕竟怨恨也没有用，只是很不幸的遇到了人渣，遇到了十个人里也不一定有一个的那种人渣，下一次肯定就不会这样了。”

　　“那、是有够……不幸的。”

　　话是说的很轻松没错，但他们兄弟好像就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好的事情，不管是抽到了人渣审神者，还是流浪当铺的经历……

　　暗堕刀的头摸起来就是很扎手，原本很漂亮的发色也被血痂染成了黑红色，这种悲哀的故事的确由他来做个终结是最好的选择，“放弃吧，‘我’还在神国等你呢。”
　　“膝丸。”

　　太刀如愿听到那个称呼，由骨架拼凑起的身体也重新碎裂开来，风化成沙，只余地上残缺的碎刃。

　　没有选择以暗堕者的身份死去，当个听话的好孩子，在神国也会受到本灵的宽容和喜爱吧。

　　这是髭切第一次手刃暗堕刀剑。

　　只不过在那之后，莫名的、在生活中就变得幸运起来了。

　　“如果是妖怪的话，面对亲人的刀锋，是活不下来的。”正是如此极端的种族，才接受不了人类的多变，甚至于在被抛弃之后，直到所有相关者都死去了，世界也变了副样子，仍旧对此耿耿于怀。

　　放弃了刀，也放弃了荣耀，作为刀中尊贵之刃的髭切并不像新选组那群孩子一般，认为没有了战争就不再需要刀剑，很多时候，他们存在便是有意义的，来自先祖的祝福、祖辈奋斗的荣光、传承千年的决心……刀就是证明。

　　与其说是对时代的失望，这群千年老刀更多的是对后人子孙的失望，毕竟亲眼见证了一代代人杰的诞生与陨落，再看见现代日本人那副只要有口饭吃、就对命运屈从了的样子更令刃难过。

　　此时恰好顺风飘落下来一片竹叶，髭切随手将之夹到书里，或许是用力过猛、操作不当，半黄半青的竹叶在触及了史书的挤压便碎成了不完美的形状。

　　“碎掉了啊……”

　　有点遗憾。

　　晒太阳摸鱼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从吊床上可以远远的望见玄武模糊的轮廓，这个大家伙在不小心蹭倒了两棵小树之后便跑去溪边玩水了，接着便要向东转移，髭切书也不看了，赶紧跳下来跟上，并表示鸦君你哲学学的真好，下次我安排你跟五阿弥切吃顿饭你给他治治脑子。

　　白鸦嗤笑：你也不怕让脑残治出脑瘫。

　　付丧神去追玄武了，白乌鸦顺着另一个水源地向上走，考察了一下沿路的土质能不能经受住较大的地动。说起来，日本岛一直以来大灾小灾接连不断，基本上已经没有人会去那种很危险的地方居住了，但是，如果像是四神之阵这样，一口气抽掉一座山的灵力用来防御灾难的降临……

　　总觉得还是没什么底气啊。

　　原地做好标记，白乌鸦掐着点下班了，不过夏日的白天时间要长一些，对此感应比较迟钝的人类大概还在忙活，下山时看到农民们还在务农，对方似乎已经熟悉了这位总出没于山野田间的武士老爷，知道他(对人类)脾气挺好，还向乌鸦打了招呼。

　　……今天吃什么呢？

　　天热肯定不能搞大荤，可换成蔬菜家里一群杂食动物也真没人爱吃，主家虽然算是个素食人类但让他选肯定也偏向于在不犯法的条件内沾点荤腥……

　　有点难伺候，不过问题不大。

　　现在种地的农人即便是种了精细的白米，也不会奢侈到自己吃，大半抽了税后，剩下的那一些就要拿去换成杂粮混着吃，如此全家才能挨过一整年。不过在这种年代里，即便是被剥削也有的是人抢着干，没有土地就要去做些卖命的事，体面又有几个钱的去当武士，没钱的就落草为寇，至于手艺人，那是另一层阶级了，家家户户都把自己那点吃饭的本事藏着掖着，若是谁偷学去了，报官捉去砍头都是可以的。

　　这年头，偷师是按照盗窃罪处理的，做什么都不需要担心版权问题，被偷学了技术甚至是剑招都可以直接扭送官府。

　　白乌鸦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正经手艺人，也没脸拿着后世的一些东西到古代来欺负古人，更别说还要抢先注册版权……好家伙，但凡是个有廉耻心的生物都不会这么搞。基本上他的方便都是拿来方便自己一家的，连外传都不存在，有人问起就拿“这是阴阳术”打发了事，故而即便在这边过了这么几年，也好好的在扮演着“被阴阳师雇佣且管吃管住的神秘武士”这一身份。

　　但是……

　　如果益材大人坚持不住了的话，安倍家的土地是不是就要被收回了……毕竟是职田，没有了在职人员，土地被朝廷充公分发给接任的人也很正常吧。

　　虽然晴明大人很努力的在工作，但单靠阴阳寮的俸禄养活这一大家子实在有点辛酸，若只是他们一家小院还好，再加上本家府上那些服侍益材大人的仆人，还有在田庄工作的那些农民，完全已经可以预见“公司大裁员”的景况了。

　　所以历史上大阴阳师安倍晴明为人神秘，家中不置仆从、以式神劳务家事，法力高强这种记载……

　　不会是养不起吧。

　　“……”

　　不不不！

　　不能这么想！！

　　安贫乐道的事情能叫养不起吗！虽然阴阳寮的职位大部分都是吃死工资没有土地……

　　呜，不能想了不能想了，再想就没盼头了。

　　现在比他们这些式神压力更大的绝对是晴明大人，家里既没有靠得住的兄弟，也没有强有力的姻亲，这么大一个家如果只剩他自己……

　　想明白的一瞬间，巨大的“绝户”二字仿佛砸在了白乌鸦头上。

　　太可怕了。

　　还好拒绝的早。

　　白鸦，相信你自己，你是一个有道德的鸟，千万把持住，经历过现代道德教育的你一定不会做出靠吃绝户来实现自己软饭梦想这种烂事的对吗！报恩可以有许多种方式，但绝不包括把年轻的独生公子掰弯了让人家根苗绝迹啊！！！

　　血海深仇都不这么干！

　　意识到自己差点犯了严重道德错误的白鸟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手法熟练的强制删除了程序模块里那点异样情绪，后知后怕的飞回家坐在冰窖里连灌三大碗，这才觉得自己似乎冷静了下来。

　　刚巡街(顺带撩小姐姐)回来的妖狐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它，趁白鸦还在发呆火速吃掉了厨房里的半锅牛奶冰沙，并成功嫁祸给了来晚一步的童男童女，害得俩孩子被回过神来的乌鸦吊在树上揍，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因为今天回家时同路的是保宪，阴阳师便让狐狸先回去了，只是回到家的晴明去厨房溜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留给自己的那份点心，路过的纸美人儿们见到他便笑，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到了后院便看见白乌鸦正在打孩子，俩小孩被绳子拴着一只脚，被刀鞘抽的满枝头乱窜。

　　棍棒教育系的家长真是可怕。

　　还好自己没兄弟，父亲大人疼他也跟疼心肝肉似的，不过karasu如果成为父兄类角色的话，下面的孩子应该都会很惨吧。

　　厨房里还剩了早上没吃完的红豆饼，晴明这人不挑嘴，有就吃，没有就凑合，当然对自己的健康问题也比较随缘，大概属于“连续通宵两天把自己关在房里研究阴阳术最后发现忘记了吃饭一直都是靠灵力撑着”的那种人。

　　红豆饼，莲藕汤，美好！

　　大概是天气太热，庭院里的大伙吃什么都感觉没什么胃口，就算汤里下了不少排骨也没多少人捞，净逮着汤喝了，倒是边上和晴明一块围观白乌鸦打孩子的妖狐，盛了满满一大碗的肉，吃的格外香甜。

　　“不热吗？”阴阳师对这一身皮子也是服气。

　　妖狐咧着嘴嘿嘿笑着：“不热不热，哎呀，我哪能热啊。”

　　那表情活像从大臣家里偷了一百只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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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着自己写了三十万字仍旧仿佛无事发生的感情线开始了沉思……
果然还是比较擅长种田水剧情呢w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