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平安京生存手札》吹风姬

142、141

　　恐怕是连蛇也想不到真正给予庭院组核心蜕变的居然是成为怪物的伊邪那美。

　　自尊心越强的家伙反倒不会畏惧更强的敌人，蛇从第一眼见到时就看清了，那个阴阳师是会为了这种可笑的东西去死的人，虽然和那些为了“尽忠”抛弃生命的蝼蚁有着出发点上的细微不同，但那行事风格也没什么两样，无非是把理由换成了“尊严”。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努力的理由总是被一视同仁的廉价。如果说平安京的那个京都猎犬尚有几分令人忌惮的实力，那么此方世界这个被时间堆叠了无数增益buff才堪堪显露出一丝不寻常的家伙，祂可从未将之放在眼里过。
　　乍富的普通人类罢了，没有与之相匹的气量和眼界也只是怀抱黄金的青蛙，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对手。

　　云雾后散发着邪气的蛇瞳只是不怎么上心的在宅邸上空扫了一眼，便去关注那些被他骗来打先锋的妖怪们了。
　　至于庭院里那只乌鸦，不论怎么看都是没有精气神的空壳，就和那些被分割出来的幌子一样，不大可能是本体。

　　庭院里的白鸟还不知道自己因为脑回路清奇而被敌人发了金水，他现在正在帮阴阳师做实验选址，之前被伤的翻窗都要靠爬的伤势经过强效刷新已经看不出什么体外特征，他也就顺势拆掉了绷带，该干什么干什么、回到了令鸟心安的日常节奏中去。

　　只是这一次不同，虽然嘴上不说，但安倍晴明明显有被“人类在冥界的后路被抄”这件事刺激到，原本被日益严重的宅属性所压制的权力欲再一次获得了阶段性胜利，看着那群醉生梦死还在和每天怎么宫斗较劲儿的皇族、阴阳师难得升起了干脆把这帮逼都干掉算了的冲动。

　　自己还在为人类的未来发愁，顶头上司却不在同一个频道真是想想都恨。

　　有点上火的阴阳师飞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几年做下的安排，给京都加护的防护罩子四神养了、捣乱的大妖也赶去周边了，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把冥界的部分权限套到手，这样才能把战场转移到与现世重合的里世界，而非让大蛇一尾巴扫下来死好几万人。

　　靠不住，真是太靠不住了。

　　怎么还能有这种事呢……

　　与众人所想不同，安倍晴明并非单纯在担忧自己的身后事，他原本的想法是套到冥界的通行权限后想办法把怪引到冥界再打，到时候再怎么拆迁也碍不到活人什么事，除了本来就已经死差不多的死人和冥差们再遭一回难之外，只要赢了就能把战争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

　　只不过这种牺牲掉冥界的计划不好跟别人说，他这才一直拐弯抹角的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着……

　　结果被神母的大饭堂当即背刺。

　　“能不能让这两个东西掐起来呢……”脑子里充斥着一些危险且厚黑想法的阴阳师一只手rua着鸟翅膀，另一只手的雕刀有意无意的敲在竹片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从位格上怎么看都是伊邪那美更胜一筹，再加上个月读命，但是……

　　“如果有方法的话早就分出胜负了吧，”只是这种天真的想法连鸟都不会相信，“真的有那么强为什么还要躲在黄泉国偷偷吃人，是因为不喜欢吗？”

　　乌鸦甩着大辫子伏卧在垫子上，手里的木炭笔在纸上唰唰画着什么，晴明斜睨一眼，像是恐怖漫画。

　　“你不是怕鬼吗？”因为这个连黄泉都没想着跟去，从黄泉国收回的情报给众人播放后就赶紧销毁了。

　　“不存在的东西才不可怕，”乌鸦给手里的怪兽加上漆黑的爪子，“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东西一旦出现在现实是会出大问题的，毕竟人类的恐惧是没有上限的，谁知道会创造出什么鬼东西。”

　　该庆幸古代人的想象力还不足以搞出克系的怪物吧，那种东西可不是能用物理上的解决方案消灭的。

　　“那么伊邪那美呢？karasu对她的存在形态有什么想法？”思来想去也不想放过冥界这个好地方的晴明也在不断寻找着相关资料，希望能够找到记载着对方特性的东西给他带来些许灵感，“我的初步推断是祂极其缺少能量。”

　　乌鸦想了想：“所以才会图谋您的身体吗……这倒是个正确的思路，毕竟这个世界由物质的转化作为凭依，还没有什么东西能摆脱这个规律，除非祂是规律本身。”

　　“物质的转化……”手上的刻刀敲歪了调子，“输出点在哪里？在有外物大蛇的情况下，祂会把这股力量用在哪？还是说人类的灵魂能给祂带来什么？”

　　“那就要问您自己了，人类的灵魂含有什么对异生物来说有益的营养物质？我是正在融合身体的死物，对这些没有研究。”想了半天，给怪兽添上了一对漆黑大翅膀的乌鸦满意点点头，开始画在怪物肆虐下满地乱爬的天皇和大臣们。

　　真是大不敬。

　　见证了这一幕的安倍晴明看着自家式神一副混不在意、不把这些人尊贵的社会地位放在眼里，甚至还在研究怎样才能把这种丑态画的更加生动贴切的认真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

　　他真是太可爱了。

　　我就算死了也他妈血赚。

　　不知道一边阴阳师在自我高潮些什么的鸟只是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您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契约里传来的感觉怪怪的，他碰了一下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没什么，只是在思考灵魂成分而已。”并不打算敞开心扉让式神见识到南通讯录可怕之处的阴阳师没让话题再深入下去，转而研究起了自己擅长的部分，“与其说是需要大量的灵魂，不如说是需要大量的记忆？”

　　他想起自己在人世所见的，因为灵魂被偷的太快而遗落下来的那一部分，即便是那一点点本能的混沌也能被当做是死者的鬼魂，而被进食掉的大部分也是差不多的物质。

　　“至于我的话……”一个另辟奇径的想法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是天赋？”

　　“？”乌鸦慢慢把这段话咀嚼了一番，后知后觉道：“所以说，那东西是在用人类的记忆为自己堆砌‘时间’吗？”

　　汲取人类生前的智慧，在暗无天日的死之国中追赶着不断前进的时代，古老的神明意识到自己因为过于古旧而无法对抗新敌人的现状，选择了以回收“子孙”们的力量来不断壮大自己。

　　智慧、思想、天赋、甚至于平平无奇的“人生”，在这个遍地是人的岛之国中，只要掌握了人的轨迹，就约等于掌控了一切。

　　在阴阳师的分析下面色愈发凝重的乌鸦把自己花了一下午的作品捏成一团，浑身散发着吓人的寒气，“如果真是这样，我必须得杀了它。”

　　那双碧翠色的眼睛像是结了一层冰，阴阳师还是第一次在式神的情绪里读到了这么明显而纯粹的杀意，下意识看过去时便与这利刃一般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那是从心脏开始蔓延的冷意。

　　使他想起了被道满法师贯穿肩膀的那一箭。

　　“你……冷静一点，”虽然自己也挺害怕的，但负责任的人类还是膝行过去将明显状态不对的乌鸦抱在了怀里，“伊邪那美现在还不知道我们，不会发生什么，冷静点、karasu冷静点。”

　　阴阳师从契约的另一头感受到了恐惧，压的人透不过气的恐惧，以及在这股恐惧的强烈压制之下而爆发出的无边杀意。

　　这只鸟应激了。

　　“喂喂，是敌袭了吗，等等——！”快步跑过来查看状况的狐狸还未进门就突兀的喷出一大团血雾，倒在了后赶来的花鸟卷面前。

　　阴阳师迅速用宽大的衣袖给失控中的白鸦围了个简易密闭空间，同时向外喊到：“都回自己屋里待着别动！”

　　他抬手封住了大门。

　　怀里的乌鸦还在发抖，他把这个拥抱又紧了紧，强忍着那股刺人的寒芒去看鸦已经失去焦距的双眼，“我们现在在家里、很安全，karasu，醒醒，我们现在在家里。”

　　或许是“家”这个词汇对鸟有着特别的意义，随着一声声不厌其烦的呼唤，阴阳师这才感觉自己快要一起僵成一块冰疙瘩的身体在逐渐回暖，乌鸦一直以来都体温偏高，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对方降温。

　　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

　　“意识已经回来了吗？看的到我吗？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

　　感觉自己刚刚死掉了，CPU很痛。

　　没有接收到那连珠炮弹似的关怀，白鸦失神的看着自己脸旁的布料，暖洋洋的。

　　蹭蹭。

　　然后就被拽起来给了个更紧密的拥抱。

　　“您……是在哭吗？”

　　还没缓过劲儿来的乌鸦犹豫的问着，但没有得到回答，一整片湿润的东西覆盖了自己肩膀上的布料，他心下恍然，歪着头用脸颊蹭了蹭对方的耳尖，第一次主动环上了这个在常人看来并不坚实伟岸的身躯。

　　“不需要为我担心，我……我是不会死的。”

　　熟悉的气息在倔强的保护着自己，脆弱的、温柔的、一碰就碎的美梦与复杂的心意沉淀下去，落在虚无的记忆海上，泛起迷离的泡影。

　　看起来，自己又搞砸了一切。

　　祂把头埋进了沙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