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长生后我后悔了》权客

45、你智商太低

　　幽暗的地下空间，极为空旷。任何一点点细小的声音，就能激起一圈又一圈的回声，像是石子扔进无澜的湖里，会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可就在这样空旷而广袤的空间里，却充盈着浓重地令人心惊的血腥气，浓重到让人无法自如地用鼻子呼吸，不得不大张开嘴巴喘气；浓重到让人有一种错觉，空气中的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粘在人的身体上。

　　黎锐跪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头深深地垂着，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血滴正顺着他的手指、发丝，一滴滴地砸在地上。

　　那阵子让人胆寒的、蚕吞食树叶的声音终于消失了。黎锐的身体重新暴露在柳桓的视线里。他又小心翼翼地等了很久，才试探着，一点点撤去了周身的结界。

　　虽然知道有黎锐在，那些怨灵对像他这样生气微弱的人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可他还是害怕极了，哆嗦着用仅剩不多的灵力为自己张开了一张结界。

　　那些怨灵果然没有理会他。黎锐的身体像一个无底的血窟，群蜂一样密密麻麻的怨灵，与他体内的生气交融消弭，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身体里。

　　柳桓屏住呼吸走到血人一般的黎锐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来，颤抖着，摸了一下黎锐的脸颊，黎锐没有动弹。

　　柳桓将手收回来，手指上沾染上的，是沁凉的血。鬼使神差地，他突然将那根沾了血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跪在地上的黎锐突然动了一下。

　　柳桓吓了一跳，将手指猛地从嘴里抽了出来，等了半晌见黎锐没有动静，他才小心翼翼地凑近了黎锐，弯下身来去看他的脸：“黎……黎师弟？”

　　黎锐咳了一声，向地上吐出一口血来，缓缓地睁开了几乎被干掉的血痂糊住的眼睛。

　　“我死了几回？”他开口问，声音喑哑。

　　“不，不知道。”柳桓的眼神有些闪烁：“怨灵的数量比我预期的要多一些，我，我没有计数。”

　　“不过！”他语气一转，突然又兴奋起来：“黎师弟，这件事已经成了一半了！你身体内的生气已经极其稀薄，我们可以进行下面的步骤了！”

　　黎锐双手撑在地上，再咳几声，咳出几片血沫来。他抹了一下嘴角，跪坐起来，立直了上身，伸出左手手腕来，看了一眼。

　　方才在怨灵的包围之中，他把这道伤口，割裂了几十次，愈合便再割开，愈合便再割开。此时此刻，那道伤口皮肉翻卷着，刀口两侧的皮肉已经变成了毫无血色的惨白色，一滴血都流不出来了，不过，却没有再愈合。

　　黎锐看着那道伤口，倒像是很高兴一样，牵动嘴角笑了一笑。

　　不会飞快愈合的伤口？虽然很痛，但真是，久违了啊，让人不自觉地有些高兴。

　　柳桓小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谨慎地斟酌着措辞：“黎师弟……咱们，可以继续了吗？”

　　黎锐慢慢转动脖颈看向他，眼神混沌迷茫：“下一步是什么？我怎么记不太清了。”

　　柳桓心中大喜。这是心神失守的征兆，看来就连黎锐这样的人，也扛不住怨灵灌身的痛楚。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可他面上却丝毫不敢显露，只是更软下声音来，循循善诱，温声哄说：“下一步本是削灵，我需要给你施加肉身上的痛楚，削弱你的灵智。不过看现在情况，或许我们可以直接进行再下面的一步？”

　　“好啊。”黎锐昏昏沉沉地点了点头：“随便你。”

　　柳桓走到他身后，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缓缓伸去衣襟里，掏出一把闪着银光的凿子。

　　“嘘……”他从身后轻轻地捂住了黎锐的眼睛，像哄睡一个小孩子一样，轻声地说着话：“黎师弟，其实我师父也曾说过，我们这一批师兄弟里，你虽年纪最小，却是天资最好的。根骨好，却被你师父宠得太娇气，没有了争强之心。修士怎么能没有争强之心呢？修士要与人争，与妖鬼争，与天争。不争之人，如何得证天道？他为此可惜得很，天天盘算着，要怎么把你从你师父那里抢过来。”

　　黎锐的眼睛眨了一下，睫毛软软地扫过他的掌心。

　　柳桓轻轻笑了一下，苍老得不成人形的脸上，突然露出少年人一样的表情来：“我因此很有些不服气。见到你娇气依靠着你师姐的样子，更加瞧不上你。因此簪花大会的一路上，才一直挑事欺负你。要不是抱拙师兄一直拦着我，我是一定要狠狠揍你一顿出气的。说起来，你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讨厌我的吧。”

　　黎锐乖乖的，安静地停在他的手掌心，不动，也不说话。

　　“现在回想起来，你其实就是我们这一群人中，最聪慧的一个。你见事通透，最想得开，不会像我这种人一样，被俗世绊着缠着痛苦一世，却又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撒手。”柳桓俯下身，将额头抵在黎锐的脑后，静静地停了一会儿，然后重新直起身来，缓缓地，举高了手中的凿子：“放心，有那么多疼你的人，到了下面，你也受不到苦。”

　　话音收尾，凿子举到最高处，携着风声，朝着黎锐的天灵直直刺下！

　　凿子的尖，堪堪停在了黎锐头顶，毫厘之差，闪动着一弧银光，再难寸动。

　　一只手，铁箍一样，攥住了柳桓的手腕。

　　柳桓额上青筋汩汩，他死死咬着牙，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只手，然后听着自己的手腕，发出骨骼寸断的爆响，然后自己的手，便被狠狠地甩向了一旁。

　　柳桓飞退几步，眼神中浸满了惧怕与怨毒，死死地盯着黎锐的方向。区区断手之痛，他丝毫不在意。让他脊背发凉的，是那只手臂。

　　黎锐背对着他跪着，还是一动不动，在他的后背上，凭空生出来一只手臂，正缓缓开阖着手掌，是让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那只手臂又动了两下，将手掌撑在了黎锐的后背上，缓缓发力，不多时，便从黎锐身体里，多拔出来连接着的半截肩膀。看样子是一个人从黎锐身体中伸出了一只手臂，正将自己从他的身体里拔出来。

　　不管这根手臂是什么名堂，绝不能让它把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完成！柳桓眼中精芒一闪，举起手中的凿子猛扑上去，可他竟全然敌不过那根手臂一合之力。凿子捅穿了那只手掌，那只手掌便得以包握住柳桓的拳头无声发力，柳桓右手上每一根骨头尽断，身体再一次远远地被甩去一边，砸在了远处的墙上。

　　那只手便重新撑回到黎锐背上，再次发力，一侧肩膀露了出来，脖颈露了出来，另一只手跟头一起露了出来。两只手都出来之后，动作便灵活了更多。两手一起撑在黎锐的背上发力，终于，将全身都从黎锐的身体中推了出来，站在了地上。

　　云焕羽站在跪着的黎锐身后，两手插兜弯下腰来，将脸凑在黎锐的脸旁：“还没死吧？”

　　黎锐面无表情地用袖子擦了擦脸颊上的血，眼神中哪里还有丝毫混沌：“刚才就可以出来的，你出来的太晚了。”

　　云焕羽撇撇嘴：“要是早出来，哪能听到那个老变态说那么多话啊，你又是个锯嘴葫芦什么都不肯说，我还不能听他说了？哎，没想到啊，你小时候，还是个小娇气包？”

　　黎锐没力气搭理他，撑着自己的身子要站起来，可脚下晃了一下，向后倒了一下，正倒在云焕羽怀里。云焕羽伸出两手，握住了他的肩膀：“站不住的话，先靠靠我。”然后又凑在黎锐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不丢人。”

　　黎锐默了一会儿，抬手打掉了他的手，朝柳桓的方向走了几步，虽让人心惊地晃了两下，不过最终还是站稳了。

　　柳桓从一堆土石瓦砾中爬起来，下巴上淌满了吐出来的血。他咧开嘴笑，牙齿都是血红的：“在我眼皮子底下附魂，我真得夸你一句好本事。”

　　云焕羽存心要气死他，抱了抱拳：“承让承让，你不是专业研究附魂这种不入流的东西的吗？打雁的叫雁啄了眼睛，气不气？”

　　柳桓嘿嘿笑了两声，颤巍巍站起身来：“是你去他口袋里摸钥匙的时候吧。”

　　“我的车钥匙一直都在我这里，没给过黎锐。再说了，我又出不去这个医院，我要车钥匙干嘛？仔细想想就能想明白了，你啊就是没脑子，智商太低，怪不得旁人。”

　　柳桓看上去，却丝毫不在意他的讥讽，倒像是一心不解：“可你的肉身走了。你附魂到师弟身上，你的肉身无主，可……”

　　“哦我的肉身啊，我的肉身给了一只猫，我跟那只猫在那瞬间换了一换，就这么简单。”云焕羽耸肩。

　　黎锐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回过头来看了云焕羽一眼。

　　“好好好，不是猫，是月兽，行了吧。”云焕羽举手投降：“不是，咬他现在都不在这里，还不能说啊？”

　　“月兽？”柳桓惊讶地看了黎锐一眼：“我如果知道你身体里有这种神物，今日绝不会栽这一回。你是怎么收服一只月兽的？”

　　黎锐捂住嘴，清了清嗓子：“柳师兄，不用故意拖延时间，你做的……有点太明显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我修的慢，大家可以早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