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长生后我后悔了》权客

46、牢笼

　　柳桓闻言愣了一下，继而笑了：“师弟既然从一开始便不打算配合，那不就是已经做好了牺牲上头医院里那千数人性命的准备了。既然如此，那就大家赚不成好了。咱们，谁也别赢。”

　　他抬起头来，将自己骨骼寸断的右手掰出令人牙酸的响声，两手结成了手印，狞笑着看向黎锐。

　　云焕羽小声嘟囔：“嗐，早知道该把他那只爪子直接拔下来。”

　　黎锐却只是平静地看着柳桓，不着急，不迫切，像是对柳桓要做的事毫不关心，只是百无聊赖一样看着他。

　　跟黎锐那双眼睛对视着，柳桓的笑一点一点地，凝固在了唇边。

　　“柳师兄，”黎锐耷着眉眼，轻声唤他：“我记性不好，要是说错了，你纠正我。我记得咱们头一回下山，一起围狩那只魇婆的时候，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它困在网子里。那魇婆化成了幼童的样子哀哀乞求，是抱拙师兄握住你拿剑的手，让你把它一剑挑死的。我记得那魇婆死了也没有化回原形，一双圆圆的小孩子的眼浸在血里，直直地望着你。”

　　像是回忆到了什么，黎锐的眉眼突然温柔下来：“我那时候年纪小，回身扑在师姐怀里哭，可我看了你一眼，你也吐了一地，抓着抱拙师兄的袖子正掉眼泪。”

　　“柳师兄啊，”他对着天花板扬起头来，喉结轻轻颤动着，呼出一口白色的气：“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变成了这幅样子，又是凭什么会觉得，我还是一成不变，还是原先那个会在乎凡人性命的小师弟呢？”

　　柳桓脸色变得铁青，他咬紧了牙关，结印的手微微颤动。

　　黎锐抬手，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想做什么，便赶紧做吧。扔完了筹码，咱们再来清算咱们的事。”

　　柳桓额上青筋凸现，死死交握双手，巨大的念力凭空从脚下悬起，隐藏在地底的混沌之阵发出龙啸一样的轰鸣，脚下的水泥地面也跟着震颤起来，黎锐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正有墙灰扑簌着落下来。

　　云焕羽立在一旁，向黎锐看了一眼。

　　“还撑得住吗？”黎锐倒真的像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闲闲地看了发丝倒竖的柳桓一眼，倒关心起云焕羽来。

　　“再撑三天三夜也没问题。”云焕羽不屑回答这个问题：“你在上面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布置吗？真不管他？”

　　黎锐将头转了过去，淡淡地：“不要嘴硬。撑不住了就回我身体里来。你一介生魂脱离肉身滋养的时间久了，回去的时候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变成傻子呆子，那就不好了。”没理会云焕羽的问题。

　　云焕羽炸毛：“你见过比我更强的生魂吗？告诉你了，我再站三天三夜都没问题！不信等会儿你直接走，三天之后你回来找我，你看我还能站着不能！”

　　“哦。”黎锐不与他争吵，只是背对着他轻声说了一句：“能撑住的话，过来撑一下我。”

　　云焕羽愣了一下。

　　他没再说话，向前踏了一步，手掌扶上了黎锐的后背。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黎锐的身体，正轻轻地发着抖。

　　从柳桓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得到云焕羽安静地立在黎锐背后，低眉顺眼，神色恭谨。而黎锐正抱着手臂，用百无聊赖的眼神看着他，倒像是在催促他，怎么还不快点。

　　滂沱的阵力一波波地碾压着他的灵识，柳桓的眼球开始上翻，口鼻中溢出鲜血来。地面传来的震动愈发猛烈，黎锐不由得晃了两下，被身后云焕羽的手掌牢牢撑住了。

　　弦崩到了最紧，一触即发。在场的三人因为不同的原因，各自却又同时地，屏住了呼吸。

　　震动到了最疯狂的点，戛然而止。

　　柳桓喷吐出一大口鲜血，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

　　黎锐隐在袖中的一直紧紧握着的拳头松开了。

　　“怎么了柳师兄？”他轻笑着：“不会是撑不住自己的阵吧？”

　　柳桓将口中残余的鲜血吐在地上，抬起眼来：“我赌输了，我认栽。我不动那些凡人，你放我走。”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黎锐歪着头：“那些凡人的命，我不在乎呀。”

　　“黎锐！”柳桓暴喝出声，目眦欲裂：“如果动或不动他们，都难逃不了你的折磨，那我拼着玉石俱焚，也一定要将他们通通杀光！这人命债里，也有你的一半！到时候咱们阎王殿前清算，你也不比我的罪责轻！来世做猪做狗，你都得陪着我！”

　　“噗。”看着眼前近乎癫狂的柳桓，黎锐突然轻笑出声：“我说你，修仙都修成老妖怪了，怎么还信阎王殿那一套？”

　　“再者说了，即便真有阎王，也得能死成，才能有幸见到他老人家。”黎锐沉下气来，稳住步子，一步步走向柳桓：“至于咱们这种死不了的怪物，劳动不到他老人家。也别什么前世来世的了，今世的怨今世结，今世的仇今世报。我睚眦必报，等不了那么久。”

　　柳桓迎上他的眼神，冷汗在一瞬间浸湿了后背。他手脚并用着倒退着逃离黎锐，嘶声吼着：“你出尔反尔！你答应了我！你骗了我！你要干什么！别过来，滚开！”

　　黎锐踩住了他的胸膛，弯下身来，俯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确实对这条命没什么流连的。不过你以为我会为了自己解脱，把这条命让给你，然后让那些还活着的我在意的人，跟你这样的东西活在同一片天底下，呼吸一样的空气？”

　　柳桓愣住，又突然疯了一样笑起来：“你要是能杀了我也好了，可你杀不了我，我是不死的，不死的！我现在就杀光那些凡人！你又能怎么样呢？你能做的，最多不过是变着法子地折磨我。可我这些年受的折磨还少吗？我不怕你！尽管来吧！”

　　血管变成黑色，从他的皮肤上凸现出来。他催动了血咒，竟是要用肉身献祭，强行催动混沌之阵。

　　匕首破胸而入。柳桓睁大眼睛，吐出一口漆黑的血来。

　　黎锐按着匕首，看着柳桓的眼睛，缓缓将锋刃按进他的心脏中去。黑色的血液从匕首两侧的血槽喷涌出来，有几滴溅在了黎锐的脸上，将他的脸，平白衬出几分邪气来。

　　柳桓心脏被捅对穿，可依旧能说话。喉咙中血溢上来，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怎么会……你做了……什么。”

　　黎锐缓缓转动匕首：“你以为方才的怨灵加身，我只是为了演一场戏，傻呆呆地受着？我捱着那样的疼，怎么可能就为了这点好处。那些怨灵，被我生气消融的，不足三分之一。另有三分之一冥顽不灵着，被我在识海中直接抹杀了。最后的那一些，已认我为主。你为了攫取怨气滋养阵法，在每一只怨灵上都挂了牵丝，与阵法相连。也就是说，这个混沌之阵，已经有小一部分，是我的了。”

　　“阵法天然有灵，你刚才引动阵力，却又悬而未发，引得阵力激荡不说，还抽空了自己的力量，不得不血咒才能再次唤醒大阵。那你猜，大阵再次苏醒之后，在咱们俩个之间，会选择哪个做为主人？”

　　柳桓看着黎锐的眼睛，又呛出一口血来：“那又如何？我……我又不会死，你尽管折磨我吧，肉身败坏一百具也没关系。总有一天，我要……”

　　“柳桓。”黎锐没有再叫他师兄。他单手抓住衣襟的下摆，将上衣脱了下来，然后抓住柳桓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你不是想要附魂我的身体吗？我便给你个机会。”

　　柳桓微怔，不明白黎锐为什么要这样做。可他心脏中的血液已经几乎泵空了，阵力又抽干了他的灵念，伤口几乎完全没有在愈合。黎锐的身体像是一块巨大的磁石，他残破的生魂根本无法抵挡住这样的诱惑，帆船卷入漩涡一样，投进了黎锐的身体里。

　　虽然不是最理想的情况，可黎锐不知是失心疯还是过分托大，竟主动接纳了自己的生魂附体。自己这些年来受尽无尽的痛楚折磨，且黎锐刚被怨灵加身侵蚀，绝不是全盛。拼着一搏与黎锐的灵念争上一争，未必一定会输！只要自己能夺得他的身体，只要能……

　　柳桓的生魂俯上了黎锐的身体。

　　就在进入黎锐识海的那一瞬间，柳桓的生魂还没来得及流露出狂喜的表情，无名无状，看不见的火焰，突然从他四肢攀烧上来。

　　柳桓发出一声非人的哀嚎，从四肢开始，向躯干蔓延，变成了燃着些火星的灰烬，破碎着消弭了。

　　在最后一粒灰烬消失的一瞬间，柳桓的生魂又好端端地出现在原处。他正露出迷茫的表情，那股看不见的火焰再次席卷上来，他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叫，便又化作了一样的灰烬。紧接着，他的生魂，又再次出现在原处。

　　不死不灭的生魂，就是不死不灭的火焰，跟不死不灭的痛楚。

　　“怎么想得，来觊觎我的身体。你这样半吊子的长生，代价尚且是需要忍受附身时魂灵的痛楚。难道就不想想，我的代价是什么？”黎锐站起身来，看着地上已经开始腐朽的柳桓的身体，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识海长焚，在这里，一直烧着，没有一时、一刻停歇过。”

　　“想体会一下我的长生？好啊。来亲自试试这长生的感觉。从今天起，我来做你的牢笼。我什么时候解脱，你就什么时候解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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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明两天都被抓去干活了。不过给明天留了一章存稿。
这件事情告诉我们，flag不要随便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