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长生后我后悔了》权客

44、地下三层

　　黎锐盯着云焕羽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缩在袖子里动了一下。

　　柳桓只是瞥了云焕羽一眼，没有理他。在他眼里，此时此刻这间医院里所有的活人，除了黎锐之外，都只不过是暂时会走会喘气的尸体罢了。区区一个云焕羽，翻不出花来。

　　黎锐全神戒备，防备着他在电梯里突然向柳桓或自己发难。

　　三人各怀心思，无言的沉默中，电梯匀速下降。“叮”的一声，一楼的指示灯亮了起来，电梯门缓缓打开。

　　云焕羽却没有动。

　　电梯发出“滴滴”的提示音，门即将重新关上，云焕羽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没有反应。黎锐暗暗握紧了拳头，看着云焕羽的背影。就连柳桓都从沉思中醒过神来，皱着眉看了云焕羽一眼。

　　电梯门就要阖上，柳桓拄着拐杖直起身子来，一张纸符悄无声息地滑到了黎锐的掌心。

　　就在这时，云焕羽突然伸出一只脚来，挡住了电梯的门。

　　他回过头来看着黎锐：“我的车钥匙在你那里，还给我。”

　　黎锐愣住了。

　　云焕羽“啧”了一声，很是不耐烦。他架着那个伤员转过身来走了一步，站在黎锐面前，俯下身来，直接伸手向他兜里摸去。

　　黎锐猛地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两个人的脸贴得很近，云焕羽略微偏头，就能看见黎锐的睫毛，正不安地抖着。

　　云焕羽便这样看了他一秒。

　　黎锐慢慢地松开了他的手。

　　云焕羽直起身来，晃了晃掌心的钥匙，略带讥诮地说了一声：“谢了。”然后便架着伤员，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电梯。

　　柳桓看了黎锐一眼。他双手插兜靠在墙边，神色平淡，光从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端倪。

　　电梯门终于可以关闭，带着二人继续向着地下坠去。

　　最终停在了地下三层。

　　电梯门还没打开，一股阴邪之气便从门缝中钻了过来，直沿着人的脊梁骨缝往上爬。黎锐率先一步踏出来，四下里看了一眼：“怎么不在地下一层？”

　　柳桓拄着拐杖跟出来：“我修的功法，需要阵中死气比生气更重一些。且地下三层之前一直荒着，没有向外开放过，对咱们来说，也清静些。”

　　二人说话的声音引动了阵阵回声，黎锐点了点头，像是在自家花园散步一样，踱步逡巡起来。

　　“坤舆乾离，方圆四统，上阔下仄，形如漏斗，生气旋顶而下，却又可以与死气宁静调和，不生冲突。好阵法。”他在四定方位看了一圈，用的是赞叹的语气，啧啧称奇：“此阵法，若非天时地利人和一统，极难达成。柳师兄好气运。看来就连天道都在帮衬你。”

　　柳桓听到抱拙的名号之后，心神明显不像之前那样稳固，黎锐把他抬到这样高的架子上，他也没有顺势炫耀一番，只是干巴巴地一笑：“机缘巧合而已，也积累了数十年了。黎师弟，宜早不宜迟，这边请吧？”

　　跟刚才比起来，倒是更心急了一些。

　　黎锐牵动嘴角轻轻一笑：“好。”

　　柳桓便领着他往更深处走去。

　　一边走，一边向黎锐解释着：“这一层是死气凝郁之地，格外重要。一要死气浓郁，二要少人打扰。因此我安排在这层停尸间的，都是些特殊的尸体。”

　　“哦？”黎锐兴致勃勃：“比如说呢？如何特殊？师兄展开来讲讲？”

　　“比如冻饿死在街边的乞丐，无人来认，这样的尸体，便有孤怨；再比如警察们确认不了身份的无名尸，最好是凶杀案的死者，有冤无头，极易出凶尸；还有一种，是被亲近之人所害之人。前两天就刚送来一具女尸，被自己的未婚夫捅了二十多刀。我给了她家人一具假尸体火化，将她的尸体昧了下来。那冲天的怨气，简直连……”

　　“柳师兄，”黎锐打断了他，“照这么看来，师兄这里简直就是一个积凶地了。这么多极恶之灵在此，又有混沌之气鼓荡着，上面的医院，没少出事吧？”

　　柳桓停下步子，回头看了他一眼：“这里是医院，原本就挤满了濒死的病人，凡人的寿限本来就少得可怜，多死几个或少死几个，区别很大吗？”

　　黎锐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柳桓突然在原地站定，不动了。

　　黎锐停在了他的身后，安安静静地等着。

　　之间柳桓突然将手中的拐杖高高地举了起来，他眼中充满了通红的血丝，仰天大吼出声，密闭的地下空间里，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阴寒的风，将他苍白干枯的发丝吹起。他用枯枝一样的手指死死握住拐杖，嘶吼着，狠狠顿在了地上。

　　空气中的声音突然一齐停下了。一片静默之中，地面传来几声轻响。

　　几道手掌宽的裂痕，以拐杖顿点为中心，蜿蜒放射着，缓缓开裂，就连柳桓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颤抖着俯下了身子，向裂缝中看去。

　　一道红光突然从裂缝中激射而出，直冲向柳桓的眼睛。柳桓大骇，惊慌之际躲闪不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向后爬了几步，极为狼狈，可他的神色，却透着狂喜的癫狂。

　　“成了！黎师弟！不要动！”他朝黎锐大声嘶吼：“千万不要抵抗！”

　　黎锐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却果然依言，没有动作。

　　那道红光在上空盘旋了一会儿，在黎锐跟柳桓之间，果断地选择了生气更浓，闻来让人垂涎的黎锐，电光火石之间，向着他疾速俯冲而来，一头扎进了黎锐怀里，消失不见了。

　　黎锐被撞得退了一步，牙关紧咬，可还是从唇缝中逸出一道闷声，一道鲜血蜿蜒着从嘴角流出来，他顺手用大拇指抹了，站直了身子。

　　柳桓翻滚着爬起来，冲到黎锐身前：“不要抵抗，将灵力收起来。这些怨灵会在你的体内吞食你的生气，生气消弭殆尽之后，你就能入身混沌之阵了！”

　　黎锐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从身体内部传来的疯狂撕扯割裂着的痛，让他无暇开口。他勉力掀起眼皮，向柳桓的身后看了一眼。

　　无数道红光，正源源不断地从那些裂缝中激射出来，不断地增长蔓延，已经在黎锐的头顶，凝成了一片蠕动着的，血色的红云，从那朵红云中，传来让人难以呼吸的沉重的贪欲。

　　那是对黎锐鲜活的身体的馋。

　　黎锐看了头顶那片云一眼，向柳桓伸出手来。

　　柳桓会意，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索了一番，双手捧着一把匕首，呈在了黎锐的手上。

　　正是前不久射进电梯轿厢中的那一把。

　　黎锐握住匕首，缓缓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他将左手伸出，用那把匕首，缓缓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刀口深可见骨，鲜血在一瞬间喷涌而出。

　　那片红云再也按捺不住，发了疯的群蜂一样，向黎锐激射而来。

　　柳桓怕得嘴唇发白，跌坐在地上，向后爬了几步，眼睁睁地看着那片红云在一瞬间便将黎锐吞没，而最中心的黎锐，再没发出一丝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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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共三或四更，看我手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