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执行者》苏牧庭

32、第32章

　　留衣召集秋良和深月，把真夏成为检非违使的事情告知了他们，同时把他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秋良和深月认为，真夏此番前来，绝不仅仅是为了他宣称的告别，因为他们不觉得真夏对留衣尊敬到这种地步，他和留衣的关系也没有好到特地前来道别的程度，最关键的还是他最后没说完的那句话。
　　在去往现世的通道，无人注意的——
　　“他绝对是为了说这句话才来的。”深月笃定道，“在他提到的地方——‘去往现世的通道’里一定有什么。”
　　“要说真夏专门来告诉我们哪里有什么……八九不离十了。”秋良心中早有答案。
　　“真巧，我的想法跟你一样。”深月会意道。
　　留衣也想到了。
　　对执行者有意义的，真夏感兴趣的，他希望执行者去做的。
　　他在试图告诉他们暗堕者的所在。
　　秋良接着说：“不过我们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暗堕者，又或者……是一群什么样的暗堕者。”
　　“又或者……”深月迟疑着说，“是我姐姐。”
　　秋良揽过她，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说：“我们先去探探敌情。”
　　两人达成一致后，询问起留衣的意见：“前辈呢？”
　　留衣还在思考的样子，被他们一问，发现自己没有跟上话题。一期一振察觉到这点，正想复述一遍，却听她说：“就按你们说的办。”
　　“好，那我们明天在筑前十区入口集合。”秋良说。
　　由于一会儿还要参加《执行者行为规范》的讨论，秋良和深月满心都是如何说服政府通过规范，没有注意到留衣的心不在焉，因此在决定好第二天的巡查安排后就告辞前往政府了。
　　一期一振可不，他笑吟吟地问留衣：“冒昧地问一下，方才您说的‘按他们说的办’是指哪件事？”
　　留衣移了目光：“就是……明天集合的事。”
　　“敢问明天为什么集合呢？”
　　“要去真夏说的现世的通道。”
　　“去哪里做什么？”
　　“去……讨伐暗堕者。”
　　“这样啊，原来是要去讨伐暗堕者，我到刚才为止都不知道呢。”
　　留衣不吱声了。
　　一期一振绕去前面，俯了身跟她说话：“抱歉，在下并非有意试探，只是……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可否将心中所惑告诉在下？”
　　“只是不赞同他们对真夏的说法，多想了一会儿。”
　　“真的就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一期一振松了口气，回到她身侧的位置，问：“您对真夏先生是怎么看的？”
　　“他们……秋良和深月觉得他是为告诉我们暗堕者可能存在的地点而来，但我不这样认为。你也看到了，他随时可能失声，在那种情况下他优先说的是‘告别’以及强调‘今后是敌人’，而不是分秒必争地传达暗堕者的信息，所以他或许比我想象的还要……看重我们。”
　　“您居然思考他的事胜过了暗堕者相关的讨论。”
　　“因为关于那个地点很容易得出一致的结论，而‘一致’意味着用不着再费心费神，‘各执己见’才更引人思考。”
　　恍惚间，一期一振以为以前的留衣回来了。
　　突然被一圈温暖包围，留衣转头看去，鼻尖碰到对方的下颚：“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没有解释，而是说：“请允许在下这样抱一会儿。”
　　于是留衣乖乖待在了他的怀里，路过的刀剑纷纷无视，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结界隐去了某两位的身影。

　　执行者三人，每人带一名执行搭档和一把佩刀，从各自本丸的传送装置，来到现世通道的入口。通常审神者可自行回去现世，无需征得政府同意，但不可在现世停留超过一个月，而且必须提前告知本丸的刀剑，同时安排好期间的各项事务。回去现世超过一个月的，需向政府提出申请，说明在现世的停留时间及原因，并给出停留期间详细的本丸工作安排，经政府批准后才能离开。
　　尽管是这么约束的，但如果审神者决心不再回来，那么这项约束便对他们无效，政府也没有权利插手现世的事。另一方面，倘若离开本丸的审神者成为了暗堕者，而且没有回到现世，而是隐藏于时空的某处，也另当别论。
　　通往现世的通道，并非如同通往刀审之狱那样的暗流涌动的密闭空间，而是像出阵场所，看得到平原、山地和丘陵。通道的入口位于一个大山洞，现世的入口则位于对面一百米远的另一个大山洞。现世通道不会出现敌人，有种世外桃源的平和与清冷。有过好奇的审神者在通道内部到处晃，翻越山地、跑过平原、踏上丘陵，几乎失去了方向，然而不知不觉，不停向前向前，又绕回到通道入口的位置。据此大家知道了，通道的空间是扭曲的闭合的。神秘面纱被撩开后，人们也不再好奇。
　　不过通道本身不是重点。
　　审神者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有的去现世，有的从现世回来。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无暇他顾。执行者们远远站着，试图捕捉暗堕者的踪迹。
　　“无人注意的……”秋良喃喃念着，仔细倾听，可是听不见一丝异样的声响。
　　不仅是他，留衣和深月也寻不见暗堕气息，因而无法追踪暗堕者。他们甚至连其他审神者的气息也感受不到
　　“看来通道与别处不一样，在这里，任何人的气息都会被隐藏。”留衣说。
　　深月感到头疼：“那岂不是绝佳的藏身之处？”
　　秋良思考一阵，说：“不对，没人知道自己的气息会被隐藏吧，政府对我们都没说，怎么可能告诉其他审神者？他们到这里只是因为比在本丸更不容易被发现吧？”
　　“问题是，他们歪打正着了。”深月靠到身后一棵树上，无力地思考下一步。
　　“说起来。”留衣和秋良异口同声了，留衣示意秋良先说，秋良短促地谢过之后，说：“我比较在意真夏说的‘无人注意’，意思是一般审神者不会去的地方吧？”
　　留衣接过话：“我也在想这个。”
　　三人一齐望向周边绵延的山地，翻过这片山，还有开阔的平原和起伏的丘陵，只要是隐蔽的地方，就可能有暗堕者藏身。考虑到分开行动面临的危险更大，他们决定一起探索。由于这次不打算惊动暗堕者，也没有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宏伟目标，三位执行者尽量放松心情，假意毫无目的地左瞧右看，像好奇的审神者初次来到一个新鲜的地方那样。两个入口和在其间往来的审神者们看不见了，他们深入群山。
　　山间云雾缭绕，白得发亮，越往深处去，越是亮得不寻常。到后来，山体、树林、甚至小道都隐没在一片白光之中。
　　执行者和他们的刀剑不约而同停住脚步。前方有一名熟悉的暗堕审神者，和一把熟悉的刀剑，他们背对这边，像是在等人。应是等了很久，审神者不耐烦地转过身，与留衣一行目光相撞。她惊异于没能及时察觉他们的存在，而她的刀剑当即抽刀而出。
　　深月想象不出自己此时的表情：“姐姐……”
　　对面的暗堕审神者和刀剑正是结城和压切长谷部。
　　结城发现妹妹的刀剑配置与另外两人一样，立刻明白了：“原来你成了执行者。”
　　深月上前一步：“姐姐，我们好好谈谈吧，求你了！”
　　然而结城不吃这一套：“别说了，我是不会接受净化的。我也不想争取什么结婚系统了，只是对政府感到失望，待不下去了而已。”
　　“姐姐！改变不是一朝一夕促成的，我和秋良此前建议规范执行者行为，政府也是不松口，但是现在，我们的方案已经通过初审了。所以我相信，有朝一日，只要是合理诉求，他们都是可能接受的！”
　　“你知道的，深月，我努力过，我们大家一起努力过。但是，哪怕在那样高的支持率下，他们也不愿意为所有渴望结婚系统的审神者提供哪怕一点点便利，甚至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给。不可能的，根本不可能！”
　　“但是姐姐，你要一直这样吗？一直这样，躲在这里，或者被发现以后又躲去其他地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和我见面，倾诉烦恼、分享喜悦吗？”深月的眼中泛起泪光，结城的心被揪了一下。
　　可事到如今，都迟了。
　　“有一点你说对了，我会继续逃离、躲藏，但不是这里。这里的暗堕者不想改变政府，只求不被打扰。我们在根本上是不同的。此番前来，我也不过是想向他们坦言这个事实罢了。”结城轻描淡写地接连爆出情报，且对此毫不在意，“那是什么眼神，既然我察觉不到你们的气息，反过来也一样吧。反正就算知道这里有暗堕者存在，你们也不可能轻易找出他们。瞧那个小伙子，看来是真的了，我随口说的。”
　　秋良的脸“腾”地涨得通红。
　　结城也没有忽视暂时把时间交给深月的留衣，以及在她身边戒备异常的一期一振。一想到留衣曾通过政府强制给压切长谷部换主人，她就不禁想破坏留衣和一期一振之间那脆弱的平衡。留衣忘记了，她就让她想起来，只要知道一期一振对她隐瞒，他们之间就可能产生裂痕。对，她恨不得狠狠报复他们，受这种念头强烈驱使的时候，她还给留衣出阵的刀剑制造过麻烦。但后来，她累了，是真的累了。她不想继续干扰其他审神者，也不愿意接受净化回去政府管理下的本丸，又放不下压切长谷部回去现世，就成了漫无目的闲晃的状态。而不管心态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只要还是暗堕者，留衣就决不会放过她，所以她必须伺机逃走。在那之前，还有必要让深月放弃说服自己。
　　“深月。”
　　结城认真地唤妹妹的名字，深月好像知道她接下来的话，双手摆出拒绝的“×”：“我不听。”
　　“你必须听。”
　　“我不听！”
　　结城不想继续这个游戏，自顾自地说：“对你和你朋友发生的事，我感到非常抱歉。你本可以作为一个普通的审神者，是我，促成了你向执行者的转变。我诱使你的朋友暗堕，害你因此失去手臂，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奢求你的原谅……”
　　“别说了……”
　　“我已经回不去了，深月。就算抱有歉意，我也不会按照你的意愿赎罪。我决定了，要从所有人面前消失。所以今天，假如你也要阻止我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对你拔剑相向。”结城话音刚落，几把暗堕刀剑从她脚边冒了出来。
　　见此情形，深月也不得不准备迎战。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期一振的声音：“消失？您以为我会容许这种事吗？”深月和秋良心中一惊，因为他们还是第一次从他那里听到如此露骨的几乎抑制不住的愠怒和冰冷。
　　结城冷笑道：“你容许我？开什么玩笑，我消失了对你才是好事不是吗？”
　　“您真会说笑，一个曾经杀害我主人的人，想不受制裁就消失，怎么可能是好事。”
　　“哈？”结城愕然，进而感到愤怒，“别血口喷人了，就算是我也不接受这样的栽赃。”
　　“请允许在下换种说法，的确不是您，而是您的压切长谷部君。”
　　闻言，压切长谷部也懵了。
　　结城仿佛不认识这个一期一振似地，狐疑地盯着他：“喂你……”他对他们杀死留衣一事坚信不疑，打从心底里认为她和她的压切长谷部不可原谅，所以即便与他们接触是不明智的，他还是和留衣三番五次地追捕他们，并且毫不心虚。
　　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怪不得。
　　他并非有意隐瞒，而是根本不记得了啊——
　　结城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了，但果然，想笑的冲动还是占上风吧：“我算是明白了，不过我理解你。”
　　“能否请您把话说明白些？”一期一振被激怒了。
　　结城把目光投向留衣，她正专注地听他们说话。没有她的命令，一期一振不会轻举妄动，而要告诉她真相，也只有现在了。
　　“留衣小姐，我接下来说的话，极有可能被你冠以‘谎言’的名号，但我必须说。你不需要回答，也不必相信，当做耳旁风也无妨。我们之间存在误会，这是各种因素酿成的，而如果你们有心让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的话，有些事就必须先回到正轨。”
　　“不要妄图迷惑留衣，结——”
　　结城提高音量，盖过一期一振的声音：“带给你死亡的，不是我，不是我的压切长谷部，也不是其他任何一把刀剑，而是他——”她抬起手，指了过去：“你的一期一振，你那暗堕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