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执行者》苏牧庭

3、第3章

　　留衣和一期一振来到备后国，问负责备后的狐之助要来一份本丸分布图，很快找到了目标本丸。
　　“即刻启程吧主人，不然入夜以后国与国之间的通路会变得危险。”一期一振说。
　　留衣仍在研究地图，指着一片无本丸分布的小块区域，问：“这里是什么？”
　　狐之助瞅一眼，道：“是山区。”
　　留衣点点头，收起了地图。
　　狐之助见状，忙问：“留衣大人打算去哪里？我可以带路。”
　　“不必了。”语毕，留衣不再多言，迈入人来人往的街道。一期一振紧跟上去，很快和她消失在人潮中。
　　走了约五分钟，留衣拿出地图做了迅速的确认，拐入一条小街。又过了差不多七分钟，一片广阔的地域突兀地呈现在两人面前。地域与小街出口之间树有一块木牌，上面刻着“备后六区”四个字，大抵是这片地域的入口了。地域上前前后后分布了无数外观一模一样的本丸，每座本丸都近乎隔离地被一层极淡的薄雾包护，相互之间没有通路，而且目视相隔很远。
　　“这是……”一期一振震惊得说不出话。
　　“这是真正站在‘外面’的时候，才会看到的景象。”留衣说着绕过木牌，“不过我也是第一次见识到。”
　　一期一振正考虑着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找到目标本丸，留衣忽然转了方向，往山区走去。他们沿山谷的边沿线走了一阵，在一座秃而黄的山下停下来。留衣又对照地图看了一看，才登上山去。这座山缺少植被，土质疏松，有时踩到特别软的，突然就塌下去。在相互解救了对方两三次后，留衣和一期一振不约而同决定搀着对方走，一期一振也做好了随时拿刀插入地面以寻求支撑的准备。爬到半山腰，留衣拉住走在前面的一期一振，说：“到这就可以了。”
　　从现在的高度往下望去，可以看到比在地面看到的更多的本丸。离山区近的，连本丸内部刀剑的活动都一清二楚。一期一振瞄一眼留衣，发现她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某个方向，便循了她的目光望去。底下正前方，与山区隔了一个本丸的，正是目标本丸。
　　“原来如此。”他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身边的人说，“的确从这边更容易寻找。”等了一会儿，他问：“不过去吗？”
　　留衣摇头：“不能明知主人不在，还贸然登访。”
　　“原来有这样的规矩啊。”
　　“不，只是我的个人原则。”
　　一期一振左手的指尖颤动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他们专注地观察目标本丸，一期一振突然发现一件事。
　　“从刚才开始，江雪左文字就没有出现过，莫非不曾归还？”
　　“他在西侧的房间，那里有暗堕气息聚集。”留衣说着，放眼纵览整个六区，“而且，还有几个本丸聚集了少许暗堕气息。”
　　“这样啊……”
　　“这片区域比预计中还要严重。”
　　一期一振握紧刀，微笑道：“因为……他们来过吧？”
　　留衣忽地移到他身前直直盯住他，面部不带任何表情，眼中毫无情绪，声音毫无起伏，说：“我会帮你找到他们，但是不允许你擅自行动。政府也说过，我们必须合作。”
　　一期一振愣了一愣，又恢复笑容：“现在您是我的主人，在下决不会背弃主人。”
　　“不，我的意思是请你保持耐心，即便他们害得你和你的审神者生死两隔。”
　　有那么一刻，一期一振的眼中流露出悲伤：“我现在的主人是您，我不会违背您的意思。”
　　留衣沉思几秒，才说：“你的话让我无法判断你是否明白了我的意思，不过既然你做出承诺，我就收下了。希望你言出必行。”她从他面前移开，又看一眼目标本丸，说，“今天先回去吧。”
　　一期一振微微躬身：“是。”
　　他们沿原路返回，在主街上遇到正要去各本丸传话的狐之助。留衣把地图还给它，然后借了两匹马，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本丸。
　　推开大门，第一眼看到的是变得更加平整的庭院，然后是躺在地面被斩断的好些杂草。留衣依旧没有表情，从行为上看也没感到多么惊讶。她似乎一眼看出发生的事，沿着走廊看过一间间房，终于在最里头的房间门前发现了裹着披风入睡的山姥切国广。他侧身躺着，风帽把他的大半边脸遮挡，几丝金发从边沿溜出。刀剑置于身前，一只手按在上面。他的披风和膝盖以下部分都沾有杂草，有些掉落在了走廊上。许是累极了，留衣摇过几次都没有叫醒他。
　　“把他抱去房间吧。”留衣对一期一振说。
　　“抱……是吗？”对于她的用词一期一振困惑不已。
　　“就像这样。”留衣抬起两只前臂，示意道，“这只手托住他的头，另一只手托住膝盖。你的话，应该办得到。”
　　“要是知道自己被这样抱过的话他可能会生气。”一期一振说。
　　“生气？”
　　“是的，毕竟是男人。”
　　“男人……”留衣无意识地重复了一期一振的话，像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似地低头细细打量熟睡的山姥切国广。过一会儿，又回过头盯着一期一振看。“因为你也是男人，所以刚才的事也让你生气吧？”
　　“对您的要求怎么会有怨言。”他笑道。
　　留衣顿了几秒，才说：“你的话有时给我难以言喻的感受，叫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请不要在意这些，因为不管什么事我都会为您去做的。”
　　“那……”留衣指向庭院，“我们一起把院子收拾了吧。”
　　山姥切国广的刀刃在庭院里斩出了一种粗糙的整洁。他整顿了好出风头的高草，但胡乱留下一条条草茎。留衣和一期一振把这些草茎扫去树下，又割去山姥切国广遗漏的草，总算打理出了点人住的样子。
　　最后一丝阳光完全隐没于夜幕之下，山姥切国广被夜风的凉拂醒。身边不知被谁置了一盏提灯，火光小而温暖。他提起灯，走去大厅。大厅亮堂堂的，却静若无人。山姥切国广在厅外停滞了脚步，本打算折回去，却听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请问是山姥切国广先生吗？”用过于客气的说话方式。
　　山姥切国广走进去，看见一个小男孩坐在大厅中央。他看上去已等待多时，面上微露倦意。尽管如此，男孩的言语中也没有流露出丝毫不耐：“我是平野藤四郎，受主人之托在此等候您。”说完他打算起身，刚立起一半就跌了下去。
　　“抱歉，方才坐太久，请给点儿时间。”平野藤四郎皱着眉，固执地勉强自己起身。
　　“你不用这样。”山姥切国广有点看不下去，扶了他一把。
　　“非常感谢。”可以独自站起之后，平野藤四郎立刻离开了山姥切国广的手，恭恭敬敬地说：“您的房间在这边，请随我来。”
　　他们往与山姥切国广来时的相反方向走去，廊边一排房间，只有一间亮着灯。
　　“还有谁在吗……”山姥切国广自语般问。
　　平野藤四郎看了那间房一眼，说：“那是主人的书房，她现在正与一期哥谈事情。”
　　经过书房时，两人不约而同放轻脚步。不过由于本丸过于冷清，终究还是被屋内人听见，没等他们经过就听人来拉门。是一期一振。
　　“已经起来了吗？”一期一振露出一贯的温柔笑容，然后垂了视线，说，“辛苦你了，平野。”
　　平野藤四郎站直身子，说：“完全不会。”情绪比之前高昂了一点。
　　“都进来吧。”一期一振侧过身子，房间最里面，书桌的后方，坐着他们的主人。
　　面对留衣，山姥切国广第一反应低垂了眼帘。想起她完全不在意与人对视，又再次大胆地直视起她。而这一次，他留意到，一期一振没有看向留衣。但是，留衣却盯着一期一振。
　　“为什么要叫他们进来？”她问，目光穿过山姥切国广和平野藤四郎，投向仍然留在门边的一期一振。
　　“在山姥切国广熟睡期间发生的事，我认为需要您向他说明一下，否则会令他疑惑。”一期一振温和地说，仿佛一位循循善诱的老师。
　　留衣似乎被他的说法说服了，转向山姥切国广：“你有想知道的事吗？”
　　山姥切国广简直想脱口而出“没有”然后立即离开此地，然而身后有一股柔和的压力，教他难以采取本能性的行动。不止身后，身前的留衣，身旁的平野藤四郎，三双眼睛的焦点都聚集在他身上。
　　平野藤四郎，这把新刀，是从外面带回来的吗？
　　心里想着这个问题，话说出口却是截然不同的内容：“锻出这个小家伙，你在同情我吗？”话刚说完，身后的压迫感突然增强了。
　　“我不过听从一期一振的建议，试着锻了回刀，这样让你不高兴吗？”留衣站了起来，走向他，问，“告诉我，什么事才能让你欣然接受不存疑虑呢？”
　　山姥切国广没有回答，她那张看不出情绪的面庞根本激不起与之对话的欲望。余光撇到一脸茫然的平野藤四郎，他想起一件令自己感到不快的事。
　　“这家伙，你让他等在大厅，等到腿都麻了，差点站不起来。”他指指平野藤四郎，说。
　　“不要紧，这点事，算不了什么！”平野藤四郎背挺得直直的，生怕被误会什么似地争辩道。
　　留衣问：“真的吗？”
　　“真的一点都不严重，只是有点麻。”留衣的眼中没有怀疑也不存在信任，平野藤四郎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我……下次会注意活动身体的……”这时他感到一只手在他背后轻轻拍了拍，扭过头去，一期一振正鼓励地看着他。
　　“主人，”一期一振说，“平野是有点死心眼的性格，请您多多担待。”然后他转向山姥切国广，“也请山姥切阁下谅解一下主人，她确实对在下的弟弟一无所知。”
　　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实在叫人窝火。
　　“那么我无话可说。”山姥切国广的声音僵硬如石板。
　　“你没有其他想知道的事？”留衣凑近了他，像要从风帽下的那张脸上看出他的心思一般。
　　山姥切国广后移了半步：“别靠过来。”
　　留衣果然没有再凑过去，但仍然重复问：“当真没有想知道的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人被逼问，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断定他有千万个问题要问。
　　稍稍带有怒意地叹息一声，山姥切国广就这么说出口了：“真想知道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说完立刻后悔了。他深感无颜面对留衣，扯住风帽快步走出书房。
　　“嗒嗒嗒嗒。”
　　被身后的声响吸引，山姥切国广微微偏了头，发现是平野藤四郎追了上来。
　　夜晚比刚醒来时更凉上一分，他不禁拉紧了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