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青》方糖不放糖

4、第 4 章

　　方小武是个没那么有名但是也有点粉丝的CV，就是配音演员，因为声音好听，清澈，通透，干净，平时闲着无聊的时候配过几个广播剧，也去参加过一两次的漫展活动。

　　年前那次刚参加完回来，路上就碰到了举着支笔找他要签名的姜林。当时方小武心里还小小的得意了一下，原来自己也有这么忠诚的粉丝，而且还是个男粉。大冷天的站在老北风里等着自己，只为了要个签名。

　　这是多么难得！

　　他还记得当时姜林脸上那副懵懵的表情，很可爱。

　　然而一转眼，他方小武竟然在粉丝面前像个小混混似的领着一帮同学去打群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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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小武的偶像包袱吧唧一声掉到了地上。

　　日，当时怎么没想起来！

　　方小武使劲搓着头皮，眉毛狠狠皱了皱。

　　皱完又叹了口气，哎，找机会挽回形象吧。

　　说起来，姜林这人长得不错，挺合方小武的胃口。

　　就是太瘦了点，个子倒是挺高的。

　　不过他真没想到姜林竟然说自己不会打架，而且表情和眼神明晃晃的都写着“我说的是真的。”

　　竟然还是个好学生。

　　方小武一边冲着头上的泡沫一边想，转学到六中可惜了。

　　六中虽然排名倒数第二，比三中高了一个名次，但据方小武多年的观察，其实论氛围还不如三中。

　　三中的学生虽然也不爱学习，但是不会老整什么幺蛾子，整体比较团结一致。

　　六中就不一样了，学校不大吧，分了不少势力，当然，最大的那个还是王鹏的。

　　他会不会有麻烦？

　　方小武皱了皱眉，心里升起那么一丝担心。

　　随即又失笑着摇摇头，自己这心操的，简直了。

　　看姜林那样子，也不像是容易被别人欺负的。

　　方小武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自信，可能是凭着某种看不见的气场吧。

　　他觉得姜林和自己是同类，各种意义上的。

　　姜林顶这个硕大的黑眼圈走进教室的时候，老师已经站在了讲台上，是他们的班主任刘芹。

　　这节是语文课，上课铃已经响了，教室里却才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人。

　　姜林刚到座位上坐下，刘芹就唰唰唰地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大字。

　　开学测验语文。

　　答题时间2小时。

　　接着坐在第一排的一个男生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开始给每一排的同学发卷子。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可以从第一排挨个往后传，这男生却要挨个的下去发。

　　后来姜林才知道，他是在等那些还没来的同学。

　　发到姜林这儿的时候，男生看了眼他头上的创可贴，眼神停了停。

　　姜林冲男生笑了下，伸手接过卷子看了眼。

　　“没事吧？”男生指了指那片创可贴，小声问。

　　姜林愣了愣，他没想到男生会突然和他搭话，而且还关心他的伤。

　　记得昨天同桌给他介绍过各个班委们，这个男生是班长兼语文课代表，似乎是叫马哲。

　　听名字就不一般。

　　“没事。”姜林抬手摸了摸创可贴，“不小心磕了一下。”

　　“嗯嗯，没事就好。”马哲笑了笑，把手里最后一张卷子放到他同桌的桌子上，又向门口看了眼，默默叹了口气。

　　考试对于姜林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在六中。

　　开学测验也就是为了让大家收收心，所以出的题目很简单。

　　接下来的一天半的时间基本上都是考试，模拟高考的形式。

　　考完当天晚上就出分。

　　姜林的成绩一出来，震惊四座。

　　前桌李航航回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瞪着他瞧了半天，最后憋出俩字，“牛逼。”

　　还冲姜林竖了竖大拇指。

　　他考了全年级第一名，比第二名高了差不多一百五十分。

　　其实在姜林看来，他的分数实在平平无奇，搁在其他学校顶多就是个上游水平，但是在这个学校已经足够惊艳。

　　这次考试不怎么正式，成绩单也没有在全校公布，所以他的成绩也就是在本班和老师们中间引起了些讨论，并没有引起全校轰动。

　　“今天还不回来吗？”姥姥在电话里问。

　　“嗯，表哥说让我给他讲讲题。”姜林站在校门口看了眼天，灰沉沉的挂着雾霾。

　　幸好姥姥平时和大姨联系不多，并不知道她亲爱的外孙王鹏已经辍学。

　　今天去哪呢？

　　他已经连续两天睡在快餐店了，每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都浑身酸疼，额头上的伤还没好，住快餐店不是长久之计。

　　正慢慢沿着路边走着的时候，他想起了小姑娘告诉他的那个地址。

　　废墟……

　　姜林拿出手机翻开相册找到那张照片，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做了个决定。

　　他要去那个废墟看看。

　　废墟离得不太近，但是路线不复杂，姜林看了眼地图就大概记下了，他点开手机支付宝扫了个小电车，拉过衣服上的帽子扣上，又翻出个口罩戴上，一拧车把骑了出去。

　　一小时以后，他到了小姑娘说的那个地方。

　　天黑了，周围没什么光亮，呼号的北风一吹，姜林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

　　他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冲着四周照了一圈，还好，没发现什么诡异的东西。

　　前面几米是一处比想象中要正常得多的废仓库，面积不算大，周围零星有几处破败的房子。

　　仓库大门紧闭，门中央写着个大大的拆字，上面落着锁。

　　就着手电筒射出去的白光，姜林看见了门上斑驳的锈迹和交错缠绕在一起的枯萎蔓条。风一吹蔓条就跟着摇摆几下，发出沙沙沙的几声响。

　　姜林往前走了几步，站到大门前盯着上面的锁看了看，是很普通的一把锁，看上去挺新，应该是有人新换的。

　　他伸手拽了拽，没拽开，锁的很结实。

　　啧。

　　江湖上那种拿一根铁丝开遍天下锁的绝技是怎么弄的来着？

　　姜林低头点开手机，在浏览器里输入撬锁点击搜索，还真的搜出来一堆，甚至还有详细的图解。

　　叶萌跟他说无处可去的时候可以过来，那应该是默许他把锁撬开进去，不然说这话就没什么意义了。

　　姜林点开个带图片解析的网页点进去，低头仔细地看起来。

　　周围静悄悄的，除了风声和几声模糊的狗叫，没有别的声音。

　　拿一个铁丝，把铁丝缠成交叉状……

　　姜林仔细地看着各个步骤，脑子里琢磨着上哪去找一段铁丝。

　　忽然肩膀上一沉，一只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右肩上，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你是姜林吧？”

　　我操！！！

　　姜林的心脏猛地一跳，握着手机的手一抖，手机差点从手心里掉下去，全身的汗毛唰一下竖了起来。

　　“谁？！”

　　他猛然向旁边撤了一步，同时转身，举起手机照了过去。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荒无人烟的废墟冷不丁地出现在背后的老人……

　　要不是姜林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都要怀疑眼前站着的是鬼了。

　　“别紧张。”老太太笑眯眯地，又把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你是姜林吧？”

　　说话的时候喷出来的大团大团的哈气顺着冷风迅速飘散开来。

　　姜林镇定了下精神，抬手摸上胸口，在扑通乱跳的心脏处压了压，谨慎地点点头。

　　“小叶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老太太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递给姜林。

　　“叶萌？”姜林盯着那个信封看了几秒，抬头问。

　　“嗯，她说这几天会有个叫姜林的孩子过来，托我把这个交给你。”

　　“她呢？”姜林忍不住问。

　　“走了。”老太太回道。

　　“去哪了？”姜林又问。

　　“人间。”老太太站在风里眯了眯眼，用苍老的声音叹息般地说。

　　姜林身上的汗毛又蹿了起来，他轻轻搓了搓胳膊，觉得从刚才开始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画风。

　　老太太盯着姜林的表情看了眼，一秒后突然笑了，“不逗你了，她去南边了，行了，东西我送到了，怪冷的，先回了。”

　　说完也不等姜林再说什么，转身迈着步子一步步地就走了。

　　姜林站在门口目送着老人的背影，直到看到老人打开不远处一个房子的门走进去，他才松了口气。

　　看来是住在附近的人。

　　他低头撕开信封，里面是一把钥匙和一张纸。

　　拿着钥匙开了门，把狂野的北风关在门外。门口的灯是声控的，随着关门声应声而亮。

　　白色的灯光瞬间铺满了小半个房间，姜林莫名的安心了下来。

　　他关掉手电筒，走到墙边打开其他灯的开关。

　　整个仓库都亮了起来。

　　他看清楚了里面的全貌。

　　没有意料之外的整齐，真的就是一个废墟里废弃仓库的样子。

　　空旷，破旧，带着末日废土般的粗粝和颓废。

　　他找了个破轮胎把包垫在底下坐了下来，展开里面的那张纸就着灯光看了看。

　　总共三行字。

　　亲爱的小姜饼人，你好。

　　这把钥匙是送你的礼物，现在它是你的了。

　　对了，该交电费了。

　　姜林：……

　　靠，不会一会儿就停电了吧。

　　他从轮胎上站起来，拎着背包往里面走了走，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一间隔起来的屋子，门开着，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仔细看过去发现不是屋子，而是一个大集装箱。

　　直觉告诉他这就是叶萌之前住的地方。

　　进去看看吧。

　　姜林伸手打开墙上的开关，暖黄色的灯光落下来，映出了屋子里的全貌。

　　里面竟然比想象中要精致。

　　不到20平米的空间，地上铺着灰色的短毛地毯，正对门的那面墙上画着一幅巨大的抽象画，色彩斑斓，色调明快张扬。

　　靠墙是一张单人床，上面已经没有东西，只剩一个光秃秃的床板。

　　床的旁边竟然还放着个破旧的懒人沙发，浅橙色的，像火的颜色。

　　墙角处放着个大纸箱，姜林走过去往里看了看，是空的。

　　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

　　他站在屋子中央的地毯上看着那个床板皱了皱眉。

　　失策，大冬天的在这种地方还没被子，岂不是要冻死。

　　当然，他不可能让自己冻死。

　　所以姜林把钥匙揣进兜里，把身上的背包放到床板上，拎着手机转身出了门。

　　去老奶奶那里借宿一晚应该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