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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宗门比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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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前一杯香茗热气缕缕、清香阵阵,聂沉柯注视着演武场上弟子们的奋力对战。
刀光剑影、作金石声,胜利者的嘶吼兴奋、失败的叹气幽怨,不同人不同表现,倒也有几分意思。宗门比试一向的热闹,看到聂氏子弟优秀者良多,想来聂明玦心中也是欣慰。
但有一个人对这场宗门比试是毫无兴趣。
“阿姐,你送给我的赤影狮鹫满月了,明天你来我的无为室看看它呗。”
“好。”
“阿姐,上次我给你的云梦水乡图你觉得怎么样啊?。”
“美。”
“阿姐,什么时候你带我去夜猎啊?”
“下次一定。”
“阿姐......”
“你说什么,我都尽力答应。”
一刻前才练完刀法的聂怀桑坐在自带的椅子上,神情幽怨,他瘪瘪嘴,委屈地说:“阿姐,我怎么感觉你在敷衍我?”
“怎么会呢,阿姐最喜欢怀桑了。”聂沉柯偏头温和地看着他,也不嫌自己弟弟烦,任由他不停地说。
“嘿嘿......阿姐真好。”
“咳,这石台不大,稍显拥挤。”本在一旁仔细观战的聂明玦清了清嗓子,“怀桑练刀练了几遍?”
少年听到兄长的声音,立即惊慌了起来,“十遍全部练完了!大哥,你不要把我赶下去啊,我才刚上来没多久!”
随即,聂怀桑小声嘟囔:“肯定是嫉妒我获得了阿姐的偏爱......”
“嗯?”聂明玦眉头一皱,有发怒的倾向。
聂怀桑缩了缩脖子,赶紧将半个身子藏在聂沉柯的后面。
完了,大哥恼羞成怒了吗?
身处兄弟中间的修士有些无奈,她适当阻止惨剧的发生:
“大哥,怀桑可以适当地休息一会儿。”
“你怎么总是帮他说话。”
“因为我知道大哥更偏爱我。”
“......”聂明玦一下子没声儿了,他转过头去假装看比试,耳朵有些泛红。
聂沉柯嘴角小小地拉起弧度。
聂怀桑向姐姐投去敬佩的目光。
要说安抚聂大谁最厉害,聂老二当属第一!
经过这一茬,聂怀桑不敢再多说话,这下好了,三人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看比试了。
融合期组已经有三场对决结束,第四场,同样也是最后一场比试正在进行。
场上的两个聂氏弟子修为相当,但其中一人的刀法显然更加纯熟,造成了压着对手打的局面。
“这一组弟子的实力勉强可以入眼,当前的优势方,是大哥亲自训练的吗?”
聂沉柯将场上的战况收入眼底,察觉到其中一个修士的招式有几分熟悉。
“就知道逃不过你的眼睛,”聂明玦笑了笑,“之前选了一些好苗子指导了几番。”
话音刚落,比试胜负已分。
场下很多修士开始为胜者欢呼喝彩。
张友恩站在演武场中央,看着失败的人默默退下场地。脸上挂着得意和挑衅的笑容,他振臂呐喊了几声,在擂台尽情享受胜利的感觉。
场下应和者更多了,呼声震天。
他没想到,家主聂明玦传授的这一招效果如此出众,尽管没能完全掌握精髓,就已经可以压着同阶修士打了。
能得到名士的指点显然非常幸运,张友恩有些飘飘然。
“下一场,筑基期第一组...”
裁判喊道。
然而,场上的呼声依旧震天,本该下场的张友恩还停留在擂台之上。
裁判也不知此时该不该打断对方享受欢呼与喝彩。
小道消息传言,张友恩即将任职护卫队头领,拥护者不少,并且,此人即将晋升金丹期。裁判不想因为一些小事,而与宗门内的新星交恶。
但下一组比试总是要进行的,裁判有些犹豫、不禁望向演武场高台上的聂明玦。
高阶修士一下子便捕捉到了裁判的视线,可显然,聂明玦没有搞懂对方的求助信号。
在这位性情耿直的大家主眼里,强者享受胜利是理所应当的。聂明玦赏罚分明,张友恩赢了,赏对方在擂台上呆一会儿并无不可。
不过,聂沉柯心思一转,立即会意裁判的意思,她稍稍向场内施压,语气不平不淡道:
“可以了,下一组修士上场。”
筑基期修士再弱,也不该等个没完没了。
她尊重胜者、尊重强者,也尊重还未成为胜者、强者的弱者。
出窍期的灵压仅仅向外泄露一丝,对于中低阶修士来说,都是令人感到心惊胆战的气息。全场立即寂静下来。
......这是?
张友恩僵硬地往向石台之上,看到一位表情冷淡的女修睥睨着他。
聂二小姐?
眼见家主聂明玦也跟着将视线扫了过来,张友恩脑袋终于清醒了一些,惶恐中迅速跳下擂台。
家主还没说什么呢?小姐至于催他离开吗?
张友恩断断不敢说出这些话,脸上也不敢表露出不满,但心里总归是有些疙瘩的。
聂明玦听到妹妹的声音,显然也明白张友恩待在擂台的时间有些长了。家人和手下,他自然是站家人这一方,为了给妹妹营造声望,他立即说:
“今日见我宗门弟子比武兴致如此浓烈,‘琤渊君’赏识人才,决定加大奖赏力度,每个实力段组内首席会有紫凝丹、五行符作为奖励!”
聂舟,字沉柯,号琤渊,但很少有人叫聂沉柯为“琤渊君”,世人对聂沉柯的印象还停留在性格冷淡、喜欢花天酒地的不正经女子上,知道她真实实力的只有少数敌人和亲人朋友。
“......多谢琤渊君!”
听到额外的奖励竟好大的手笔,演武场上的弟子们一阵骚动,感谢声零零散散地响起。
聂明玦皱了皱眉,对这样的效果不太满意,刚想说什么,就被聂沉柯拉住了。
她摇了摇头,表示无碍。
“比赛继续!”聂明玦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说一句话还用上了灵压。
演武场上比试的紧张感还在,但起哄的声音全部消弭不见了。
与此同时,关于聂二小姐的谈论却多了起来。
早已没了看比武的心思,边缘的外门弟子凑到一起唠着嗑。
“真没想到,这聂二小姐一回来,就能让家主处处维护、还帮着造势,这份待遇可比被骂着练刀的小少爷好多了!”
一修士啧啧称奇,顺带不忘提一嘴聂怀桑。
“那女人的实力听说有金丹后期吧?还是实打实的修为!聂怀桑那种拿药堆出来的金丹,怎么跟人家比?”
另一人倒是觉得这种现象正常。
“嗐,女修要那么多修为有什么用?当炉鼎吗?真不知道这种名声狼藉的放/荡/女子有什么可捧的!这也是家主疼爱,换做我?早把她扫地出门了!”
又一人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你们说,这家主和这聂沉柯关系是不是好得有点不对劲啊?”
第一个修士突然语出惊人。
“......何出此言?人家兄妹之间,你管那么多!”第二个修士倒还有点理智。
“你不知道吗?聂沉柯是老家主抱回来的,对外宣称是自己的女儿,谁知道她有没有聂家的血脉吗?”第三个修士立即提供自己的消息。
“......”第二个修士没了话音,显然在思考某种可能性。
第一个修士露出一种“我就知道”的表情,说:“之前还有人想攀附巴结聂沉柯,也真不怕家主一刀劈了他们。”
“不当着家主面不就好了?话说,她手上的修炼资源肯定不少,人长得其实也可以......”
三个修士的谈话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不远处的孟瑶听得真切。
“诶,孟瑶,你怎么看啊?”有人见同期的修士没有参与讨论,迫不及待把孟瑶拉进圈子。
少年笑了笑,“......我刚来不久,谁也不了解,听你们聊便好。”
“也对,那你好好听,说不定某些小道消息就能带给你意想不到的财富。”
修士显得很是苦口婆心。
“那就谢谢大哥分享经验了。”
孟瑶与修士们看似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回答得滴水不漏。
遥远的石台上,两道高阶修士的气息还彰显着他们不可忽视的存在感。
少年对其中一道尤其熟悉,他似乎又想起了那天思轩阁前尴尬、愤怒、感激、无力等等情感。
也想起某夜,他跪在女人身侧服侍时的羞耻与旖旎,脸颊被手掌抚上的温热好像未曾散去。
孟瑶与聂沉柯相处的次数不多,对方每次有意或无意的“折辱”他都无力反抗——因为她是强大的修士,随时可夺走他的小命。
虽说拜她所赐,孟瑶才有钱将母亲从思轩阁赎出来。但很显然,对方有意或无意的施恩,他也无法拒绝。
只是没想到,如此强者,在人们的眼里、言语里竟也会显得如此不堪。
外门修士们又在对聂沉柯议论非非了,路过的内门弟子眉头一皱、但也未曾阻止他们的言语。
保持倾听的动作,保持恰当的微笑,孟瑶眼睛里浮现出一种悲哀与怜悯,也不知道是对那位“聂二小姐”,还是对自己。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母亲孟诗获得人身自由后,“裸体走光”的阴云不曾消散,她无法承受旁人的指指点点,病故了;
父亲金光善在嫡子生日宴上遇见私生子向自己求助,他惧怕世俗的流言蜚语,为了保住名声与家庭,一脚将孟瑶从金陵台上踢下。
孟瑶不想成为那种为名所累、不顾生命、不顾亲缘的人,但当他被周边的人不断地指为“娼妓之子”时,他还是逃了,逃离他的故乡云梦,逃离金氏的兰陵,来到了清河。
他厌弃自己的过往与身份,渴望重新开始。
说实话,如果不是岐山温氏的选人标准实在太过严苛,清河聂氏的宗门他不会往进踏一步。
刚进入不净世时,他每天最担忧的事情就是遇到聂沉柯,这个知晓他腌臜过去的“聂爷”。
之前不知道聂沉柯在石台上,刚刚对方释放灵压说话,隔着百丈,孟瑶一下子都认出了她,随即,恐惧的浪潮倾覆了野心的火焰。
孟瑶害怕“娼妓之子”重新成为他最显眼的标签。
他不想再被任何人折辱,连带着他的母亲一起。
即使聂沉柯神出鬼没,从来不在日常训练、夜猎时出现,今天的宗门比试,估计是对方露面时间最长的一次,孟瑶作为一个外门弟子,压根不会见到她。
但担忧和恐惧仍旧如影随形,并且在他的修为每一次进阶时,这份情绪就会得到一次加强。
他明白,只要他一直效力于清河聂氏,二人总有一天会碰到的。
孟瑶暂时没有想好要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