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装糖果［短篇］》一丈方长

3、持续失眠.3

　　要回深圳这件事，江韶没告诉温酌。心里思量着给个惊喜什么的。

　　原本他谁也不准备告诉，可是刚到机场就遇到了一个熟人。

　　“江哥……”萧别呐呐。

　　他刚刚送完自己家里来的客人，转头看到出机场的江韶，有些难以置信。江韶也是一脸日了狗了的模样。

　　只见身旁那位气质出众的女子开口，问自家儿子：“你同学？”

　　江韶木纳点头。

　　“阿姨好。”萧别一脸呆滞，对江母打招呼。
　　她有礼貌地回了句你好。

　　“江哥……”萧别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处理点儿事儿。”

　　“你知不知道温酌他……”萧别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温母，没有接着往下说。

　　“温酌？”江母疑惑，“也是你同学。”

　　“不是啊。”他舒展开一个笑容，“我男朋友。”

　　萧别：“！”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母啧啧道：“别说笑了，还有人喜欢你？觉没睡醒？”

　　江韶笑着，没有说话。
　　片刻的沉默后，江母发现这事儿可能是真的，她再次确定：“真的？”

　　“真的。”

　　“唉，可怜。”
　　江母眼里有些悲悯，她叹口气：“不知道遭了什么罪摊上这么个倒霉孩子。好好对人家，人家也不容易……”

　　萧别还沉浸在震惊当中，刚刚回过神来又被江母的话一惊。
　　她语气里没有半点不悦，似乎对于温酌是他男朋友这件事没有任何反感，反而还在同情温酌的同时损了自家儿子一把。

　　等等！温哥啥时候成他男朋友了？

　　江韶看出他的惊讶，拍拍萧别的肩膀，低声说：“没事，别告诉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萧别当然清楚。

　　一时哑然，他点点头结巴地回了句：“好……好。”

　　江韶走远之后，他脑子里开始疯狂炸烟花，一阵一阵炸个没完，寻思着既然不告诉温酌一定要告诉魏南洲，不然他得憋死。

　　萧别：“你知不知道……”

　　魏南洲语气里都是不耐：“有事？”

　　“你在干嘛呢？”

　　“打群架。”

　　萧别：“……”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见到过这么霸气的魏南洲了。

　　“我说你，打什么打？又开始皮痒了是不是？我当年呕心沥血地感化你真是都喂了狗了。”
　　“还有上次，温哥兜里怎么会有烟？我寻思着就是你给带坏的。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就不听劝呢？还把咱温哥给带坏了。”

　　魏南洲：“……”
　　他烦闷地掐灭了手上的烟头。

　　“你现在也是一班的人了，那就是一班的一份子，作为一班的学生，你要止住你的臭脾气。人家温哥容易生气是不假，但是谁像你这样动不动就动手的。还有那个看起来冷漠但是从来不杀生的于淳，以及单纯善良的我……”

　　“有完没完？”魏南洲胡乱抓了一把自己头发。他起身，瞪了对面的那群人一眼，扭头被一群人惊讶地目送离开了。

　　离开时还轻飘飘留下一句话。

　　“今天老子不杀生。”

　　一众小弟无语。

　　对面那群人觉得自己好像被鄙视了。

　　等走出那个废旧的篮球场，魏南洲才扫开阴霾，心情还不错，问：“到底怎么了？”

　　“江韶！江哥！他回来了！”
　　他兴高采烈：“你知道江韶叫温哥什么吗？”

　　“媳妇？”

　　“……”

　　“卧槽真的？”

　　“也差不多了……”

　　“怎么回事？”

　　“那我哪知道？”萧别道：“我思量着要不要好好庆祝一下，温哥的痴情总算没白费。”

　　“他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没呢没呢，江哥让我别告诉他，估计温哥还不知道。我主要是憋的慌，就来找你说了。”

　　魏南洲沉思了片刻，声音放低：“温酌他……是不是明天成年……”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一句：“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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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几天他着凉，现在还发着低烧，脑袋昏昏沉沉，双颊上两朵被吻开的红晕，平躺在床上难受得很。药喝了不少后才微微有了些好转。
　　整个房间里充斥着苦涩的味道，一点一点在他心头蔓延开来。

　　睡意朦胧的时候，他还是会想起江韶，想起他发的那句话。

　　——我好像有点想你。

　　他的后文呢？

　　——所以我们还是再冷静一下吧。

　　温酌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又开始猛咳。

　　说来真的是可笑，没想到他即将到来的十八岁，第一天居然很有可能会在卧室里度过，把冲剂当贺礼，拿药丸当祝福。

　　真是爽到温酌说不出话来。

　　他嘴里依然有一股浓烈的，无法言述的味道，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自己病态的事实。
　　刚输完液回来，全身都软踏踏的，连翻身都要废好大的力气。

　　温酌很少生病，但一生病，就算是感冒就能要他半条命，更别说发烧。他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寻思着这么邪乎，或许是家族遗传的原因。

　　好在上天没有过于刁难他。

　　到第二天的时候，温酌已经感觉好多了，只是感觉走起路来身子有点轻飘飘的。
　　但跟昨天比起来，完全可以说是两个不同的状态。

　　江韶他……这几天怎么样呢？

　　温酌还是没忍住给他发了条信息。

　　[温酌]：这几天还好吗？

　　江母拿着他的手机，看得有些无语。

　　听自己儿子说，他们不是情侣？哪有这么谈恋爱的，生疏成这样。

　　她使坏，趁着江韶去了洗手间发了条信息。

　　[江韶]：不好

　　[江韶]：宝宝，你不在我身边，想你都快想疯了

　　[江韶]：记得好好休息，晚上洗干净了

　　[江韶]：乖乖等我

　　温酌：“……”

　　“哐”的一声，他手机没拿稳掉在地上。温酌端起桌上刚刚冲好的，能把人苦死的药往肚子里猛灌，或许这样能够清醒一点。

　　他深呼吸，又拿起来看。

　　温酌整个人都在颤抖，眼珠子都差点吓得一股遛滚出来。

　　这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生病，差点一脚没踩稳摔地上。

　　“你在干嘛？”江韶甩了甩手上的水，随手在桌上扯了张餐巾纸，鄙夷地斜眼看着自家对着手机露出猥琐笑容的老母亲。

　　老母亲嘴角的笑僵了僵，听到声音后瞬间收敛，一脸从容地放下江韶的手机。

　　他拿起来一看。

　　“……”

　　有些……无话可说。

　　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江母一脸无辜，江韶虽然有点不爽，唇角却一点点勾起来。
　　他说：“妈……你把人家吓到了。”语气里还有些责备。

　　“真是胳膊肘往外拐。”江母咋舌：“你这几天怎么不去找你的小男朋友？说起来，你上次突然想回上海是怎么回事？也是因为那个叫温酌的小朋友？你们闹矛盾了？现在怎么又回深圳？”

　　她看江韶跟个傻子似的望着手机屏幕笑，叹口气：“以前你做很多事妈没问过你原因，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可这事儿涉及到温酌，万一你伤害到人家怎么办？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个社会你们是不会被认可的。我虽然和其他封建的母亲不一样，却还是希望你能幸福，不被别人戳脊梁骨。你和男的谈恋爱这件事，如果只是一时兴起，那就马上断，不然受影响的……”

　　“妈，”他抬头，打断江母的说话，“以前我也以为，我只是一时兴起，我还以为自己是脑子出了毛病。”

　　“我回上海，和他没有一点关系，都是因为不敢揭露内心深处的自己。我回深圳，也是因为终于找回了面对这一切的勇气，因为我总算知道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想守护谁。我想明白了很多，您应该为我高兴，而不是担心。”

　　她愣了愣，展开一个欣慰的笑。

　　江韶又接着说：“不被别人认可没关系。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尽全力保护好温酌，不让他收到伤害，只收到最美好的祝福，不是恶意的谩骂声。您从小教会我什么是责任，所以从小到大，我总有自己的主意，也明白该承担什么后果。妈，您看我，您什么时候对我失望过吗？”

　　“果然还是不能让你早恋……”
　　江母听完后面露后悔：“突然懂了这么多，以后都不知道拿什么理由抽你。”

　　江韶：“……您能不能先为你儿子骄傲一下？”

　　“做梦呢你。”江母看了看时间：“那行，我得去找你爸了，你们俩的事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祝您好好和我爸相处啊。”
　　他讪讪一笑，江母羞愤地抓起身边的枕头往他头上砸：“你不如先祝你爸爸明天还能活着。”

　　“这么狠啊……”

　　江母不再说什么，飞快拧上包走出门。江韶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心里头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好了，接下来就是成年人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