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装糖果［短篇］》一丈方长

4、持续失眠.4

　　他深呼吸，拨通了那个号码。

　　上一次拨通这个号码才几天前，可江韶却觉得似乎过了好久好久，久到连听拨通电话前的寂静都觉得浪费时间。他恨不得，马上听到温酌得声音。

　　手机里的音乐停止了，通话时间一秒一秒叠加，他此刻似乎除了自己和对方电话里传来的呼吸声外，什么也听不到。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愿意打破这时候的静谧。

　　不愿拨开海底，气泡翻涌恣肆吐息，在深海沉溺，把对方仰望成岛屿。

　　江韶长舒一口气。磨磨唧唧，还真是不痛快。他刚准备开口，对方缓缓吐出五个字：“我还在洗澡……”

　　他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还有拖长的尾音，十分软萌。江韶恨不得马上冲到他身边去狠狠蹂.躏一番。

　　这个时候洗什么澡？

　　江韶喉头一哽，突然想起自己母亲友情发送出去的八个大字“洗干净了，乖乖等我”。

　　这也太听话了！要命！

　　嘭的一声他听到自己脑中开始不要命地炸烟花，一阵一阵炸个没完。江韶呆呆望着门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没事，你接着洗，我听着。”

　　温酌：“……”

　　他现在还很虚弱，实在没什么精力去跟他闹。要是在很久以前，他们还是很要好的兄弟的时候，温酌一定会口上不饶人，跟江韶拌嘴，再顺便把萧别和魏南洲扯进来，让他们好好体会毒舌嘲讽满分的技能。

　　温酌顿了顿。那以前是兄弟，现在算是什么呢？江韶突然的转变不带有半点解释，仿佛黄粱一梦。这算什么？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叹了口气。

　　如果就这样，起码也还不错。带着暧昧的对话和语气，却没有确定任何关系。温酌现在已经不奢求什么，大概是就算对方只是搞一夜情也不会拒绝了。

　　江韶等了一会儿，温酌才无力地回答：“好……”

　　？！

　　他又开始惊叹，烟花炸得更猛了。江韶觉得脑瓜子有点懵。

　　虽然能听出对方兴致不高，还隐隐约约听出一些禁欲的感觉，江韶仍欣喜若狂。电话里的水声传进他耳朵里。只要一想到温酌洗澡的模样，江韶就觉得心里有什么在烧。

　　他鬼使神差地低头，自己居然起反应了。

　　于是江韶马上跑到浴室让自己冷静下来，最后没办法只能冲凉。

　　关上水龙头，对方还没挂电话，但水声已经停止了好一阵。

　　“你刚刚……也在洗澡吗？”温酌在洗好过后听到对方也传来冲水的声音，有些疑惑。

　　江韶还在穿衣服，含糊不清道：“昂，对啊。”他原本想拿起手机再说什么，谁知道刚刚从衣服里探出脑袋对方一句“卧槽”就把电话挂得一干二净，留下江韶一个人一脸懵逼。

　　正好在温酌收到魏南洲和萧别的信息时，门铃被人按响。他随意把擦头发的帕子搭在沙发上，飞快回答。

　　［萧别］：生日快乐啊老温

　　［魏南洲］：连你也成年了

　　［萧别］：可不是嘛，老母亲的眼泪

　　［萧别］：话说那个什么愚蠢，是不是还得等几个月

　　［魏南洲］：也快了

　　［魏南洲］：岁月啊

　　［于淳］：。

　　［于淳］：温酌生日快乐

　　［于淳］：我今天还有事儿，就先不陪你过生，下次补上

　　［温酌］：谢谢

　　“温酌。”江韶有些欣喜地看着面前的人，明明只是不到三个月却感觉已经有很久没见到过了。

　　温酌显然也觉得有些枉然，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此刻的感受。最后所有的心潮澎湃也都化作一句，又见面了，真好啊。

　　他眼角慢慢就要溢出眼泪，江韶猛地将他揽入怀中，狠狠抱住，生怕他会挣脱开。

　　江韶把他带进屋里，哑着嗓子说：“温酌，对不起。真的，抱歉……”

　　“阿韶，”温酌在他怀中微微颤抖，泣不成声。所有的眼泪明明都已经流干了，明明都已经快要麻木，可是等对方呼唤着他的名字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要去回忆，回忆那些不太好的时光。

　　他真是，恨死江韶了。

　　江韶知道，怀中的人每次流泪都是因为自己。一个总是故作坚强的人，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不顾一切地卸下防备和逞强。江韶听着温酌抽泣，心里比他还难过，还懊悔。要是当时没有那么冲动就好了。

　　好在一切都还不算晚。

　　人啊，总是容易被满足。比如带进别人怀里的温酌，在这个薄凉冬季体会到了一丝温暖后就觉得心里的快乐都要溢出来。大约无论多温柔的文字都不能描写出他入怀拥抱时绽开的笑容，以及抑制不住眼角流泪时内心的柔软，那是一场怎样的惊鸿。

　　比如怀里一重的江韶，心里却前所未有的释怀。此刻除了一个拥抱什么都不再奢求，也不用奢求。真如涛涛江水在某个诗人倒入那杯刚温好的绝世酒后霎时柔和，只愿一辈子对怀中人好，即使倾尽所有包容。

　　江韶将怀里的人样更往自己身上带了一些，腰间碰到少年的手肘后轻笑一声。

　　妈的，瘦了不少，这手臂都磕人了。

　　他意味深长地叫着对方的名字：“温酌~”
　　江韶捧着他的脸，轻轻吻去他眼角的泪。咸的，也是甜的，还有一些对方残留的温度。

　　温酌的双颊还带着一点淡淡的红，看起来好不诱人，江韶忍不住在他脸上轻轻啃了一下，趁着温酌没反应过来又揪了一把他的脸蛋。

　　“生病了？发烧？”江韶感觉到他的体温有些烫。

　　“嗯。”仍然是浓浓的鼻音。

　　“能不能让人省点心？”江韶一边数落一边把他带到房间里。
　　他还记得，上一次就是在这里温酌对开始动手扒他的衣服，然后自己愤怒地甩门走了。而现在温酌要是再做出这样的举动，只怕自己鼻血都止不住。

　　“今天你就18岁了，成年快乐啊。”他看起来十分开心：“这样的话，我以后也不会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了，跟诱拐未成年似的……”

　　“阿韶，”温酌打断他：“我能问你一些事吗？”

　　江韶低头对上温酌的眼睛：“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我曾以为自己是不喜欢你的，还天天固执地告诉自己这不可能。”
　　“直到决定离开后却突然发现少了你，生活空荡了许多。或许人生就是这么奇妙吧，兜兜转转我又回来了。”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也喜欢你的话，还来得及吗？”

　　温酌透过泪水的朦胧，隐隐约约看到他眼里带了些期望。

　　怎么会来不及呢？

　　“终于，我等到你了……”

　　江韶胸口又是一重，那个一直喜欢他又感到卑微的少年此刻用尽所有力气扑进了他的怀抱，把头埋进他的胸口。

　　几个月数着过来，温酌想到了所有的结局，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在他脑子里过了几趟。好在上天的眷顾，没有让他以孤独收尾。

　　那些无法说出口的喜欢，终于有了自己的归宿。

　　一切灯红酒绿，都暂时被抛之脑后。

　　今后，也请这两人一直相拥着走下去吧。

　　温酌：“话说接下来，我们该干什么？”

　　江韶：“既然是成年人了，那就干点成年人该干的事吧。”

　　温酌：“……”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