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界白

29、第 29 章

　　阳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到他都记不得那梦中的内容，只觉着怀念，心头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悲切。

　　细细想来，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做梦了呢？一切好像都是在遇见那人之后有的改变，明明没有他的记忆却无时无刻不被他牵动心神。

　　这种感觉自阳舞死后已然很久没有体会过了，自那日起自己的心中有的只剩对力量的渴望，没能保护她的愧疚感直到此刻都如此...

　　“呃...”脑海中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一段梦境的碎片渐渐浮现在混沌的意识之中。

　　阳烈渐渐苏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然恢复了自由身，柳月生正架着自己往山下走去。

　　“你怎么来了？”阳烈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令柳月生都有些吃惊。

　　“不然呢，难道把你丢在那里不管吗？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你的那些理想抱负，我们都会实现的。”柳月生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他最喜欢当谈起这些事时阳烈眼中的光芒，只是当他这次回头看去时却只看到了几分迷茫。

　　“是啊...还有很多事没做呢...”阳烈低垂着眉眼，却总觉得还有些事没做。“对了，那个人...那个人在哪？”

　　柳月生愣了会儿，不经意地朝着山顶看去。“他去做他应做的事了...”

　　阳烈也缓缓转头看向山头，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关于那人的记忆，他的每一次笑，每一次哭，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在脑海里乱撞，搅乱着自己的意识...不自觉的身体朝着山顶走去。

　　“你要去哪！”柳月生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与无奈。

　　阳烈缓缓回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柳月生“我...我要去...”

　　“去救他。”仿佛不是自己的自己从心中喊出的声音，阳烈疑惑地摸着自己的喉咙。

　　‘刚刚那话是我说的吗？’

　　来不及思考，身体擅自动了起来。即便知晓那山上的危险，不，应该说正是因为知晓那份危险，才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

　　那位牵动自己心神的少年，那位无数次在梦中对着自己笑的少年，那位总是故作坚强的少年，那位在自己耳边低语着爱意的少年，那位……至今还不知晓其名字的少年。

　　柳月生呆呆地立在原地，看着阳烈渐渐远去的身影，他抬起头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终究还是我输了...”

　　.......

　　山顶处，妖族的士兵正严阵以待，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那被绑在铁柱上的少年，他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突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飞落在那少年的身前，奇怪的是这群妖族士兵并没有阻挠他。

　　阳烈看向周围，又看向被捆在黑色铁柱上瞳孔逐渐涣散的少年。他不禁拔出腰间的长剑指着妖帝威胁到“放开他！”

　　妖帝的气色此刻看起来有些虚浮，想来这个仪式也是耗费了他不少妖力。但纵使如此，他也没有理会阳烈的威胁。“有本事，就自己救下他吧。”说罢他看向谢雨用结界封印住的湖泊，隐隐感觉到那异兽很快就要出现了。

　　阳烈见妖帝不打算动手，心中虽有气愤，但眼下还是先救出少年要紧。他转过身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状况，只见那些黑色锁链从谢雨的四肢处开始侵入他的皮肤，化成条条黑色的细纹进入他的脉络之中，并不断地朝着面部侵蚀而去。

　　“只要破坏掉这些锁链应该就可以了吧。”他催动着全身的力量汇于手中的长剑，剑身开始散发出一股势不可当的气势。

　　几发剑气挥出看在那漆黑的锁链上，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留下任何痕迹。

　　“怎么会这样？”眼看着谢雨身上黑色纹路越来越多，阳烈不免有些急躁起来，同时他腰间挂着的那块白玉也开始闪烁起红色的光芒。

　　意识到无法摧毁锁链，阳烈当即提剑向着妖帝冲去。

　　“我说放了他！”

　　妖帝侧身一躲，但兴许是因为消耗过多的原因，还是被剑气所伤，左臂处被割开了一道不浅的伤口。

　　“没用的，仪式已经开始了，我们都没有回头路了。”妖帝的脸上带着几分惨然，只见那伤口处流出的血液正渐渐汇聚到那铁柱之上。

　　“你居然...”阳烈意识到了，妖帝正是用自己的性命来施展的这个仪式，若是此刻杀死他只会加速少年的死亡。

　　无奈之下，他只能继续回到少年身旁，拼命地攻击着那些锁链。

　　“快给我断开啊！放开他！”阳烈歇斯底里地攻击着，心中的不安催促着他不断地攻击着那黑色锁链，直到剑刃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冲击，断成了两节。

　　阳烈喘着气，看着渐渐被黑色纹路覆盖全身的少年。

　　‘一定要救下他。’

　　心中那声音再次响起，他举起双拳，一拳拳打在那铁柱上。即使有着龙脉之力与体内的妖力做加护，但血肉之躯又怎么经得住如此摧残，不一会儿阳烈的双手便是血肉模糊，隐隐已能看到那皮肉下的森森白骨。

　　可无论他如何做，那锁链的侵蚀都没能慢下半分，他喘着粗气运作妖力来治愈自己，随后又是对着锁链一顿拳击。

　　然而一切皆是无用功，随着锁链渐渐侵蚀着身躯，谢雨的妖力也渐渐消散在世间。

　　远处那结界渐渐开裂开来，在支撑了几刻之后随着一声清脆的破裂声，结界被打破了。

　　“啊~”一股令人胆寒的声音从中传来，那是对这世间所有生命的怨恨，诅咒着一切生者的恶意。

　　顷刻间，黑暗吞噬了整片星空，就连这山峦都开裂开来，一只只黑影之手从裂缝中伸出，凡是被其触摸者皆是转瞬间腐朽殆尽，只在地面上留下一层淡淡的黑影。

　　那黑暗的本体从湖中缓缓站起身来，巨大到令人看不清身姿的绝望之影，唯有三处散发着红光的部位能令人勉强预测它的大小。然而那三道诡异的红光渐渐流转，汇聚成三只眼睛，凡是直视那暗红色瞳孔之人皆是感到一股绝望之情，不由得放弃抵抗投身于黑影之中。

　　“不能后退！仪式还没结束！就算用自己的身体去填，你们也要撑住！”妖帝吼道，此刻的他半个身躯已然汇入那黑色铁柱之中，语气中也充满了诀别之意，与他之前那副运筹帷幄的样子相比，不禁令人唏嘘。

　　阳烈的消耗也不必妖帝少，他还是一拳一拳地打在那铁柱上，全然不顾身边渐渐开裂的地面。

　　“怎么能...就这样让你离开我...我都还没...还没想起你的名字呢...我一定...一定要救下你！”

　　汇聚起全身的力量，阳烈正要挥出一拳，眼前却突然有一道白光乍现。

　　那是谢雨的妖力空间，如今的他已经没有妖力来维持那个储物空间了。

　　那里面的东西不断地从那白光处流出，散落在地上，那些阳烈为自己做的衣物，那些两人平日里共用的物件，充满着两人过往的小饰品。这些被谢雨视若珍宝保存到现在的物品，此刻却如同一堆垃圾般被倾倒在地上。

　　“这些东西是...”阳烈看着这些事物，脑海中的记忆渐渐清晰。

　　随着白光渐渐消散，那最后的物件也从半空中掉落。那是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随着它的摔落碎成了几块木板，其中保存的那张画卷随着惯性自己舒展开来。

　　阳烈心头一紧，看向那幅画卷。月夜下，谢雨倚在枫树旁安详地睡颜。

　　“啊...啊...啊！”阳烈哀嚎着，为着自己做的错事，为着已无法挽回的结局。

　　脑海中的回忆，那些被隐藏的过往，两人对彼此许下的诺言，一切的一切顷刻间涌入脑海，偏偏是在这最后一刻，偏偏是在一切都成已成定局之时。

　　眼角的泪水如同决堤一般，阳烈转过身冲向被锁链紧紧束缚着的谢雨，紧紧抱着他嘶吼着那被遗忘过久的称呼。

　　“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