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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疯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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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天彧没有惊叫出声，但他能感觉到喉间传来的无形束缚，那使他瞬间联想到了杀手常用的“见血封喉式”，便再也无力维持住表面上的从容不迫。
尽管事实上，他依然没什么表情。
他屏息凝神，曲起腿，蓦然在凳子腿上用力一踹。
随着一声闷响，坚硬的椅背猛地撞击在那不速之客的胸膛上，引得那人发出了倒吸冷气的嘶声。
他身后的人松了手，衍天彧趁机甩开他的双臂，侧身从椅子和桌子间的狭隘缝隙中跳开。
他的视线还没有恢复，忽然一块黑布勒住了他的眼睛，被他一把扯下，扔到了一旁。
只见寒芒一闪，衍天彧的瞳孔几乎缩成了针尖。
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向地面上扑过去并纵身一滚，冰冷的剑锋擦过他的胸膛，在他的衣服上破了道裂缝，将领口的第一颗纽扣劈成了两半。
摸着黑对他极为不利，所以他一门心思想要找到光源。
灯在桌上，但床头也有点灯的按钮，他摸着墙壁向床头走去，小腿狠狠地磕在了铁铸的床脚上。
他没时间去细细品味闷痛，在墙上摸到一个凸起的圆球时，他便用力地一摁。
他几次三番地重复按下按钮，却不见丝毫光亮，四周仍是一片阴森的黑。
——该死的！
衍天彧出不了声，只能在心里骂道。
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转瞬即逝——他房间内的源能被来人抽走了，因此灯才打不开。
他迅速向房间的角落靠近，摸着墙壁的手胡乱变化着手势，尝试使用一切他能回想起来的咒式。
“别白费力气了，这片空间内没有源能的。”
衍天彧满脑子都是各种满天乱飞的咒式，几乎将这人的存在都忘却了。当他在一片黑暗中摸到冰凉的窗户时，对方不屑一顾的声音陡然传来。
他没有理会这家伙的话语，意识也并未闲下来，仍飞速思考着能够接触到大量元素的方法。
“你也别想从外面吸收到源能，这片区域都已经被我兄弟们封锁了，你再挣扎也没用了。”
那是一种得意洋洋的语调，衍天彧强迫自己在黑暗中静下心来。他细心分辨着，暗自猜测那甚至还带着几分稚嫩的声音，应该是属于少年的。
但衍天彧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他努力地向声源处看过去，两手却在背后摸索着窗户边的挂锁。
那少年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终于觉得无趣了，便质问道：“怎么不说话了？刚才羞辱我兄弟的时候，不是挺伶牙俐齿的？”
衍天彧毫无反应，只“刷”地把遮住了大半个窗户的帘幕给扯了开来。
浅浅淡淡的月光铺洒在窗棂上，他无心去看这安适闲逸的景色，目光如鹰隼般，紧盯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
首先在黑夜中现出轮廓的，便是一条熟悉的小麻花辫。
“是你”，衍天彧朝对方比了个口型。
那人抬起手背挡着光，阴影下的嘴唇勾起了一抹戏谑的冷笑。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他把手拱成半圆，贴在耳廓边，拿腔作势地大声问道。
衍天彧暗暗探索着可以为他所用的风元素，但就如同那少年所说的，这个特定区域显然被人掌控着，本该随处可见的风元素贫瘠且匮乏。
就在他争分夺秒地搜刮着脑海中涌现的咒式时，突然，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反剪到了身后。
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一滴银色的水滴从他敞开的领口钻了进去，顺着他的颈子向下流动，最后贴在了他的手腕处。
当那种酥麻停下后，只在电闪雷鸣的一瞬之间，他浑身便被冷汗浸透了。
他两手的腕骨“砰”地冲撞在了一起，如同相吸的磁极，只在一瞬间，青白的肌肤被撕裂，鲜红的血液从裂缝中喷涌而出，飞溅在洁白的墙壁上。
衍天彧咬着牙，眉心紧紧拧出了一个十字。
冷汗从鬓角流淌到他的下颌，他却没有分给自己的手任何一眼，如同察觉不到那顺着他的手背向下流去的粘稠感。
那少年沉默不语，表情却饶有兴致，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至极的景象。
他拍着手，笑声环绕在房间的四角：“你这家伙终于露出第二种表情了！”
话音未落，一支箭矢凭空刺破了衍天彧左肩处的衣服，硬生生地扎进他的皮肤，在他的骨骼间横穿而过，最后从他的脊背上冒出了一个猩红的箭尖。
衍天彧脚下一滑，整个人猛然撞到了墙面上，另一只手便下意识地捂住了带血的肩膀。剧痛姗姗来迟，终于占据了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发出“嘶——”的一声气音，掌心与手背皆是刺眼的血红。那些思量与揣度都离开了他的大脑，现在他一片空白的意识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这人就是个疯子！
他的太阳穴正突突地跳着，空气离他远去，他像一条搁浅的鱼，垂死挣扎却不过是困兽犹斗。
但他还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正审视着自己，如同欣赏着一出惨剧。
于是衍天彧倚靠着墙，顺势滑到了地面上，抱着肩膀蜷缩于一隅之地，装出一副气息奄奄的假象。
他强迫自己暂且抛开那摘胆剜心的疼痛，正当他伺机寻找逃离的机会，一扇窗的虚影浮现在他脑海中。
这里是二楼，摔下去应该——应该死不了……吧。
下一支箭矢已经蓄势待发，衍天彧心一狠，单手撑着窗框的边沿，两腿奋力一蹬，翻身就朝窗外纵身一跃——
脚下一空，他扑进了夜风中。
下坠的过程太短暂了，容不得他胡思乱想地交代遗言。就在他准备好去迎接粉身碎骨的结局时，他感觉自己撞在了什么硬物上。
呼啸的风声也停息了，衍天彧心下觉得奇怪，便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那郁郁葱葱的树叶，而是一张有棱有角的俊逸脸庞。
湛步忧的双臂揽在他的后背与双腿上，稍稍势力就接住了从天而降的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扣着他完好的右肩，同时也将他紧紧地锢在怀中。
他的体温还是偏低，身上似乎也有霜雪的气息。这种微凉成为了衍天彧的止痛剂，在大脑反应过来前，他下意识地缩进了湛步忧的怀抱中。
只一瞬间，惊惶失措的心终于安定了。那些兵荒马乱的仓促，都如泡影般消散。
就在他扑入那个怀抱时，他的房间中遽然响起了一声凄楚的尖叫。那声音喊出了无可比拟的惨绝人寰，惊得衍天彧狠狠一抖。
他赶忙抬起头，却感到肩上的那只手整轻轻地抚着他的后颈。
湛步忧原是微微扬着头的，自那尖利的哀号声戛然而止后，他就垂下眼眸，望向了怀中瑟缩着的人。
于是，衍天彧见证着他亲手把那能令万物复苏的温柔囚入牢笼。
“谁干的？”
从衍天彧身上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也沾染到了他的小臂上，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冰凉的触感。
衍天彧眼见他的神色愈发肃杀冷酷，想要回答他，却发不出声音。
只一个瞬息，湛步忧便明白了他的处境。
衍天彧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地面，意思是让湛步忧赶紧把他放下来。
但湛步忧视若无睹，瞳孔中好似有森白的鬼火燃起，烧尽了脉脉的星河。
他抱着衍天彧的手揽得更加用力，与此同时，衍天彧恍恍惚惚地听见自己房间内传出了连绵的呜咽，又像是低低的妄语。
在他分神间，有什么柔软却温热的东西抵上了他的喉咙。他低下头去看——
湛步忧正在吻着他颈间的喉结，动作很轻柔，却带着灼烧般的滚烫，几乎点燃了他的大脑，让他的理智都殆尽。
衍天彧的第一反应便是用手捂着泛红的脸颊，碰了满掌的炙热。
手腕上快要凝固的血液擦在了他脸上，他却一无所知：“你在……”
才说了两个字，他讶异地停了下来。
声音回来了。
湛步忧的表情稍稍变化了些，从凶神恶煞的活阎王变回了平时的他，只是那紧锁的眉心与阴冷的眼神，仍昭示着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等我。”
他看着衍天彧的伤处，一双银灰色的眼睛沉淀为深不见底的黑夜。
衍天彧只觉得受伤的地方如同点起了火，那股滚热覆盖住了他浑身的冷汗，但他只茫然地点了点头。
就在他点头的刹那，一对巨大的纯白羽翼在他眼前展开。
羽翼之下是一颗足以容纳数人的玻璃球，通过透明的外壁，可以看见它内部的苍翠绿树，每一片叶瓣都散发着莹莹的微光。
那对羽翼颤了颤，抖落了一闪一闪的光晕。球形的玻璃也随之敞开一扇门，湛步忧便抱着他踏入其中的茵茵绿地。
青碧的光芒倾洒在衍天彧的身上，在和煦辉光的照耀下，他感觉到伤口处传来一阵微痒。紧接着，他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湛步忧在盘根错节的树枝下席地而坐，他把衍天彧放在自己大腿上，双手改为了抱住他肩膀的姿势。
“怎么弄的？”他轻拭着衍天彧肩上渗出的血，将仍未干涸的鲜血擦到自己的指尖上。
“不知道哪里飞来的箭矢。”
衍天彧翻看着细腻白净的手腕，着实叹为观止。那里的伤已经愈合如初，丝毫不见当初被撕扯得血肉模糊的惨状，徒留棕褐色的血迹还沾在他袖口上。
“你认识他？”
湛步忧的手顺着他的颈抚摸到肩膀，声音堪比九尺之下的寒冰。
衍天彧看了看大敞着的窗户：“他就是那个来我们班上偷东西的家伙。这下可好了，梁子算是结下了。”
他话音未落，忽然感觉到湛步忧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蹭过自己的锁骨。电流从肩上蹿到腿间，他使尽浑身解数，才抑制住那自上至下的酥麻感。
衍天彧忍不住用双手抱着胸口，忽而感觉到一件翎羽薄衣披在了自己身上。
“他不能活着走出星皇。”
衍天彧猛地抬起头，湛步忧的双眸已经彻底沉为了黑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