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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昼曦晨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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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俞梧矜转过头去后，衍天彧斜乜他一眼，我行我素地回到了自己座位边。
这次，湛步忧倒是很快让出了一条道给他，他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两腿又习惯性地叠在了一起。
“你有什么想法了么？”湛步忧回座，问道。
衍天彧闻言，扬起了嘴角，明亮的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有啊。”
他将右腿折成直角，脚踝搭在左腿上，并不细谈自己的想法。
他听到苏越冕在问俞梧矜会不会用“搜寻式”，而俞梧矜用点头的动作代替了回答。
湛步忧将两手都放于桌面上，左手握成拳，抵在下颌处，又侧过脑袋，看向衍天彧：“你好像胜券在握。”
他的语气不温不火，但衍天彧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一片很温柔的星海。
“是吗？”他故意卖了个关子，“但我也没什么把握。不到实践的那一刻，一切都还是不定之数。”
教授跨进光门时，衍天彧正轻笑着，一脸的高深莫测。
他弯下腰，收整起了先前被他一顿翻箱倒柜的无限口袋，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往后的课他都没有认真听，要么划水打酱油，要么悄悄拿出手机、上网冲浪。
自从学会了操纵电流，他就愈发无法无天，一遇到自己已经熟练掌握的课程，就基本注定他要搞些小动作了。
但他发现，哪怕是最沉闷、最无趣的咒术基础理论课，尽管大部分人都趴在桌上酣然入梦，湛步忧还是如一棵青松似地屹立不倒。
衍天彧没有上课睡觉的习惯，偶尔抬头看一下教室，只剩湛步忧与俞梧矜还专心致志地听着课。
他回头瞟了一眼，东渝鸿胳膊肘往外拐去，脑袋竟然枕在手臂内侧；苏越冕则是把两只手都垂在桌面下，直接面朝黄土背朝天。
几乎是全员阵亡。衍天彧在心里“噗噗”两声，若无其事地转回了脑袋。
教咒术基础理论课的梁教授一向只顾着自己讲课，从来都不会向台下看一眼。因此，学生间流传着不知道谁给他起的外号，就叫“梁一眼”。
他是一如既往地把自己绝不回头的风格贯彻到底，台下的多数学生也一如既往地把他们绝不抬头的气概落实到底。
衍天彧像模像样地抄了两行笔记，就把笔记本摊开放在手边，再也不去多看一眼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草稿纸，上面有他以前试彩墨时写的零碎字词。
昼曦晨昏还差个咒文，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了，到最后手一撇、笔一扔，决定还是回家翻字典，或者靠脸滚键盘起名大法，来写昼曦晨昏的咒文。
或许是因为衍天彧一直没有聚精会神地听课，这一天过得飞快，转眼间，六月教授已经宣布实战演练课结束，而他好像还在那昏昏沉沉的咒术基础理论课上。
现在约莫已过了晚上八点，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色，万籁都沉沦于寂寥，只有机械信鸽飞过时的齿轮声仍在作响。
冷薄的月光宛若溪流，在纵横交错的羊肠小道上徜徉着，忽而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忽而从雾霭的罅隙中穿梭出来。
灯火辉煌的地方却是人声鼎沸，越是临近夜里，学生们嬉笑打闹的声音越是无处可躲。
衍天彧急着要把咒式写完，只把不重要的东西往无限口袋中一扫，匆匆忙忙地就要冲回宿舍里。
他仓促地跟湛步忧说了一声有事要先走，拎起笔袋就一路跑回了宿舍。
他的宿舍外安装的是老式门，门把手上面挂着锁，靠一把星星形状的欧式钥匙开锁。
衍天彧拒绝了谁都能踏进去的光门，宁可使用这样看似不坚实的纯金雕花门，却是因为手中的钥匙会让他产生回到故乡的亲切感。
他只花了十分钟就写完了昼曦晨昏的咒文，一共八个字，是他目前写过的最短的咒文。
他没时间把这条刚刚成型的咒式改编为沉默咒式，刚写完就迫不及待地念起了咒文，一身的源能却寂然不动，丝毫没有要融入咒式之中的预兆。
衍天彧泄气地躺到柔软的床铺上，思来想去，依然坚信自己的咒式不可能有错。
他在羽绒被上反反复复地翻滚了几圈，脑中灵机一动。
他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给备注为“霞”的人打了个电话。
耳边传来“嘟——嘟——”的两声，电话便被接了起来。
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听筒中传了出来，如同涓涓细流，徐徐流淌进衍天彧的心里：“宝贝，终于记得给你老妈打电话啦？”
电话的另一端，是衍天彧的母亲。
衍天彧的肤色、五官与浅金瞳都是遗传自她，只有脸型与发色才遗传自父亲。
在衍天彧的成长中，他的母亲一直占据着浓墨重彩的一笔。父亲是在他长大后才真正加入到他的生活中的，如今也盘踞着不遑多让的一部分。
他的家庭很幸福，直到现在，他所有的成就都仰仗着父母的支持。
他爱他的父母胜于爱一切。
对于他的来电，他母亲表现得非常兴奋。
衍天彧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于是他耐心听完了母亲的唠叨与叮嘱，直到她主动问起他在学校的生活，他才找到机会，把自己打电话回家的目的告诉母亲。
“我的东西被人偷了，所以我为这件事写了一条咒式，刚刚完工，但是用不了。”
他心里憋着一股火，声音却仍保持着惯有的平静。
他的确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气恼，但这份不愉快的情绪，不该被他母亲察觉到。
他母亲立马问道：“要不要妈妈来学校一趟？”
“不用，这不是什么大事，我能处理好。”衍天彧连连摆手。
他母亲的声音倏然变得严肃：“彧宝，你记住，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直接揍回去，不用管后果。出什么事儿你妈帮你担，你只要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可以了。”
衍天彧收敛了脸上淡然的笑意，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的母亲一向纵容他、溺爱他，但这不代表他会因此而成为一个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人。
衍天彧时常会想，如果他父母的孩子是另一个人，那么这个人，会不会被养成猖狂又专横的家伙呢？
这种设想警醒着他，近似于暮鼓晨钟，令他引以为戒。
衍天彧将那些不合时宜的感叹放下，闭上眼，躺进了柔软的绒垫里。
“对了，妈。”他端正了语调，不再是嘻嘻哈哈的态度，“我想用你之前给我的神力结晶来做试验，试我的咒式。”
他既然觉得自己的咒式没有错，那问题显然出在自己身上。
或许是他全身的源能都不足以支持他使用这条咒式，但如果是来自于神灵及准后神的神力——效果一定截然不同。
衍天彧不是准后神，他身体内仅有源能，并无神力。
这种时候，能够储存神力的神力结晶就尤为举足轻重了。
在任何拍卖场或地下黑市，神力结晶都是弥足珍贵、价值连城的宝物。
而造成这个普遍现象存在的原因很简单——神力结晶只能来自于准后神，而三位准后神都不缺钱、不差珍奇。
但如果有人翻过衍天彧的房间，就会惊异地发现，那些被视若珍宝的东西，都只是被他保存在一个平平无奇的盒子里。
其中，也不乏六芒星形状的神力结晶。
衍天彧的母亲听到他这样说，竟高高兴兴地允诺了：“用吧，用吧。宝贝，随便用，不够的话你告诉爸妈，我们给你送到学校去。”
“嗐，够用够用，没事儿。”衍天彧笑道，当即翻身下床，去找结晶了。
他母亲没有再纠结这件事，开始热切地问道：“对了，彧宝，你们下周是有假期的吧？没什么事就回家吧，你爸念叨你好久了，我也想你了。”
“妈，我会回来的。”衍天彧欣然答应，桃花似的双眼都笑得眯了起来。
“正好，这次有个由炎神发起的宴会，你爸想让你也亮个相。炎神你知道的吧？就是那个准后神，神狱的首领——”
“我知道。”衍天彧取出神力结晶，匆匆截住母亲的话，“我去就是了。”
他素来厌恶那些声色犬马、觥筹交错的盛宴，这次却一改故辙，这令他的母亲感到十分惊奇。
“本来还以为劝说你出席又是一桩大难事，妈妈可都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呢。”
衍天彧把神力结晶抓在手中，开玩笑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那就这样说定了啊，妈妈和你老爸会来接你的，还是在老地方等你哦。”他母亲爽快地笑道。
“成。”衍天彧温和地回答，“那妈，我先去搞我的咒式了啊。下回再给你打电话哈。”
“你去吧，记得把你的成果告诉爸妈哦。”
她的声音很温柔。
衍天彧说：“Okay.”
他道别的声音很轻，在他母亲向他告别之后才出口。
尔后，电话被对面挂断，衍天彧望着黑了屏的手机出神。
片晌后，他摇摇头，离开了自己的房间，留下一室的冷凝空气。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