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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失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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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天彧的神色如同隐在雾后,令人捉摸不透。东渝鸿看着他那双散发着幽幽金光的眼睛,忽然感觉他变得陌生了些。
“笔记本。”衍天彧漫不经意地回答,“确切地说,思想投影本。”
“这是第五件了。”湛步忧向衍天彧靠近了些。
苏越冕怒火中烧,但他已经恢复了理智,至少没有暴起打砸的征兆了:“什么鬼啊,小偷盯上我们班了?”
衍天彧轻笑着,耸了耸肩:“显而易见。”
东渝鸿和苏越冕并没有看到他先前露出的那如狼似虎的眼神,故而为他表现出的镇定感到不可思议。
湛步忧心思比较单纯,也被衍天彧轻松的笑脸给骗了过去。
只有衍天彧自己知道,他如今早已怒不可遏了。
他平时的确脾气好又性子软,想要拜托他帮个忙,只需多在他耳边磨蹭几句,他都会假装勉为其难地答应。
但他的底线是一条固步自封的线,但凡是企图试探他底线的人,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他最厌恶的就是遭人戏弄,或被人染指本属于他的东西。
很不幸,那个偷走他东西的人将这两条都侵犯了。
衍天彧个人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得他亲妈都救不了他”的信条。
对于这个偷盗者来说,真的很不凑巧,因为衍天彧一向将这教条贯彻到底。
他翘起腿,脚踩在前排人的凳子腿上。
“现在有哪些人已经发现自己丢失了所有物的?”俞梧矜在自己身上用了个咒式,把声量拔高,使自己的声音凌驾于众人之上,“举一下手。”
苏越冕、苍久霖与东旭晨依次举起了手。衍天彧甘心落于人后,慢了半拍才举起手,睫羽遮挡下的双瞳中满含着怠惰的不情愿。
俞梧矜点清了人数,神色凝重。
“俞梧矜。”衍天彧音色清亮,一句话出去,俞梧矜站在最前排也听得清清楚楚,“能不能调一下教室的监控?”
俞梧矜看着他,疑惑地皱起了眉:“你说什么?”
衍天彧心里一紧:“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看一下教室里的记录仪,里面或许有被记录下来的影像。”
“我看过了,那里面的记录已经被清除了。昨天晚上九点到今天凌晨一点,这是一段空档期。”
当俞梧矜这样说的时候,苍久霖对衍天彧和苏越冕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俩来到前排。
苍久霖前排的李齐禹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教室,他便霸占了那人的座位,如此这般,俞梧矜、东旭晨与他就连成了一条线。
苏越冕已经站起身来,又反过来朝苍久霖招手:“你过来啊。”
“略略略——”苍久霖朝他吐舌头,“我就不过来,你能把我怎么样?”
苏越冕“切”了一声,还是老老实实地过去了。他坐在了苍久霖的座位上,于是他们四人坐成了一条直线。
湛步忧没有让开的意思,所以衍天彧便无法走出去。
他趁机观察着他们四人的座位排布,唏嘘道:“是不是坐左侧座位的比较容易被贼盯上啊?哎那我算怎么回事,我明明坐的右边啊。”
他已经想到了解决方案,说起话来自然就不疾不徐的。
但别的人就不如他这么清闲了,尤其是苍久霖与苏越冕,一个坐立不安,一个火急火燎。
“你还有时间在这里贫嘴?你是不是来凑热闹的啊?”赌鬼苍久霖忿忿道,“你这个人有问题啊。”
“说什么呢啊。”衍天彧隔空朝他甩甩手。
自始至终,俞梧矜和东旭晨都没有插过话。前者是忙着用自己学来的知识寻找蛛丝马迹,后者是坐观成败。
衍天彧看着他们忙活,脑海中却浮现出了自己昨夜画的法阵。
一条完整的咒式由三个部分组成——名称、咒文、咒面。那个法阵就是所谓的“咒面”,即是咒式的结构。
它决定着咒式的效用,是一条咒式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在衍天彧眼中,咒式的名称和咒文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咒式的核心应该在于它的结构。
于是,他才会花一整夜的时间去完成咒面的编绘,为的就是随时都可以将这个构想变成实际。
在他最初的构想里,这是一条能够改变时间的咒式。
但后来他在古籍上看到,“改变时间、穿越空间、凭空造物”,这三件事被统称为不被允许发生的事,因为这些权力都被掌握在五大神灵的手上。
所以衍天彧迫不得已地放弃了这个构想,退而求其次地,他这条被取名为“昼曦晨昏”的咒式,应该是“暂时地将过去的场景完整重现”。
如果昼曦晨昏顺利成型,他只需要在教室中使用它,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出罪魁祸首。
他眼中隐含着笑,心里是一片冒着寒烟的冰天雪地。
湛步忧将一条手臂挂在椅背上,侧着脑袋,视线固定在衍天彧的侧脸上。
他的鬓发似乎有些长了,从湛步忧的角度看过去,他的耳朵被发丝遮住了一半,只露出一截若隐若现的凌厉下颌。
他一直都只看到衍天彧随和又温顺的脸庞,如今却怀着渴望知道更多的心情。
衍天彧和他过去认识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面对湛步家的少爷,他从未展现过唯唯诺诺、顾虑重重的样子。
这让湛步忧在许多个瞬间都误以为,自己与一直期望成为的“普通人”别无二致。
除此以外,他喜欢衍天彧无意间露出的这种眼神。有锋芒、有棱角,是恣意生长、放肆不踯躅的神色,也是他向往的自由。
他还想发掘更多,想看看这个标新立异的少年,到底能带给他多少不可思议。
所以这一次,他分明有能力轻松解决这个困境,却选择了置身事外。
除非衍天彧向他求助,他才会出手帮忙;但如果衍天彧没有这样做,他想旁观看看衍天彧会如何应对。
衍天彧并没有意识到湛步忧正注视着他,他的心思全放在了脑海中的法阵上,并决定在今晚回到宿舍后,把咒式昼曦晨昏完善。
俞梧矜喊了他好几遍,他低着头,一直沉浸在咒式的编写中,没有听清他的呼喊。
但湛步忧听见了。他拍了拍衍天彧不断画着圈的左手,唤道:“小彧,有人叫你。”
衍天彧如梦方醒,霎时抬起头,看到了俞梧矜那双乌黑的眼睛。
“过来一下。”俞梧矜慢条斯理地说。
湛步忧用脊背将长椅向后推了推,衍天彧从他的腿前跨过去,才勉勉强强地站进了走廊中:“你这腿,吃什么长的,怎么这么长?”
湛步忧明显愣住了,等到衍天彧转身要走,他才勾着唇角,轻轻地笑了起来。
“什么情况?”衍天彧坐在苏越冕身前的桌面上,比众人都高出一截。
苏越冕身后的江衔卿插嘴说:“他们决定成立一个调查小组。”
衍天彧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但笑不语。
俞梧矜正色道:“我已经查过我们教室周围的所有记录仪,但无论是走廊里的还是教室里的,昨夜的影像都已经被人删除了。”
“昨天离开前,你们的私密锁有没有锁上?”衍天彧问道。
他的锁完好无损,但东西的确是下落不明。
东旭晨把桌面拉到头顶,苏越冕想了想,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俞梧矜和苍久霖几乎是异口同声:“锁了。”
“真够可以的。”苏越冕恨恨地走了过来,“我的锁是被撬开的,它已经碎掉了。”
“那我还应该庆幸,至少我的锁还安然无恙,是吧?”衍天彧不屑地讽刺那个偷盗者。
“我的锁也不见了。”东旭晨忽然说道。他的语气始终保持着同一个音调,像白开水似的,听上去平淡无奇。
“也就是说,在我们之中,三个人被开了锁,两个人的锁被破坏了。”
俞梧矜面前摊着一张承光纸,他一边记录,一边总结道:“从座位分布上来看,四个坐左侧,一个坐右侧。”
衍天彧没想到,他居然把自己的无心之言也听了进去。他那些话真的只是调侃,本应是不足为据的。
但俞梧矜却不这么想:“丢失的东西是骰子、钱袋、笔记、机械和本子。从价值、性质等方面来看,这些东西之间几乎没有关联。”
苍久霖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挤到他身边看着,俄顷后咂了咂嘴。
苏越冕心里干着急,不像东旭晨那样淡然自如,也不像衍天彧这样胸有成竹,夹在他们之间显得格格不入,便也凑到了俞梧矜身旁。
于是衍天彧趁机坐到了空出来的座位上:“下课再说吧,咒术基础理论课要开始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俞梧矜听后,忽然停下笔,转头看了他一眼,但又默默不语。
衍天彧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好像混杂了谴责、质问和不满,偏偏又将那种尖锐的不友善都藏于温和儒雅之下。
他宁可被谴责、质问,宁可直面对方的不满,也不愿意被软绵绵的刺弄得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