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芳华》千年纸鸢劫

14、第十四章

　　面前似乎浮现出方才的景象，一头乌发失去了发冠的束缚如瀑布般垂下，透过薄薄的白色中衣，隐约可见曼妙的身姿，忍不住想去接触……

　　祈川突觉心口发紧，慌忙闭上眼努力的想要压下这种想法，满脑子却都是萧明瑜曼妙的身姿，清丽的容颜，面颊上的酡红，微微沾湿的墨发，还有那看向自己时眨着的纤长睫毛，灵动的眸子，红润诱人的薄唇......停停停！祈川意识到了什么，心若擂鼓，猛然坐了起来。

　　明明冬夜的寒意还未退却，风一阵阵从窗户吹进来，吹的床榻上挂的帷幕不停飘动，身上却是一阵阵的燥热，竟是连这薄薄的锦被都盖不住。

　　祈川在榻上呆坐了好一阵，脑子里一会是初见时九天玄女般的萧明瑜，一会是在帐篷中喂他桂花糕的萧明瑜，一会是对阵锦衣卫时害怕却握紧长刀的萧明瑜，一会是冷的在他怀中颤抖的萧明瑜，一会是受伤染血时脆弱又惹人心疼的萧明瑜。

　　无数个萧明瑜的身影在眼前重叠，竟凝结成方才的清丽身影……待身上的燥热终于变成了冰凉，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不知何时心中已经有了那道清丽的身影，甚至想永远把那道身影留在身边。

　　“将军，将军，您在不在……”陈寻在帐外探头探脑的问。

　　“我在，有什么事？”祈川满腹的绮思被打断，语气里也不是太友善。
　　陈寻听出来将军心情不悦，实在是想不出来是为什么，只得暗叹一句：公主来了，将军更加阴晴不定了。

　　“公主有请，军营里有官职在位的人都去了，您迟迟不到，我才过来的。”
　　事实上，他筹备接风宴之时和公主的贴身婢女叶心多有接触，一时间也没注意到祈川的缺席，直到萧明瑜向他问起将军的下落，他才想起来。

　　经过这一番折腾，祈川才想起接风宴那事，等他到的时候已经是来迟了。
　　这晚，整个军营里欢声笑语，空旷之处燃起堆堆篝火。
　　萧明瑜赶到居庸关并不是独身而来，她还带着朝堂的犒赏，一坛坛美酒摆在面前，将士们心情畅快，有人将一坛坛的酒抱在怀里痛快而饮，有人勾肩搭背相护劝酒，更是有人赤膊过招。
　　空气里酒香四溢，气氛欢乐而浓烈。

　　祈川来之后，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萧明瑜坐在主座旁边的位置，透亮的篝火落在她的面上，那光彩益发显得她的容颜清丽。
　　她一手端着酒杯，像是不经意似的打量着四周，她明明身在最热闹的篝火处，但是却像是自成一派清冷的天地，和身边的热闹喧嚣格格不入。
　　不知为什么，祈川隐约觉得有些许奇异的感觉从心头浮上。

　　当然，军营里并不只萧明瑜一个女子，还有一些身份略低与他们的将领身边也带着千娇百媚的姬妾，那些女子个个矫揉造作，恨不得挂在眼前人身上，攒足了劲逗弄身边的男人。
　　这样的女子必然是随行的妓女，祈川虽然不喜这样，但是食色性也，他也不能拦着自己手下的人不近女色。
　　他担心萧明瑜会不适，转眸瞧去，她脸上满是泰然自若，像是充耳不闻那些女子的娇嗔。

　　“公主，我来迟了当罚酒三杯向您赔罪才是。”
　　祈川坐在她身边，举起酒杯。身边人声鼎沸可是和她对视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如潮水消退。
　　萧明瑜明明是笑着，可是他却觉得那笑容是说不出的疏离，就像是萧明瑜这个人明明近在眼前，却又觉得相隔万里。
　　祈川眸光微凝，却也只是瞬间便恢复了正常。

　　萧明瑜也不多做推辞，“算不上什么大事。”她拿起一旁的酒杯，祈川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她把酒一饮而尽。祈川喝了三杯，她也喝了三杯。
　　酒杯见底，众人发出一阵欢呼之声，也将晚宴的气氛推到了最高潮。
　　众人都是眼明心亮的，对萧明瑜的身份尊重有余，可他们却不认为她适合呆在军营里。
　　祈川的迟到以及和与萧明瑜对饮的行为落在众人眼里，大概就是暗示他对这位新来的公主不喜。

　　军中多是粗人，他们跟着祈川征战多年，都是过命的兄弟。
　　可以说是宁违背皇帝的调令，都不会背叛祈川。
　　一个女人而已，他们还不放在心上，得罪了就得罪了。
　　于是个个大着胆子上前敬酒，也是存心为难，看这位公主殿下有几斤几两。

　　“公主身份尊贵，尔等不可造次。若是想饮酒，不如过来和我对饮几杯。”
　　祈川沉下脸，这起子人是觉得女人不可以在军中担任将领。
　　他们都是大周的虎狼之师，岂可在一女人之下。
　　这个意思祈川晓得，萧明瑜也明白。
　　萧明瑜在军中日久，她何尝不知道叫属下心悦诚服是何等重要，今晚的接风酒宴是第一道关口。
　　烈酒入喉，辛辣的滋味在她喉咙打转，这样的滋味反而叫她迷恋。

　　那敬酒的陈将军满脸胡子，一听要和祈川拼酒，脸色也白了个度，谁人不知祈川千杯不醉。
　　他真是拿捏不准将军的心意了，难道不是祈川有意授意他们给公主下马威的吗？

　　陈寻在心里默默为陈将军点了一根蜡烛，别人不知，他可是知道，祈川是把萧明瑜当天边的月亮那样敬着喜欢着。

　　“不妨事，陈将军也是好意，今日本就是大家为我接风，区区几杯水酒而已，我还承担的起，你不必担心。”
　　祈川的脸色只是冲着那敬酒的陈将军而已，可目光不经意间向萧明瑜的方向扫了过来，两人眼神正巧撞在一起。
　　若是寻常女子，估计早已面色绯红含羞带怯的垂下头，而萧明瑜好像抛却了那羞怯的女儿心，面色如常对着祈川微微一笑，算是谢过他。

　　一杯杯水酒下肚，众人也借着酒劲说起了胡话。
　　那敬酒的陈将军尤其是，“公主啊，甭说您身份高贵，您还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以后谁要是娶了您呐，可算是三生有幸。”

　　“那就谢陈将军吉言，要是我哪天有了驸马，一定还要宴请各位。”

　　萧明瑜面对如此打趣，面色未变，只是一片酡红的醉态叫人心动不已。
　　祈川虽然是尽力挡着拦着，萧明瑜还是喝下去不少酒水。
　　陈将军这边的一说，另一边将领心中也开始蠢蠢欲动，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率先站起，声如洪钟，大声说道：“咱就是说哪里见过公主这么金贵的主儿，也就是将军这么英武的人才能配得上。以我看，您可要千万和将军多处处，多处处就可以……”
　　话音未落，就打了一个酒嗝儿。
　　一个杯盏飞过去砸在了那人的胸口处，清冽的酒水洒在那人身前。
　　那酒盏的出处正是祈川。

　　祈川脸上泛起淡淡的粉色，不知是因为酒水的缘故还是害羞。
　　“我一时手滑。”
　　就算是祈川有意，那人也不敢故意为难，估计是喝多了没觉察出祈川的意思，还在那里喋喋不休，“我们将军那是一等一的洁身自好……”
　　他们跟随祈川出生入死多年，在他们看来祈川是世间最好的男儿，配萧明瑜是绰绰有余。

　　这越说越没个边儿了，祈川不顾众人再次泛起暧昧的眼神，拉着萧明瑜就跑。
　　跑什么？
　　萧明瑜看着自己被拉着的手，不知他是怕酒后闹出笑话还是怕其他人再说什么胡话。

　　两个人飞奔到主帐的位置就停了下来，祈川满脸通红，不知是因为跑的，还是他们的那些话。
　　“公主，你别听他们胡说，他们是喝醉了酒，都喝高了。”
　　他的手掌温热，手指修长并且细腻，不像一般的练武之人手上总是长一层薄薄的茧。
　　他的眼神极尽温柔，让人一时之间挪不开目光。萧明瑜也就静静地跟他一起站在这月色下。

　　夜色迷茫，四周一片寂静，只偶尔听见蝉鸣声声。
　　月光斜射进来，笼罩着祈川，他迷离着眼睛，始终看向面前之人。
　　他神色坦荡，萧明瑜与他一直与他对视。他的眼眸如同星辰大海，让人沉醉。
　　虽然从小就知道祈川长得俊美，可是在月色之下，萧明瑜也沉浸在那俊美的面容了一瞬。
　　她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祈川这张脸啊，果然就算是看几百遍还是很好看。

　　“我都明白的，不会见怪。我又不是十几岁咋咋呼呼的小丫头了，还真的因为这些事情怪罪不成。反倒是你，小题大做，处处维护，我要是处处都需要你来，那怎么能来当好你的副将呢。我和小时候不一样了，现在可以说是千杯不倒，有没有兴趣再喝几杯？”
　　她偏过头，明亮的眸子泛着星河波澜，就那么撞入他的视线之中，那样真挚的神色叫他挪不开眼。

　　谈话莫名转了气氛，祈川刚酝酿出的劝人话语还不上不下地停在嗓子里，这时候听得这么一句未免有些发懵，自己那一套套说辞瞬间丢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