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芳华》千年纸鸢劫

13、第十三章

　　此刻，军帐里的祈川掀开帐帘，一眼就看见了在队伍中间的萧明瑜。纵然同时进来的人那么多，他还是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了她。萧明瑜一袭白衣，身长玉立，一言一语之间，唇角都带着几分冷意，剑身熠熠，站在人群之中最为显著，惊鸿一眼，总让人眼前璨然一亮。她虽然穿戴简单，可是看起来只觉得贵气十足，仿若她天生就是如此贵不可犯。

　　她清丽的面容上沾了些许灰尘，漆黑的眸子，那样令人心动的眉眼，除了她不会再有第二人。
　　祈川的呼吸，有一瞬间都是停滞的，心脏荡漾不定，竟分不清是震惊还是狂喜。她好像察觉到祈川灼热的视线，望过来正巧对上了他的眼睛，她黑色的眼眸弯了弯，似乎带着笑意，在那一眼过后就移开了目光。

　　祈川的嘴角也不由得微微上扬，直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收敛了笑容。
　　陈寻跟在他身边，一脸惊悚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祈川拧眉，“干什么？”
　　陈寻咽了咽口水，“将军……你刚才干嘛？”一脸痴汉的笑，看得陈寻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没什么。”

　　陈寻顺着祈川的目光看过去，萧明瑜在一众人最是特别，不仅是因为她女子的身份，一双清亮的眸子，斜长入鬓的双眉，举手投足间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度。
　　他跟在祈川身边多年，只消一眼，再配上祈川的笑，那么她的身份不言而喻——城阳公主萧明瑜。

　　陈寻拄着下巴：“您上心多年，现在公主来了军中，可算是能一解您的相思之苦。
　　您还不抓紧机会好生表现，早早抱得美人归才是正道。
　　虽然说您长得俊美，但是您也不能掉以轻心，那生人勿近的冷淡还是要好好收一收，别把公主吓跑了。”

　　祈川瞥了他一眼，道：“就你知道，你给我少说两句，这些话传到公主耳朵里，你就等着军杖五十，看下次还敢不敢。”

　　陈寻手里的案卷“啪”的掉在了地上，低声吐槽道：“就知道对我们厉害，到了公主面前就哑巴了，明明心中恋慕不已还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都不曾多给人家送一封信。”

　　祈川似是低声呢喃：“她好像不一样了，容貌气度没有变多少，但是笑容淡了很多。”
　　祈川自当初一别，他再未见过萧明瑜。
　　在他心里，那个清丽单薄的影子却从未暗淡褪色。
　　数年来，他也见识过不少美人。
　　那些女子或高贵温柔或妖艳无匹，可谓是姿态万千，但是不论什么样的倾城国色，也比不过她在他心中的清丽独特。

　　陈寻心中暗自腹诽不已，城阳公主的气度容貌的确出众，但比她更美更加风情万种的女子也不是没有。
　　他在军中多年，加之祈川的刻意打听，关于城阳公主的传闻，七七八八大概都知道。
　　不是他看轻女子，而是女子立于军中一定会比寻常人付出千百倍的努力，城阳公主自然是个中楚翘，他几乎不能把杀伐果断的将军和不远处那清丽的公主挂钩。
　　不管怎么看来，公主性子倔强，手段狠绝，恐怕将军以后不能轻易走进她的心她的心性太强……看着祈川喜上眉梢，控制不住流露的笑意，完全像是换了个人一样，陈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又朝那边瞟了一眼，却被公主身边那个姑娘钩住了眼睛。
　　她穿着淡蓝色的劲装，系着同色系的腰带显得身材玲娇小。用一个乌木簪子将乌黑秀丽的长发轻轻挽起，两旁流一丝碎发，显得可爱俏丽，让人新生喜爱怜惜之情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微微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的紧。
　　他看了一眼，竟也不可察觉的笑起来。
　　但是下一刻笑容就散去了，他可以一点不想像将军那样喜欢上一个姑娘，从而变成傻子。

　　萧明瑜遣散了随行的人，独自走到祈川面前，仔细端详着外界传闻中的玉面修罗。
　　他是大周最出色的青年将领，他本该有一张棱角分明，杀伐果断的凌厉的面孔，然而恰恰相反，他面孔精致，脸颊线条极为柔和，琥珀色的眸子闪闪发亮。
　　在这样一个男子面前，大概就是花魁的容貌也难以匹敌，也不枉萧明瑜见他第一面就以为他是女子。
　　她亦是听闻，祈川数次被敌军嘲笑面目妍如好女。

　　“祈川，好久不见，现在我可得称呼你一声骠骑将军了。”
　　萧明瑜双眸皎皎且清透，容颜清丽，更甚过去。
　　刹那间，祈川感觉到心跳擂鼓。他禁不住上前，低声道：“城阳公主依旧如故，终是实现了当日愿景。”

　　萧明瑜只是轻轻一笑，直视祈川，目中似有波光闪动：“我从来就不是说说而已，”
　　她的笑容未达眼底，是漫不经心的那种感觉。
　　阳光恰巧照进了萧明瑜的眼睛，亮晶晶的眸子愈发动人，她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似的，她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

　　在祈川看着他的同时，萧明瑜也在看着他，如今的祈川已经不再是初见时那个柔弱稚嫩的少年，他身着银色铠甲，身形修长，墨发未束，披散在身后，纵使如此，也难掩俊美已极的面容，带着三分桀骜与洒脱野性的眉间更加有了几分成熟将领的味道。
　　在她的印象里，他似乎还停留在过去，可事实上，如今的他们，却都和过去大不一样了。

　　“公主，军中用帐都是有数的，您身份尊贵，自然是不能普通以待，正巧将军的帐篷大，不如你们二人凑乎一段时日。”
　　祈川的部将陈寻说完，及时地垂下了眼睛，因此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狡黠丝毫也没有让众人看到。

　　陈寻是祈川的心腹，也对对方的心事略知一二，这不就想着法儿的把两个人往一处撮合。
　　萧明瑜听着这拙劣的借口，暗想难不成是她曾经何处得罪过对方吗，不然怎么一来就给了他一道下马威。
　　但是想到祈川曾经是有恩于她，她现在又身处居庸关，两人总要有一方先低头的。

　　“那好，叶心把我的随身物件送到主帐中。”
　　萧明瑜从善如流，也没有过多为难陈寻。叶心在她身后点头称是，她隐隐觉得对方不善，可是公主没有吩咐她也不便多做什么。

　　原来她叫叶心啊，陈寻心里暗暗想，她可真适合这个名字，可爱娇俏，蕙质兰心。

　　这是平定天下之后，萧明瑜第一次来到居庸关，一路急行军过来，她已是万分疲累，与祈川算是熟识略作寒暄就入帐休息了，整个主帐中间隔着一扇屏风，算是把他们两个分离开来。

　　入夜，祈川嘱咐营房送热水和炭盆给萧明瑜，大帐冷清，他也不喜欢暖融融的，所以只有两个火盆勉强不冷即可。
　　萧明瑜长途跋涉过来，染就了一路风霜，在接风宴之前回到了帐篷，知晓祈川还没回来，又看着热水袅袅蒸气，就打算洗个澡，整个军营里量谁也没有胆量强闯她的营帐。

　　不多时，祈川巡营而归，也打算换一身便装再去给萧明瑜的接风宴，还未走进自己的那边帐篷，就听见萧明瑜那边传出一声惊呼，虽然声音不大，应该没什么大事，可落在祈川耳朵里，他当下就不加思索的立刻掀开了帐帘。

　　萧明瑜穿着白色中衣，眉眼如画，青丝随意的散落肩上。这般慵不设防的模样不似白日里见到的清丽高冷模样，反倒有几分初见时的美目盼兮的模样。
　　她大抵是被滚烫的热水烫到了手，挽起宽大的衣袖将手垂下来，露出筋骨分明的皓腕，青葱般的手指缓慢舒张，此时指尖在袅袅升起的水雾包裹中微微晃动，更显白皙明净，升腾而起的水雾沾湿面颊，在烛光下染上一层浅薄细腻的光泽，更添一抹异样得风情魅惑。
　　萧明瑜在掀开门帘的那一瞬，身法快速的披上了外衣，面颊上的醉人的酡红还未褪去，眉头微蹙，像是有些懊恼，黑色眸子里漾着水光，那灵动像是林间受惊的小鹿，不自觉地就叫祈川软下了心肠。

　　祈川目光流转，脸腾得红了，却逼迫自己转移视线清除杂念，急忙放下帘子，有些紧张地道：“公主，听到你惊呼我一时情急才进来，才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是我没注意。”她的唇色嫣红诱人，微微偏着头，声音酥软到了极致。萧明瑜也有些后悔，应该叫叶心在门口守着的。
　　她心里有些感概：祈川这急急跑出去的样子可真像是落荒而逃，脸色也是涨红了，她还穿着中衣的嘛，害，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祈川还是真像小时候那样容易脸红。
　　感叹完这才跨进浴桶里，一脸享受的泡澡。

　　而此时隔壁的祈川却在榻上翻来覆去不得入眠，放在胸口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都怪陈寻不安排新的帐篷，他才不小心听到萧明瑜沐浴的动静，那若有若无的水声，即使蒙上被子也还是回荡在耳边，哗啦啦，摇曳的祈川心神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