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蜜》锦葵A

50、女人心

　　惠楠阿姨出门的时候，厉家还没有这么热闹，这会儿人都齐了。
　　杜哲一见到静雪，忙着嘘寒问暖，静雪瞧见大厅里的行李箱，猜想他一下了飞机就赶来厉家，恐怕还没有空闲了解情况。
　　“静雪，打你电话不通，也不知道你在外面的家，联系不上，真是很担心你的安危。”杜哲的关心不像是演出来，所以一旁的余蕊说的风凉话更加真实。
　　“我没事。”静雪微笑地回应对方，“因为有不少骚扰电话，所以这段时间我用另外的号码，之前的手机号暂时停机。”
　　“那些乱七八糟的报道的确很讨厌，我以前也是不堪其扰，后来才学会佛系，不管他们。”杜哲安慰静雪，同时扶着她坐在沙发上。
　　余蕊翘个二郎腿，就坐在静雪正对面的沙发椅，她说得口干舌燥也没人搭理，不由得怒火更甚，于是拿眼神瞪着静雪，以为自己的气焰占上风。
　　“惠楠阿姨，我和杜哲在这里用餐，你安排下。”余蕊真不拿自己当外人，每每回国，她拉着杜哲来厉家蹭吃蹭喝，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在厉秉然面前蹭个存在感，可惜今天主人不在，她反而遇上静雪，气不打一处来。
　　惠楠阿姨已然习惯了余小姐的趾高气扬，以往是罗小姐才治得了这女人，可是这两天罗小姐生了病，极少踏出房门。

　　静雪受伤，行动不便。她提出想探望罗雪茜，惠楠阿姨为难时，是杜哲自告奋勇站出来做了护花使者。一开始，静雪还有点犹豫，可抵不过杜哲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到底他也是罗雪茜的朋友，有义务照顾罗小姐，看望她。
　　“你在这里等我好吗？”静雪在罗雪茜的房门口停了脚步，她扭头和杜哲打商量。
　　“有事叫我。”杜哲敲了敲门，示意静雪可以进去了。
　　屋里有点暗，是厚重的窗帘阻碍了明光。
　　单只的拐杖撑在地面，好像碰到不明物品，静雪低头看了看，凌乱的地面，到处都是饭菜和衣物，惠楠阿姨说过，罗小姐的心情时好时坏，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糟糕了，她就是不能静下心来养病，金医生也没办法，只能靠输液来维系。
　　“你来做什么？”病恹恹的女人，说话凌厉非常，喘气后她又吱一声，“我好像告诉秉哥哥，要辞退你。”
　　原来真打算辞退自己。静雪惊讶地抬起头，但她很快平静，没有直接辩解或反驳，而是走到窗边，擅自打开窗帘，让一点光线穿透这死气沉沉的躯壳。
　　“你干什么？我不想见到你。”
　　“惠楠阿姨说，你可能是去医院被传染了流感病毒。”静雪缓缓地转过身，她的手臂腋窝夹着拐杖，走路也很艰难。
　　“哼。”罗雪茜转头不看她，知道她的情况也糟糕，好像心里没那么讨厌了。
　　“如果不是担心厉先生，你不会离开厉家，更不会踏入医院。”静雪一瘸一拐地靠近，“你真的很在意厉先生，我也相信，你在厉先生心目中的地位，所以你如此放弃自己，等于在伤害他。”
　　“你懂什么。”
　　“你渴望成为他唯一的焦点，却用伤害他的方式获得所有的关注，这样做值得吗？”静雪一针见血，说中罗雪茜打的小算盘。
　　“你懂什么？”罗雪茜握紧双拳，突然坐直，瞪视静雪的质问，她苍白的小脸，总算有点气色，但很显然是不正常的血压上升，不是好征兆。
　　“好。我不说了。”刚要打退堂鼓，然而罗雪茜却主动开口，“你为什么还有脸回来？”
　　“辞退我，也要有个说法。”
　　“我知道，秉哥哥跟你签过合同，你因为你养母的事情也欠了他不少钱，想两清确实不容易。”罗雪茜深吸口气，“让你们还，怕是一辈子还不完，我倒是有个办法让你还清这笔巨款。”
　　“什么办法？”静雪怀疑罗雪茜的“好心”。

　　静雪猛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罗雪茜的时候，嘴角那一抹笑，诡异莫测。同样还是这张病得发白的面孔，如今双眼凹陷，无神浑浊，就是窗外透进来的一丝光线，也逐渐沦陷，因而那笑意，如同鬼魅一般，毛骨悚然。
　　在门口，静雪忍不住打个颤，重叠的记忆，令她惧怕知道罗雪茜提出的办法，因此她匆忙离开，根本不想接受她的“好心”。
　　“怎么了？”杜哲见状，走过去扶着静雪。
　　“你进去吗？”
　　“你去看过了，我就不进去打扰了。”杜哲摇了摇头，他只想陪着静雪，安静做个护花使者。
　　返回餐厅后，院子里传来一阵骚动，说是厉先生回来，不过他不打算在餐厅用餐，惠楠阿姨安排人，将重新准备的食物送去书楼，之后余小姐想去混个脸熟，反而被玄子赶出来，这事儿被杜哲拿来当笑话，气得余蕊暗暗咒骂。
　　由于余蕊碰了一鼻子灰，所以没有人再冒险闯入，杜哲说他通过圈里的高层得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正是厉先生处理的棘手的事，这个时候烦扰他，便是不知趣地讨骂了。
　　“可是我听说，厉先生和江小姐是天生一对郎才女貌，江氏又怎会故意刁难？难道，他们不看好这两人？”进不去书楼，杜哲扶着静雪在不远处的荷花池塘坐下闲谈。
　　月朦胧，星光泛滥，漏洒池面，点缀花间，又似一丈银线轻纱笼罩，眸光迟疑，在缥缈的池面，随水波涟漪，自心间荡漾。
　　选一块石板路坐好，面朝月光，静雪的脸，透着淡淡的忧郁。
　　杜哲没有急着回答，他起身，拿着地上的石头，在池面玩起了“水上漂”的游戏。
　　石子欢快跳跃，最终，被月光的新装淹没，被眸光的尽头吞没。

　　“你很冷静啊，有点太冷静。”回头看着静雪，杜哲没有察觉转瞬即逝的忧郁。
　　“说他们不要扯上我。”静雪出奇地冷静才不正常。
　　杜哲挑眉一笑，嘴角上扬，“哦，我还以为你们是捆绑式绯闻。”
　　“什么？”
　　“哈哈，说笑了。”杜哲拍了拍手，一屁股坐在静雪身边，同样面朝池面月色，他脸上流光溢彩，满是积极乐观。
　　“我就知道你不会正儿八经地聊天。”静雪故意激将。
　　杜哲甘愿下套，“你不掺和也好，这种时候，不惹一身骚，脱不了身。”
　　“噗嗤……”静雪忍俊不禁。
　　“真的。”杜哲继续逗笑，“我深受其害，现如今学会佛系对待，任他们怎么胡扯，不管就是，反正会有平息的一天，因为当事人不在意没反应，谁还有兴趣胡闹，根本就是小丑挑大梁的把戏。”
　　“是啊，杜大明星是过来人。”
　　杜哲突然又认真，“你说得对，我是过来人，所以过来人跟你说，所谓的天生一对郎才女貌，那也是广告效应，典型的标题党。”
　　“你安慰我？有必要安慰吗？”
　　“我下飞机，助理就拿了报纸给我看，那上面的偷拍照片，我看了发笑。”杜哲不以为然，“且不说厉秉然这个人他会不会大庭广众之下行暧昧之事，就算他和江二小姐情到浓时管不了那么多，但也绝对不会让这些狗仔趁机偷拍。”
　　“可事实就是偷拍了，这说明，情到浓时也顾不上其他。”
　　“喂，你这么说，就是坐实了他们？”杜哲盘腿，歪着头凑近静雪面前，“你不是喜欢厉秉然这个家伙吗？为何又坐实了他和江二的关系？”
　　静雪别过脸，小声咕哝：“谁说我喜欢他，我就事论事，你胡说八道。”
　　“你看看你。”杜哲仍旧凑得很近，抓住静雪害羞的一面，不饶她，“女人真是天生口是心非，你再怎么冷静也不行吧。”
　　“杜先生，你靠的太近了。”静雪感受到对面的呼吸，才惊觉两人的距离，她伸手推开对方，可是杜哲玩心太重，面对反抗只会更加恣意。
　　“要不然，你考虑考虑我，反正厉秉然是江二小姐的砧上肉。”
　　“为什么？”静雪浑身一震，杜哲趁虚而入，抓住两只小手。
　　“这还用问吗，被江老爷子看中的乘龙快婿，哪能轻易逃脱。”杜哲幸灾乐祸地笑了笑，“要怪就怪厉秉然自己，谁叫他口碑太好，否则，像江老爷子的眼光，一般人还真就瞧不上。”
　　“杜先生，麻烦你放开我，正经一点。”静雪忙着挣脱，杜哲笑得爽朗，“不如还是跟我走吧，静雪，你……”

　　“吃我的用我的，还想在我这里‘打包’？”两人正打得火热，没料想暗处有人靠近，那人沉闷的一声，一击即中，将静雪和杜哲吓得分别向两边弹开。
　　黑眸罩着月光残色，静雪举目而望，心一紧，一触冷凛，如飞霜穿心，瞬间凉透半截身。
　　杜哲爬起来，满脸都是得意，也不知他得意什么鬼，好像故意点火，不知玩火自焚的道理。
　　“这么快就开完会？我还以为，你们打算通宵呢。”
　　“客房准备好，你可以回去了。”
　　“我，送送静雪。”杜哲一转身，厉秉然怒斥，“不用了。”
　　“她腿脚不方便。”又转身，撞上厉秉然的目光，倏然一惊，赶紧回应，“得嘞，你们慢聊。”
　　静雪摸到自己的拐杖，想凭着自己的努力爬起来，她不知道如何开口求救，而一旁的厉先生，果然还是漠然地杵着，旁观自己的狼狈尴尬。
　　“铃铃……”
　　脚挪动，链子上的铃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月色沉入池面，撩人的光，映着彼此的情愫。
　　终是疲惫，放纵身子摊着。两人僵了有半分，她低眉，眼神偷瞄的方向，有一双脚掠入眼眶。
　　“求我一声，有那么难吗？”厉秉然蹲下来，与静雪平视，她见他没了之前的怒气，心中陡然放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