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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   律师来医院给秦松办了入院手续。他想通知秦樱,被秦松阻止了。
      “我没事。别告诉她。她的脾气,帮不上忙,还可能添乱。”

      头缠绷带,手套护具,这场飞来横祸让杨易深看起来比那场大病更“病态”一点。被绷带压得翘起来的呆毛十分滑稽,张曦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他全程跟在杨易深身边,看着他正骨、打破伤风针、拿药。心脏狂跳的余波还在,脸色仍然发白,他一句话也不想说。这下换杨易深手足无措了:张曦,你还好吗?
      张曦勉强笑笑,疲惫地点头。

      打完石膏,天已经黑了,杨易深到住院处探视秦松。看到杨易深伤成这个样子,秦松忍不住笑出了声。
      “如果是讨债,死心吧,海外那笔钱,就算我用不了,也回不到你的手里。”
      商海沉浮,像秦松这样的人,杨易深厌恶至极,却避之不及。
      “你已经是赤诚心的股东了,赤诚心未来所有盈利都会有三秦的一份。你本可以不这么着急。”
      “赤诚心盈不盈利,如何盈利,我不关心。”秦松说,“赚钱有很多种方式。规规矩矩靠业务赚钱,太慢了。你是从s省走出去的。这里什么样,你比我一个外来户肯定更清楚。”
      “如果你是来赚钱的,咱们还能谈一谈。你来这里实现理想,”秦松哼了一声,“这里没什么理想可言。”
      杨易深知道跟秦松没什么聊下去的必要了。正要离开时,秦松说:“杨董,你的能力和想法不应该浪费在这种地方。有句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话糙理不糙,你感受一下。”
      杨易深:“我已经感受到了。”
      秦松:“那你就该接受教训。”

      安保存在过失,酒店自知理亏,于是像护送政要一样把杨易深一行送到了李常成安排的招待所。招待所没有奇怪的全透明浴室,设备老旧一些,格局更像酒店式公寓,除了两间卧室,还有客厅、厨房。
      看到厨房,杨易深雀跃地想,岂不是可以吃张曦的饭了?
      张曦瘫在沙发上,身体仿佛散了架子。他看了眼老板,老板在跟周伟凡商量事情,看起来丝毫没受影响。他想起自己发的誓:杨易深没事,他就努力考编,在护理界发光发热。
      看着比自己精神百倍的病号,心想我这是什么毒誓…

      条件反射似的惊醒时,映入眼帘的是正在艰难脱着衣服的杨易深。张曦上前帮忙,杨易深松了口气,用脱下来的袖子抹了抹头上的汗。
      时间指向十二点一刻。从他们八点下榻新住处,杨易深至少开了三个多钟头的会。
      张曦帮他褪下裤子,看到大腿外侧摔出了一片淤青。杨易深也注意到了,不过比起头上和胳膊上的伤,这算不了什么。张曦半蹲在床边,不动弹了。杨易深明确地感受到了张曦的情绪,他只能...也不动了。
      张曦坐到了地毯上。他盯着杨易深看,愁绪掩饰不住地爬上眉头。杨易深只觉得张曦目光如炬,过了一会儿听到他说:
      “老板,你图什么?”
      杨易深没听明白:“什么什么?”
      张曦:“从我跟着你开始,除了第二次手术不能动的那几天,你就没停下来过。你,你图什么?”
      杨易深刚想说些什么,张曦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死了的话,你做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终于把压抑已久的疑问抛出来了。杨易深跟在康复医院遇到的那些得了大病的人完全不一样,再一再二的生死攸关之后,“惜命”“大彻大悟”依然没进入他的词典。张曦何止是看不下去,他觉得自己被杨易深弄出PTSD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
      …话重了...吗。面前的人毕竟是自己的雇主,沉默了片刻,张曦有点后悔。他把脸埋在膝盖之间,不看老板,也不让老板看他。
      “意义吗...”
      杨易深坐在床边,虽然看不到张曦的表情,但听得出来,人快哭了。杨易深试探着问:
      “是不是今天的事情…”
      张曦点头,嗯。
      “我这…不严重啊?”杨易深说。
      比起上次确实算不了什么,可给张曦带来的冲击要剧烈得多。上一次他们一直在一起,情况虽糟,但张曦至少共同经历,可见可感。这次看不见摸不到,所有的线索指向一个可怕的结果,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不可控。
      张曦磕磕绊绊地讲出这半天的遭遇,之后就不再作声。他不知道杨易深出个差都会有性命之虞,他就管这一个病人,如果此人有个三长两短,他的工作就是彻底的失败。
      “要不...先帮我洗洗吧。”杨易深顾左右而言他。但他语气柔软,简直算是请求了。张曦抬起头,正对上他无辜的目光,心软。
      这次的伤情比从前更难拿捏,顾得上头就顾不上手。洗漱在沉默中进行,杨易深不知道该如何配合,洗完之后,俩人都累得够呛。
      临睡之前,张曦哑着嗓子说:“明天开始,我跟你一起。”
      杨易深目送着张曦离开,那个背影高大疲惫,间或居然看出了点沧桑。
      辛苦了...照顾这么不听话的病人,难为你了。

      第二天的早餐是招待所送过来的,张曦吃得很少。前一天的应激反应把老胃病逗引了出来,痛了半宿,早上五点才睡着。杨易深右手报废,左手颤颤巍巍地操作勺子,笨拙得像刚学吃饭的小孩。
      张曦在他身边坐下,拿起筷子。杨易深说:“我可以的。”
      不怕病号不能自理,就怕病号特别逞强。杨易深竭力控制着不听使唤的左手,张曦心想,你就装吧。

      这一天,破天荒的,杨易深哪都没去,还让周伟凡把会议全往后推了。Katherine来探望,发现张曦比受伤的那位还憔悴。
      “你这...还行吗?”意思是:这个状态,还能正常履约吗?
      问一个男人“行不行”,是可忍孰不可忍。张曦急切道:“当然行!必须行!”
      杨易深轻轻摇头,行什么行,别以为躲去阳台咳嗽我就不知道。他之所以哪都不去,因为一旦他要出门,张曦必然跟着。三秦的资产已经冻结,停上一两天,算是给自己放个病假,也给张曦放个假。
      然而张护士不太领情。一整天,张曦说的话不超过十句。他懒得说,也不想听杨易深说,凭什么你可以教育我,我不能教育你?至少我在“好好活着”这个领域,比你专精得多。

      杨易深没在工作,但也没有闲着。他继续读原稿,看“我”的遭遇。
      在花匠沿着花园绕行两百多圈之后,奇迹发生了,那些打着蔫的鸢尾花和金梅草像是接收到了雨露甘霖一样,逐渐舒展开来。“我”在震惊之余,问花匠这是为什么。
      花匠说,在我们这里,任何事情只要你能能坚持得下去,就有机会兑现心中所想。
      “我”笑了:这岂不是有漏洞?如果我坚持不动,也可以吗?
      花匠说,你可以试试。

      虽然新伤摞旧伤,但只要杨易深不折腾,张曦就能轻松一些。日常护理对他来说驾轻就熟,其余时间躺在床上,玩游戏,看小说,回到了“前杨易深”时代。
      杨易深“活了”,张曦却想把flag撕了。真如誓言里说的,一辈子投身护理事业,要是对每个病人都真情实感至此,那早死的估计是他这个护士。
      午饭晚饭依然是招待所提供的餐食,味道特别一般。张曦胃不舒服,依旧吃得不多,他注意到杨易深的神态,应该也不太喜欢,呆呆地咀嚼,咽下,咀嚼,咽下,努力不浪费粮食。
      杨易深边吃边想,把食材做难吃,不就是在暴殄天物。
      无所事事的时候,身心在悄悄修复。一整天休息下来,张曦发现自己咳嗽的频率变低了,胃也不痛了。他看着天花板胡思乱想,最后想到他问杨易深的问题,还没得到答案。
      一夜无话。又一个早晨来临,杨易深在睡梦中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张曦他...下厨了!

      细长的手指倔强地拿着勺子。鸡蓉粥实在太香了,但手不好用,想快快不了,着急。张曦不管他,这顿饭在左手的加持下吃了个兵荒马乱。
      “今天我要出去。”换衣服的时候,杨易深说。
      “好。”张曦。
      张曦以为他要跟人见面,相当费劲地捯饬了一番。到楼下发现既没有周伟凡也没有谢乔,杨易深说:“就我俩。只能麻烦你开车了。”
      张曦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按照他给的地址,来到一所公立小学。有人出来接待,往里走时,张曦看到操场旁的一栋楼挂着“心图景楼”的牌匾。
      “杨董您...没事吧。”来人是这所小学的校长,因为是临时起意,杨易深在电话里表示希望只他一人陪同。杨易深说:“没事,出了点小意外。”
      “今天正好有远程课。”校长识趣地转换话题,“要去看看吗?”
      杨易深:“不打扰他们上课就好。”
      他们上到三层,在“五年级实验二班”的后门处停了下来,校长和杨易深隔着玻璃张望,里面正在上英语课。张曦站在俩人身后,这情形让他想起了读书时被教导主任支配的恐惧,,胳膊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教室里所有的桌子都被分散开拼成了几张大桌子,学生们按组围坐在一起。讲台上的老师没有在上课,而是跟学生一起盯着教室前方的投影屏幕,偶尔在黑板上写点什么。投影屏上,另一位老师正声情并茂地用英语讲《三只小猪》。
      “你们的分组不只是为了讨论方便,接下来需要在组内分配角色,把咱们今天的课文演出来。”
      “我不要当大灰狼!”
      学生们顿时炸开了锅。现场的老师并不急于维持秩序,而是等声音渐小才问道:“各位,分好角色了吗?”
      “分~好~了~”
      “那给你们十五分钟,开始排练吧。除了基本故事要演出来,你们可以加入自己的理解,有不会的单词问老师。等下可是要上台的哦。”
      一个女孩走出了教室,看到三人,礼貌地鞠了个浅躬,转身走了。张曦愕然,怎么上课不打招呼就出去的吗?
      校长不无自豪地说:“‘课上随意去洗手间’这点,起初大家都担心会助长不良风气。后来发现实验班从来没人借口上洗手间逃课。我问他们原因,学生说‘为什么要逃课?上课多有意思啊!’”
      “...他们除了心图景的课本,普通课程也学得很快。而且比其他班的学生更有自我意识,”他说,“包括教室布置、班委选举、活动策划都很有民主集中的意思。”

      档案室。
      “这是实验班的英语成绩,”校长让人从电脑里调出两张数据表,“这是非实验班的英语成绩,差距一目了然吧。”
      杨易深看着屏幕,沉静地点头。别人可能发觉不了,但张曦看到他眼睛一亮。
      “心图景的教材和理念,确实让实验班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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