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私人护士的杨先生》兔叉子

38、第 38 章

　　邮件里装的是一份文件。寄件人的姓名是个代号，电话打过去是心图景总机。秦樱沉默了片刻，谨慎地撕开卡口，一沓薄薄的纸从里面掉出来。文件是她跟何梦川姘居的照片，以及何梦川贪污的证据。
　　她把文件粉碎扔进垃圾桶，打电话给刘明翰。
　　“怎么了？”
　　“让你的人别搞了，”秦樱说。
　　“为什么？
　　“没什么，总之先算了。”
　　“…”
　　“怎么了？”
　　“视频…已经发出去了。”

　　张曦见杨易深被打，心想我这么多天小心翼翼跟照顾个瓷娃娃似的照顾着，你上来就打？正要发作，只见张丽愣了一下，从口袋里翻出手机，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未知收件人发来的短信里附着一条视频地址，打开是一段监控录像，时间是何梦川死亡的当晚。张曦站在张丽身后，视频看得很清楚。何梦川从停车场走出来之后，画面快进了半小时，杨易深出现了，沿着跟何梦川的一样的路线走出了视野。
　　接下来是另一段素材，看起来是从江边某处侧拍到的，画质不佳，还有柳枝遮挡，高个子男人站在栏杆外面，背对着江水，双手握着栏杆，正在跟站在里面、矮一点的人争吵。
　　张曦心里咯噔一下。虽然看不清脸，但这两个人跟何梦川和杨易深太像了。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临江实验中学的沿江步道。两个人交谈的场面被快进滑过，数秒之后，似乎是一言不合，站在里面的人推了站在外面的人一把，那人松开一只手，脚下打滑，整个人悬在了半空。里面的人跟他说了几句话，看起来没有帮忙的意思。
　　数秒之后，悬着的人掉了下去。
　　视频戛然而止。张丽沙哑地吼了一声，扭头去看杨易深。
　　见势头不对，张曦当机立断，从后面架住了作势要往前冲的女人。
　　“姐...姐！那个不一定是真的,咱不要被人利用了！”
　　杨易深不解地望着张曦。张曦摇动手提包，让他赶紧出去。悲愤交加加上神志不清，张丽力大无穷，挣扎的态势让张曦都快顶不住了。俩人就站在灵柩边上，拳脚无眼，很可能会撞到水晶棺。杨易深往门口退：“这样太冒犯了，我们出去说。”
　　张曦怕伤到人，不敢用力。相反张丽手脚并用，蛮力极大，生生从张曦的钳制里挣脱出来，追出了门。张曦飞奔而出，张丽一头撞在杨易深怀里，杨易深面色一青，五官扭曲，疼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撞在伤口上了。张曦一下子急了，他向前跨出一步，手提包在胳膊上飞了一圈，里面的纸张滑出来，散了一地。他顾不上包和纸，那边张丽的手已经掐在了杨易深的脖子上，先解救老板要紧。
　　张丽正要用力，胳膊感到一阵酸麻，上臂被人抓住了。
　　“非…”

　　秦晔把车停在一个既能看到“芝兰厅”，也能看到殡仪馆大门的位置。车后座坐着他的小跟班，跟班又黑又瘦，猴儿似的，正在啃手里的包子。猴儿的绰号还真就叫猴子，秦晔的徒弟，队里的新人，眼睛贼大，视力巨好，是个盯梢的种子选手。秦晔好不容易才把他从治安队捞回来。
　　“师父天恩啊~~”猴子恨不得给秦晔跪了，天天在街上反扒的日子他是一天都不想过了，一心只想重投刑侦的怀抱。秦晔揉揉猴子的脑袋，心想幸亏给你要回来了，否则我这个支队长都快当成光杆司令了。
　　“师父，咱到底盯谁啊？刚归队就带我来这种地方…”得，刑侦这都干的啥活计啊。
　　“不乐意放你回去反扒？”
　　“饶了我吧，”猴子说，“反扒反的我都像个扒手了。”

　　秦晔抬头望了一眼，芝兰厅走廊的窗子里晃过几个人影。他把一张照片丢给猴子：“如果这个女人进来，你盯着点她。”
　　猴子接过来一看，吆西，大美女啊。诶，师父？
　　秦晔已经尥出去老远了，从后门进来便听到有女人喊“非礼”。拐了个弯，杨易深被按在墙上，张丽掐着他的脖子，张曦钳着张丽，打印纸散落了一地。
　　什么情况？
　　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老刑侦人，秦晔迅速从几个人的表情中判断出了状况，上前帮了张曦。张丽再有蛮力也拧不过两个年轻男性，挣扎了一会，瘫在地上。她注意到打印纸上的图像，第二张、第三张…她抓过来，十几张纸被一一看过。支离破碎的精神再次被震荡，张丽瞪着眼睛，歇斯底里地问：“这个女人...是谁？！”
　　秦晔低头一看，好么，一地何梦川和秦樱私会的照片。他回头望了一眼，问：“杨董，你是不是...让我跟她保密来着？”杨易深还没缓过来，咳个不停，说不出话。张曦一脸焦急，给他捋着胸口。

　　秦晔咬着下嘴唇，心想，成，成，拿我当枪使。
　　他蹲下身，用他平时绝对不会用的和缓语气对张丽说：“何梦川…在s省，跟这位姓秦的女子姘居在一起。至少半个月之前，他们还见过面。”
　　张丽一下子被雷劈中了，僵在了原地。秦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回头求助，杨易深靠墙坐着，脸色苍白，闭着眼睛。秦晔只好硬着头皮说：“姐，我理解你的心情…侦查我们一直都在推进，这也是我们的重要线索。你看…情况这么多，咱们不能随便怀疑人不是…我跟你保证，如果真的与他有关，”秦晔向后指了指，“你放一万个心，我们不会放过他的。”
　　张丽茫然地点头。谁杀了她老公这件事，在一分钟之前忽然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用力过猛之后落得一地鸡毛。过往的日子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滑过，她好像突然得了超忆症，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清清楚楚，全都是背叛的佐证。
　　Katherine小跑过来，越过秦晔先去看老板。擦身而过时，秦晔小鹿乱撞，脑袋晕了半秒。穿西装的Kat又飒又美，跟之前完全不是一个风格。杨易深摇头表示没有大碍，Katherine叫了几个女生把张丽扶走，自己蹲下来收拾地上的纸。秦晔结结巴巴地：“凯…凯...”
　　“你怎么在这里？”Katherine先开口。
　　“我请秦警官来的。”杨易深说，“三秦的人今天会来，我担心出事。”
　　张曦捡起张丽掉落的手机，回放了一次视频。果然，后半部分连秦晔都没见过。秦晔拍下视频地址，正巧猴子来微信：“目标出现了。”
　　“你们能行哈？”秦晔问，“能行我回去了。”
　　“谢谢，这里交给我们吧。”Katherine显然对他的好感又上升了一点，语气柔软，在秦晔听来还带着点感激。

　　回到车上，猴子指着不远处一辆路虎说：“你说的那女的，在那辆车里，三分钟前到的。”
　　秦晔的车斜对着路虎，能看到挡风玻璃这一面。女的坐在副驾驶，确实是秦樱。至于司机，秦晔竟然也认识。
　　“老汉”刘明翰。
　　刘明翰，“道上的”，拥有两家夜店，一家连锁快餐店，五家KTV。他不是白手起家，早年市场管理不严时，他爸爸靠走私起家。到他接手，家族企业的一部分生意已经具备了□□性质，他本人也号称S市河东地区的一根“棍”。
　　这根棍是市局，尤其是治安大队的重点关注对象。刑侦这边也是挂了号的，秦晔处理过的案子有好几起都跟这位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名人啊。”秦晔笑，看来这位本家小姐，来头成是不小。怪不得杨易深如临大敌呢。

　　秦樱不下车，刘明翰也不着急，默默哼着歌，很自然地等着。距离爱人所在的地方只有一步之遥，想到早上那份文件，秦樱踟蹰了。
　　她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了他和何梦川的关系。真爱至上，但于世俗来讲，并不光彩。里面有他的亲人还有妻子，撕破脸没什么，但这是何梦川的葬礼。
　　她更愿意让他安静地走。
　　但她太想看他一眼了。
　　刘明翰打开了他请人炮制的那条视频，颇为得意地欣赏起来。秦樱瞥了一眼，想到一个人。她从讣告里找到联系人电话，打了过去。

　　“对不起。”
　　张曦把纸收起来。疼痛过去，杨易深已经站起来了，他摇摇头，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张曦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问出来。Katherine走过来说：“她平静点了。你还好吧？”
　　杨易深：“我没事。”
　　Katherine：“三秦的秦樱，想提前进来…”
　　杨易深沉默了片刻，说：“你去带她进来...避开家属。”

　　秦晔盯了一会儿，Katherine出现在了视野里，往路虎那边去了。秦晔纳闷，她来干什么？
　　秦樱看到Kat，开门下车，问好之后步履匆匆一起进了芝兰厅的后门。刘明翰留在车里，并没有跟上去。
　　“师父，跟不跟啊？”猴子。
　　Kat出来接待，既是邀约，也没实际冲突，秦晔说：
　　“再看看。”

　　Katherine带秦樱来到小房间门前。秦樱心跳得很快，窒息感从胸口蔓延开来。但她并没有因此耽搁，做任何事情之前她从不做过多心理建设，因为那会让她更害怕面对。
　　她推门而入。

　　“别送我了。别说去机场，最好你连门都不要出。”何梦川说，“就像正常夫妻那样，你把我想象成上班就行。”
　　“S市离这里一千五百公里，你让我当你早上去上班？”秦樱笑。
　　何梦川穿上鞋，
　　“你知道么，不用力挥别，就相当于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