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不识月

2、红袖招（2）（捉虫）

　　小酒馆位于宁安巷。宁安巷在梧宁的最边上，在绕城而过的临河的旁边。小酒馆是两年前开起来的，老板娘姓颜，年纪不大，酿酒的功夫却是不俗。小酒馆开业没多久之后，品香楼、红袖招，梧宁外地来客最喜欢去的两个地方都开始用她的酒。

　　赵安来到小酒馆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的饭点儿了。因为只卖酒，所以一般饭点儿的时候，这里甚少有人。

　　赵安刚进了小酒馆的门就喊开了：“老板娘，来壶酒！”

　　喊完却没有人应声，过了一会儿，楼上传来一个声音。

　　“稍等！”

　　“今儿居然开二楼了！”赵安有些惊讶，平时连一楼都坐不满人的，今儿老板娘居然开二楼了！赵安这么想着就迈步往楼上走去。

　　“今儿生意这么好呢！老板娘！”赵安边走边说道。

　　“不是！”颜问清迎到了楼梯口，“赵捕头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过来看看你！”赵安嘿嘿一笑，“几日不见，老板娘又漂亮了！”

　　“赵捕头越来越会说话了。”颜问清笑道，“这个点儿来是打算带回去喝？”

　　“怎么？老板娘不打算请我吃顿饭？”

　　颜问清浅浅一笑：“不打算。”

　　“我今儿可是忙了一整天！老板娘忍心这么对我吗？”

　　“忍心。”老板娘道，“您忙了一整天不是得去吃点好的嘛？品香楼就在隔壁街，出门左转再右转再左转就到了。”

　　“得！”赵安向一旁的桌边走去，“爷我回家吃去！”

　　赵安绕过颜问清，这才看到原来她身后窗户旁的桌子旁坐着一位青年公子。那公子一袭月白锦袍，折扇轻摇，风流蕴藉，气度非常。见赵安看向他，他回以一笑。

　　怪不得开了二楼！他心里一下就警惕起来了。

　　“这位是？”

　　“客人。”颜问清言简意赅，“赵捕头还是老规矩吗？”

　　“老规矩！”

　　颜问清转身，目光触及只剩了酒碗茶壶的桌面时不禁顿了一下。

　　“那您稍等。”

　　赵安虽然回答着颜问清，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公子。颜问清刚一离开，他便慢悠悠地走到那公子面前。

　　那公子摇着折扇，微笑着看着他。

　　赵安没客气，直接坐在了他的对面，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碗水。“这位客人怎么称呼呀？”

　　“在下姓温。”那公子拱手道，“这位是赵捕头？”

　　姓温？赵安心中一动。

　　“是，我是梧宁县衙的捕头，姓赵，大家都称呼我赵捕头。”他看了这公子一眼，“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

　　“不是本地人啊？”赵安打量了他一圈，笑道，“那找到老板娘的小酒馆可真不容易！我跟你
　　说，这整个梧宁的酒我都喝过，哪里都比不上老板娘这里的！”
　　“老板娘的酒的确是极好的。”温公子表示赞同。

　　“有眼光！”赵安一拍桌子，道，“就冲公子这份眼光，我一定得跟公子喝一杯！”顿了一下又道，“公子来此是探亲啊还是访友？”

　　“都不是。”温公子道，“在下只是来此办些事情。”

　　“办事啊！不知公子办的是什么事？需不需要我帮忙？不是我夸口，在这梧宁，没人敢不卖我个面子！”

　　“多谢赵捕头了！”温公子拱手道，“只是一件小事，便不劳烦赵捕头了！”

　　“别客气！”赵安一拍桌子道，“我这人就好交朋友！公子要是有需要一定找我！我一定会尽全
　　力帮你的！”

　　“赵捕头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颜问清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我不一直这么热心肠吗？”赵安嘿嘿一笑，“我哪次不来帮着你干活儿？”

　　颜问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只不过每次来你都没有活儿干。”赵安立马很有眼色地又加上了一句。

　　“我这里都是些琐事，怎么敢劳烦赵捕头呢？”颜问清把小酒坛放在桌上，“这是您要的酒，您是现付呢还是记账啊？”

　　“记账记账！”

　　“行！”颜问清笑笑，“没几天到月底了，赵捕头记得来结账啊！”

　　“爷是那种欠钱不还的人吗？”

　　“当然不是！”颜问清道，“赵捕头可不像某些人，连这些许酒钱都要赖！”

　　“那是！”赵安把酒坛拿到面前直接打开，给温公子倒了一杯，又对颜问清道，“老板娘要不要来一杯？”
　　“赵捕头请客？”

　　“当然是我请！难不成还能让老板娘破费不成？”

　　“那便多谢赵捕头好意了。”颜问清笑道，“只是我后头还有事，还是二位慢慢喝吧。”

　　“哎！急什么！”赵安拦住她，“我有点事情想问问老板娘，就坐下喝一杯吧！”

　　赵安神色端正，不似往日那般嬉笑，颜问清心下奇怪，还是依言坐下了。

　　“喝酒就不必了。赵捕头有话就直说吧！”

　　“好。”赵安给自己倒了一杯，“老板娘今日去了红袖招？”

　　“是。”颜问清点点头，“凌晨去送了酒。”
　　“是什么时辰？”

　　颜问清想了想，“寅时一刻左右。”
　　“什么时候离开的？”
　　“寅时三刻左右。”
　　“中间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颜问清皱眉，“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啊。房门平安跟我一起搬的酒，从后门到后院酒窖。搬完我就走了。出什么事了？”

　　赵安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出了命案。含烟姑娘死了。”
　　“什么？！”颜问清很惊讶，“怎么死的？”

　　“目前还不清楚。”赵安烦躁地把帽子摘了，“含烟姑娘的脸全被划花了，可是除此之外身上没有一处伤口。”
　　“有其他线索吗？”

　　“现场什么都找不出来。”赵安说了这句话，忽然又道，“温公子来梧宁可有去过红袖招？”

　　赵安忽然将话头对着温公子，到叫他一愣。赵安看着他，眼神未分给别处分毫。

　　“去过。”温公子倒也坦荡，“便是昨晚去的。”

　　“温公子昨夜也在红袖招？”
　　“是。”

　　“是特意去见含烟姑娘的？”
　　“是。”

　　“公子是哪里人？”
　　“湖州。”

　　“湖州离此可不太近啊！”

　　“是不太近。但也不算远。”温公子道，“乘船倒也方便。”

　　“温公子什么时候到梧宁来的？”

　　温慕筠想了想，道：“大约一个多月以前吧。”

　　“一个多月以前？”赵安审视着他，“怎么这以前从来没见过温公子？”

　　温慕筠笑道：“赵捕头事忙，没见过在下也是正常。”

　　“不知温公子来梧宁这一个月都在做些什么？”

　　“四处闲逛。”温公子摇着扇子，笑道，“梧宁人杰地灵，难得来一趟，自然要好好逛逛。”

　　“那温公子之前见过含烟姑娘没有？”

　　“没有。久闻含烟姑娘之名，一直仰慕，此番前来，也想拜会姑娘。”温公子说完这话，又长叹一声，“只是可惜了，红颜薄命。万万没想到，还未得见姑娘面，姑娘便遭此横祸！”

　　方才赵安说出含烟的死讯的时候，余光便见他面上掩不住的震惊之情，此时瞧着他的叹息也不似作假，便道：“你既然是为了含烟姑娘而来，昨日未曾见到含烟姑娘，那又是找了哪个姑娘？”

　　“这个？”温公子面上微赧，道，“姑娘的名字实在太多，在下实在是记不住。”

　　颜问清余光瞥了温公子一眼，没有说话。

　　“名字太多？”赵安一口酒险些喷了出来，“看不出来啊！温公子这么厉害！”

　　“哪里哪里。”温公子道，“倒也不是在下厉害，只是这几位姑娘的酒量着实不行，没喝几杯就嚷着醉了，实在不尽兴。”

　　“温公子去红袖招只为喝酒？”

　　“美人抱恙，少不得要拿些美酒助兴了。”温公子说得真诚。

　　“红袖招的酒可不便宜啊！”

　　“可不是！”温公子也深表赞同，“所以看来看去还是老板娘这里好！酒好！还实惠！”
　　赵安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去红袖招居然只为喝酒？真真是纨绔子弟！

　　“公子是什么时辰离开红袖招的？”他还是把话题控制在了正事上。

　　“卯时一刻左右。”

　　“一醒来就走了？”

　　“是。”

　　“走了之后就来了这儿？”

　　“是。”

　　“这一段时间温公子的行程可有人作证？”

　　“这个……”温公子想了想，道，“在下从红袖招出来后，一路并未遇到什么人。”

　　“也就是说，并没有人可以给温公子作证？”

　　“似乎是这样的。”温公子微笑着。
　　赵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吟半晌，道：“不知温公子打算几时离开？”

　　“本来打算过两日边走的，但是如今含烟姑娘出了事，在下自然会等到水落石出之后再走。”

　　“好。多谢公子理解。”赵安朝他拱了拱手，道，“不知公子下榻何处？”

　　“就在隔壁。”
　　“临西客栈？”
　　“不是。”温公子笑道，“在另一边。”
　　小酒馆的一边是临西客栈，另一边是空置的院子，已经许多年没有人住了。

　　“原来那屋子是温公子的产业啊！”

　　“倒也不是。”温公子道，“这房子是我一位好友的，只是他久不在梧宁。听闻我欲到梧宁一游，便借我暂住。”

　　“原来如此。”赵安道，“温公子还怪会挑地方的！”

　　温公子看了颜问清一眼，笑道：“在下生平有三好，一好美人，二好美景，这三好嘛，便是美酒了！难得来梧宁，自然得挑个合适的地方。”

　　赵安深深看了他一眼。温公子亦微笑着看着他。

　　“温公子，”赵安又道，“不知温公子全名是什么？”

　　“温慕筠，倾慕的慕，竹均筠。”

　　“行！”赵安咧嘴笑了，“先多谢温公子配合了！”
　　“赵捕头客气了！”

　　赵安没有再多说什么，抱起酒坛同二人告了别。颜问清送他到门口。

　　“你可得小心些。”他凑到颜问清耳边低声说道，“这人看着就不是什么好角色！可别被骗了！”

　　颜问清往旁边挪了一步，笑道：“赵捕头这才跟人家第一次见，就能看出人家不是好人？”

　　“爷是什么人？”赵安很是自得，“什么人能瞒过我的眼睛？你想想，他昨天本来是去见含烟姑娘的，没见到含烟姑娘又立即找了其他姑娘，还不止一个！这种行为，一看就是个花花公子！”

　　“确实。”颜问清点点头，表示同意。

　　“所以你得防着点他！”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颜问清奇道。

　　赵安急了：“那人一看就不安好心！”

　　“对我？”颜问清没憋住笑了，“赵捕头是不是想太多？您觉得他会对我不安好心？”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还住你隔壁呢！

　　“好，退一万步讲，即便他不安好心，您觉得他能对我做什么呢？”

　　“这能做的可多了！”尤其他住你隔壁！

　　颜问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赵安的声音不由得低了下去。想起初次见面时他甚至想对老板娘动手动脚，结果反吃了个暗亏，他忽然觉得有点心虚。

　　“我打开门做生意，便来者皆是客。赵捕头和那位温公子在我眼里便都是一样的人。做客人我很欢迎，要是有点其他的……”颜问清留了半句话，只笑盈盈地看着赵安。赵安一下子心如擂鼓，匆匆告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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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改了格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