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不识月

108、暮归山(26)

　　宣临晖的丧事办完，大部分客人便都告辞离开了。

　　江流云还留在宣家庄，一方面是因为宣宜恺托他照看宣家一二，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宁窈在这儿。

　　程七峡要在这里照看宣宜宁直到她生产。虽然程七峡主要擅长的是制毒解毒，医术一道声名不显，在照看孕妇一道更是没什么研究，但是好歹也是清风谷正儿八经学过的，基础问题还是搞得定的。不过到底是要照看孕妇，还是小姑娘在比较方便一些，故而宁窈也就随他留下来了。

　　宣宜宁身怀六甲，而她丈夫又因为有事出门不在身边，虽然得到宣临晖的死讯之后就立刻差人前往送信，但是距离太远，这会儿也还没赶到青城山。

　　在宣宜恺和宣宜擎结庐守灵这七日，宣家人就剩了宣宜宁和宣夫人。宣夫人说要抄经，故而陪着宣宜宁的只有宁窈。

　　“宜宁姐姐，我特意做了桂花白糖羹，来尝一尝？”

　　宣宜宁身怀六甲又长途跋涉而来，本就身体不适，一直就是强撑着走完了父亲葬礼的流程。这会儿事情结束，那口气送了，就一下病倒了。可是因为她怀着孕，程七峡也就只能开些温补的药勉强稳定她的情况。宣宜宁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就算是一直吃不下东西喝不了药，她也强迫自己每日进食。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她吃了就吐，天天这样重复。

　　宁窈心疼她，所以想着法儿做些新鲜的、好克化的吃食给她送来。

　　“阿窈，多谢你。”宣宜宁半靠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

　　“这有什么好谢的！”宁窈搬了凳子坐在床边，慢慢给宣宜宁喂粥，“宜宁姐姐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宣宜宁笑道，“昨天好歹没吐了，夜里也睡得还好，今早难得有些精神。”

　　如今已是宣临晖下葬之后的第五日。前三日的时候宣宜宁的状态一直不太好，将宁窈吓得够呛。好歹在程七峡和宁窈的精心调养下，宣宜宁的状态慢慢稳定了。

　　“那就好！”宁窈也很高兴，“那一会儿我扶宜宁姐姐出去走走吧！不走远，就在院门口走一会儿。”

　　宣宜宁笑着应了。

　　用完餐，宁窈便同宣宜宁的丫头一道，扶着宣宜宁出了院门。

　　宣宜宁的身体仍然有些虚弱，所以他们只是在院门口走了两转。也是赶巧，第二趟走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宣夫人。

　　“宜宁今日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宣夫人也是一身素白衣裳，看上去清丽无双。和同样穿着素服的宣宜宁比起来，因为精神头更好，甚至像是宣宜宁的妹妹。

　　“尚可。”宣宜宁的态度十分冷淡，“夫人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管家说前院来了个人，自称是老爷的旧识，前来祭拜。我来宣家时日尚短，未曾见过许多人。故而来问问宜宁，可要见见那位旧识。”

　　“见就不必了，”宣宜宁拒绝了，“我如今精神头不好，便是见面也是失礼。便好好招待着，待宜恺回来再说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宣夫人目的达到，又和宣宜宁寒暄了几句，叮嘱她好好休息，便又离开了。

　　宁窈对这位宣夫人的感觉有些特殊。她算得上是和宣家姐弟一起长大的，所以对宣宜宁就像虽自己的亲姐姐一样。所以她也知道宣宜宁和宣夫人其实年纪差不多。当年宣临晖再娶的时候，宣宜宁、或者说是宣家三姐弟都是十分反对的。他们倒也不是反对宣临晖再娶，只是这新娶的夫人跟女儿同岁，这就让人很不舒服了。只可惜，他们没能拗过宣临晖。所以在宣临晖成亲之后，他们的父子关系其实焦灼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宣宜宁出嫁，他们父女间才缓和了一些。

　　“宜宁姐姐？”宁窈见宣宜宁似乎盯着宣夫人离开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呆，忍不住出声。

　　“没事，”宣宜宁似乎才回过神，“阿窈，我们回去吧！”

　　宁窈总觉得方才宣宜宁的情绪有些不太对，但一时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便也只能先扶着她回了屋子。

　　回了屋，宁窈又陪着宣宜宁聊了一会儿，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江流云在院子里等着她。

　　虽然说江流云受宣宜恺所托帮他照看宣家，但其实他根本不用做什么，他只需要待在宣家庄，便能震慑不少蠢蠢欲动的人。

　　“宣小姐情况怎么样？”江流云给宁窈倒了一杯热茶。

　　“好多了。”宁窈抱着杯子，叹了口气，“宜宁姐姐前几天的情况真的是把我吓坏了。还好没事了。”

　　“放心吧，”江流云安慰道，“有消息传来，韩长安最多再过三日就能到青城山了。”

　　“真的？”宁窈眼睛一下亮了，“那太好了！他来了的话宜宁姐姐心情也能好一点。”

　　韩长安便是宣宜宁的丈夫，宣临晖出事的时候他因为家中生意而远赴京城，即便一得到消息便快马加鞭赶来，到底是没赶上葬礼。

　　“是。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江流云摸摸她的头，“这几日你都没睡好，眼下都是青的。”

　　宁窈摇摇头，“我其实还好，倒是师傅才是真的辛苦。”

　　“你之前跟我说那毒药是七日醉，并且程前辈已经研制出解药了。能不能仔细跟我说一下。”

　　宣临晖中的毒是七日醉以及七日醉的解药的事情，目前只有程七峡师徒二人、温慕筠以及宣家姐弟知道。而跟细节的东西事实上只有程七峡、宁窈和温慕筠知晓。

　　前几天宣宜宁的状况一直不好，宁窈的心思都在她身上，江流云不忍心她太累，所以见面都是在哄人睡觉。关于七日醉和解药的事情，江流云便一直放在心里。今天宁窈难得回来的早，还不用忙其他事情，他便问了出来。

　　“是，师傅已经研制出解药了。就在宣伯伯下葬那一日。”宁窈叹了口气，“这七日醉的解药还多亏了温公子，他正巧看过七日醉的相关记载，默写出了大半的药方，师傅在那个基础上调整，这才制出了解药。可惜，如果当日我见到温公子的时候就请他跟我走一趟就好了！这样，或许宣伯伯还有救。”

　　但事实上，那个时候宣临晖的额情况就已经很不好了，即便配制出了解药，也未必能够救回来。

　　“你不要自责，当时谁都不知道宣庄主中的毒是七日醉，也不知道温公子刚好看到了解药方子。生死有命，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就差一点，宣临晖就可能等到解药，但是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或许就是天命如此，注定宣临晖要死在此时，谁也救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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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