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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犯病 ...

  •   季染白一拳头砸在花冷胸膛上,还是没有反应。觉得哪里不对,他抬手摸上花冷的胸口,肿了一大块。抓一抓,有些硌手。这……难不成是自己昨日给锤的?

      被自己揍得这么重,他怎的不吭声?季染白清晰记得,昨日花冷被锤之后那一脸吊儿郎当的闲笑模样。挨着痛也要笑,他图什么?季染白刨去杂念,眼底一抹不自在转瞬即逝,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将人先救出去要紧 。

      扯了花冷的后衣领,季染白一路往上冲出水塘。到了上头再看,吕寒易朱简已被救出,那团鬼气也消失得毫无踪迹。只有几个家仆还在水中搜查,约么是在找他和花冷的。

      “夫人,花公子和季公子在那边。”一眼尖的家仆吆喝一声,剩下的几个家仆迅速游了过来,快得像条泥鳅。

      家仆搀着两人上了岸,吕寒易披着半湿的被子走了过来:“花公子季公子,两位没事吧?”

      季染白摇头:“在下没事,只是花冷好像晕过去了。”

      吕寒易急急踱到边上,在花冷鼻尖探了探,面色白中带着红:“季公子,花公子他……好像……没气了……”

      这不可能。花冷可是鬼差,即使再不济,也不会在水下淹一会儿,灌几口凉水就两腿一蹬没了气息。

      他这十有八九是在装死。

      “花冷。”季染白晃了晃他的脑袋,花冷安静躺在湿漉漉的石板上,鼻孔纹丝未动。

      “花冷。”这一回,季染白的力道大了些,花冷还是直挺挺躺在石板上。

      这……难不成……季染白心里开始发慌……

      “花冷!”季染白不由提高了声音,搭在花冷脑后的手竟微不可闻地颤抖起来,“花冷,你别闹了!”

      “季公子,依我看,眼下之际,还是给花公子渡气试一试吧。”朱简急匆匆跑过来,看着花冷逐渐惨白的脸色面皮上晃出一抹担忧。

      渡气?季染白下意识将目光挪到花冷唇上,一想到渡气之时两人要嘴贴着嘴,眼看着眼,他就浑身的不自在。季染白看向朱简,掩去面皮下的心虚:“渡气之法,在下实在不通,不知此事可否劳烦朱兄代劳?”

      朱简倒是爽快,二话不说,捏起花冷的鼻孔就要往上贴。花冷一个利落翻身,一巴掌打在朱简脖颈上,生生在不算光滑的皮肤上打出个血色五指山来。

      果然是装的。季染白心中了然,忙不迭上前道歉:“朱公子,实在抱歉,你的伤势如何?”

      “哎,男子汉大丈夫挨这一下算什么?!无妨,无妨。”朱简随便在脖子上搓了两下,大声笑道,“花公子力气挺大啊,打得我脖子直发麻,哈哈!”

      花冷恍恍惚惚从地上战起来,顺势靠在季染白身上:“朱公子,实在抱歉,在下方才神志不清,误伤了你,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朱简大方摆摆手:“哎,小事,小事!”

      季染白推了推肩上的狗皮膏药,小声道:“花冷,你又不是没骨头,自己站着不好么?”

      不知道花冷是耳朵瘸了还是脑袋坏了,听了这话,那手非但没松反而抓得更紧了。花冷身量分明比季染白高出不少,硬是别扭地贴人身上,声音发虚:“季兄,我自己实在是站不住,借我靠靠。”

      “借你靠靠?”季染白冷眼看他,“难不成你以后还要还回来?”

      花冷用力握住季染白的手腕,那力气之大可不像个刚溺了水的柔弱公子:“还,自然要还,季兄想要我还多少都行,管够。”

      又在胡言乱语!季染白心里颇无奈,也不打算搭理他。

      吕寒易将搭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温润笑了笑:“无事就好。我看两位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现下天色已晚,不如两位换过衣裳在府上歇息一日再回,两位意下如何?”

      校尉夫人揪着的一颗心终于缓了缓,经历了方才的一遭,她惊魂未定,步子虚浮,扶着吕寒易才勉强站好,费力扯出个中看的笑:“两位公子在校尉府遭此劫难,幸好没事,若是有事,我实在是于心不安呐。若是两位不嫌弃,还是在府中暂住一宿吧。”

      “夫人。”季染白恭恭敬敬拱拱手,“方才的事都怪在下,一时没站稳,脚下打了滑,这才连累了几位。”

      “哎。事已至此,季公子也别自责了。无心之失,无心之失罢了。”吕寒易微笑安抚。

      朱简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季公子你就别自责了。这样算算,我们几人也算是共患难一场,这也算是缘分。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自古这世间缘分最难求,咱们这缘分真是难得,难得啊。”

      “既如此,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在府上叨扰一宿。”花冷截过话头,撑着湿漉漉的面皮,笑得是那三月里的桃花。

      季染白强撑着面皮没有垮脸。

      校尉夫人欢喜转身吩咐家仆:“洛风,你带两位公子回客房更衣。”

      一个身板细瘦,模样清秀的家仆低着头恭敬应下:“是,夫人。”

      “看两位的身量,也就寒易的衣裳能穿得下。还请两位公子莫要见怪,先换了衣裳凑合一宿。”打量着两人的身板,校尉夫人顺手撩起耳边的碎发,露出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笑容,“洛风会给两位带路。”

      “不见怪,不见怪。”花冷咧嘴笑开,故作风雅地撩开肩上一缕银色发丝,“多有叨扰,多有叨绕。”

      校尉夫人端庄娴雅的面上蓦地浮现一抹红云,季染白觑了花冷一眼,心里嘀咕,他这形容怕不是又犯病了?

      被唤作洛风的家仆领着两人去了客房,交代好诸多事宜方才离开。

      “我瞧着方才那家仆生得端秀出挑,皮相不错,季兄觉得如何?”花冷挨在门框上,湿哒哒的发上水滴一滴接着一滴砸在地板上。

      季染白坐在椅子上,稳着面皮,没有吭声。

      花冷撩了衣摆,一屁股坐在木椅上,顺手倒了茶水来喝:“嗯,季兄,这茶不错,尝尝?”

      季染白总算抬了抬眼皮,说的却是旁的事:“没想到你装死倒是能装出几分真死的神韵?”

      花冷佯装听不出季染白的意思:“什么装?季兄,你是瞧见的,我可是真的断了气的。若不是朱简那张脸实在生得磕碜或许还吓不醒我。”

      “你这话说得蹊跷,你人都昏过去了又是如何窥见朱简相貌的?”季染白一针见血,言语犀利。

      “声音啊。”花冷又灌了口茶,面不改色心不慌,扯谎扯得想那么回事儿,“他那声音粗哑难听,我自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才知道是他。”

      “也罢。”季染白没空同他瞎掰, “跟你说正经的,今日吕寒易落水之时那鬼气又出现了。”

      花冷收了一脸的笑,难得的正经神色:“奥?确定是从吕寒易身上散发出来的么?”

      “不确定,但肯定不是朱简。当时那鬼气离着朱简尚有段距离,主要是围在吕寒易周遭。”季染白挑眉,“依我看,今晚夜深之后,我们怕是要夜探那位吕公子的寝房一趟。”

      “好啊。”花冷腾地站起来,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衣领,拿了套干衣裳去了屏风后头,“这湿衣裳穿在身上难受得很,得先换掉,季兄也过来一起换吧。”

      季染白下意识扯住帛带,往屏风相反的方向挪出几寸:“不必了,你换完我再换好了。”

      “也成 。”花冷不再说话,兀自进了屏风后头,隔着屏风只能听到衣料簌簌的声音。

      季染白心无旁骛坐在桌边抿下一口茶水,半温的茶水入腹,他才想起来,自己用的茶碗正是方才花冷用过的。

      震惊低头,茶碗边沿一圈新茶渍盖着一圈旧茶渍。这是……

      季染白手一抖,茶碗孤零零歪在了圆木桌上。他起身挪到房屋一角,不由自主抬手摸上自己的唇瓣。自己喝茶的地方花冷也用过,隔着茶碗嘴碰嘴,不还是碰了?那这和渡气有什么区别?这般想着,心头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蹭蹭窜上头顶,冲得他脑袋发烫。

      “季兄,我换好了。”花冷从玉兰屏风后走出来,第一眼没看到季染白。再扫一眼,才发现人躲在了墙角,“ 季兄,你缩在墙角做什么?”

      季染白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清凌凌的眸子里明显愣了下。他的目光无法自抑地滑在花冷的唇角上,仓促的目光仅仅停留了片刻,他没说一个字抱了衣裳就走。

      “季兄,你怎么了?”花冷好奇。

      “无事。”隔着玉兰屏风,沉甸甸的声音荡了过来。

      花冷再次坐回桌边,触及茶碗上明显的新茶渍,嘴角止不住勾了又勾:“那好,我在外头候着,季兄慢慢换便是。”

      季染白站在屏风后怔愣半晌,才开始换衣裳。

      其实,方才的事本是小事,犯不着大惊小怪的。可就在那一刻,也不知怎么的,竟有些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被人抓包的窘迫。

      哎,这脸皮还是要练厚些的好,最好和花冷的一般厚才顶用。

      圆木桌边,花冷捏着茶碗灌了口茶,再抬眼时便看到了屏风后季染白的身影。挺直时像根青竹,弯腰时像朵莲花,怎么瞧怎么顺眼。捏着茶碗的手抖了抖,眸底蛰伏多时的猛兽冲破牢笼,异样的光芒逐渐吞噬眼底仅存的清明之色。他喉头上下滚了几遭,颧骨上的雾苓花变戏法般忽地变得鲜红如血。

      外袍里衣全都湿透了,身上粘乎乎的实在是不舒坦。季染白将湿衣裳搭在屏风上,弯腰去拿干衣裳。胳膊将伸出去,一道熟悉刺耳的声音撞进耳洞:“季兄,我帛带忘记拿了 。”花冷双手抱胸站在屏风后头,就在距离季染白不足一寸的地方。一张脸似是抹了香油,油亮油亮的。眼里头泛着精光,与疯狗发、情时的眼神别无二致。他抬了抬棱角凌厉的下巴,对着季染白手边的帛带点了点,声音舒缓低暗,“喏,就是那条。如果季兄不方便帮我拿,我可以自己过去拿。”

      季染白猛地僵直身子,分明是热烘烘的暮夏天气硬是激出他一身冷汗。赤袒袒的自己,包裹严实的花冷,这比对鲜明的场面怎么看怎么别扭,怎么思量怎么憋火。

      季染白强忍着最后的一丝理智,僵着的面皮抖了又抖。片刻过后,终是没能忍住喷薄的怒火,低吼一声:“滚!”

  • 作者有话要说:  花冷厚着脸皮噙着笑:“好好好,季兄说什么便是什么。站着滚还是躺着滚,季兄你说就是。”
    季染白青着面皮青着眼:“单腿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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