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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灌酒 ...

  •   喜庆妇人是个大好人,她的丈夫刘大壮也是个大好人。

      听说花冷季染白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非要留两人再住几日。这还不算,还说瞧着两人格外亲近,非要拉着喝顿酒。

      季染白虽然觉得多有叨扰,不过能借宿在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家总好过再出去寻住处,况且这夫子村残破得很,也不一定就有中看能住的客栈。

      小方桌前,花冷端起一碗米酒,仰着长脖子灌下去:“大哥大嫂真是好心肠,咱们萍水相逢,你们却愿意收留我和染白,这一碗算我敬二位的!”

      季染白眉心抽了下,早上不还叫人刘夫人么?怎么太阳在空中转了遭,花冷这称呼也顺着转了个弯。

      刘夫人笑得直捂嘴,眼角的褶子都喜庆凑在了一块儿:“花兄弟客气了,客气了。咱们能聚在一起也算是有缘,刚好你大哥又缺个说话喝酒的兄弟,你和季兄弟能留下我们这心里啊开心得很呐!”

      左一个花兄弟,右一个季兄弟,落在季染白耳洞里,他听着居然觉得很温乎。

      刘大壮名字里塞了个“壮”字,这本人长得与“壮”字却贴不上半个边儿。

      干巴的小身板儿,细瘦的大长脸,唯有一双糙手生得宽厚结实。

      刘大壮腾着抹老实巴交的笑,端起酒碗也咕咚咕咚灌下:“你嫂子的话可是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来!花兄弟陪大哥再喝点儿!”

      就这样,两人你一碗我一碗,一来二去的桌上就攒了七八个酒坛子。

      季染白眼瞧着花冷的白脸变成粉脸,再变成一张大红脸,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伸手替花冷挡下一碗,生硬喊道:“刘……大哥,我看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干了这碗就歇了吧。刘大哥明早不是还要赶着出摊么?可别喝多了酒,误了事儿。”

      花冷撑着绯红的脑门儿瞧了季染白一眼,眼神里有些异样的情绪。晃一瞧似是夹了几分欢喜,再一瞧又什么都没有了。

      刘大壮扯着红通通的腮帮子,笑得相当走心:“刚才花兄弟还说季兄弟喝不得酒,现在却要陪我喝一杯,我这心里啊热乎得很啊!来!干了这碗!”

      “好!”季染白强扯着笑,皱着眉灌下一碗米酒,嗓子里辣乎乎的。

      “那行,这酒也喝了,季兄弟和花兄弟早些回去歇着吧!”刘夫人笑着将两人送出房门,两人走到了院子里,刘夫人又笑着补了句,“今日,当家的买回来一床新褥子,我想着你们房中褥子太薄,怕是睡不习惯,就抱到你们屋里去了。”

      花冷扯着绯红的面皮笑了笑:“大嫂不必客气,屋里的褥子够用……”

      “那就多谢了。”季染白截断花冷的话头,“如此,我们便先回了。”

      花冷侧眼看向身边的人,季染白只当没瞧见。

      回了住处,季染白觉得一阵头晕,应该是方才饮了酒的缘故。他靠在门框上,拇指食指并在一处,用力揉着眉心。

      花冷铺好了床,才留意到季染白有哪里不对劲儿。他将手搭在季染白脸上探了探,很烫。再瞧瞧季染白的目光,游离涣散。

      竟是醉了。

      花冷搀着季染白往床边走,季染白头重脚轻,走起来一步三晃荡。花冷索性将人打横抱在怀中,往床边走去。

      分明是喝了十几碗米酒的人,走起路来反而出奇地稳当。

      花冷小心将季染白搁在床上,盖好被子,这才起身上床,从身后将季染白缓缓环住,声音低得像蚊蝇:“既然酒量差为什么还饮酒?不想让我喝直接说就是了,我会听你的。”

      睡意模糊的人,动了动,小声咕哝一声:“我才不说……不然你又要说我在乎你……不说……嗯……不说……”

      花冷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恍惚间聚起一股子笑意:“分明就是在乎我,还嘴硬。”他往前蹭了蹭,对准那红了大片的雪白后颈,轻轻咬了一口。

      翌日,季染白起晚了。

      起来的时候,花冷已经不在房里。

      季染白扶着酸胀的脑袋晃了两下,推开房门进了院子。

      刘夫人正端着一个托盘往这边走,瞧见季染白在院子里,喜庆的眉梢往上挑了又挑:“季兄弟,你起了?来来来!起了正好,花兄弟出门前特意给你熬了解酒汤,还嘱咐我熬好了一定记得给你送过来。”

      解酒汤?

      季染白瞧了瞧面前的大碗,心道,昨日花冷不也醉了么?怎么还能起来给他熬解酒汤?

      “季兄弟,这花兄弟对你是真好啊!这不一大早的给你熬了解酒汤又出门给你买吃的去了,说什么,头一天晚上醉酒,第二天早上得吃些清淡的。”刘夫人边说边将托盘塞到季染白手里,“季兄弟这是修了几世的福分才能摊上这么个好兄弟啊!”

      季染白僵着面皮扯出个笑:“花冷若是听到这话……”

      “有福分的人是我才对。”花冷拎着两个食盒走进了院子,带着一脸的笑,“大嫂有所不知,染白这人不善言辞,但是素日里对我可是掏心掏肺得好。”

      季染白脸皮越来越僵:“……”他有么?

      花冷将食盒搁在石头桌子上,伸手熟络揽过季染白的肩膀,捏了下:“大嫂,染白这人就是这样,平日里瞧着对人不冷不热的,其实对我啊上心得紧。”

      季染白继续僵脸:“……”又在胡扯。

      刘夫人嘴角咧着嘴笑,嘴角的黑痣往上蹿了半寸:“我就说嘛,花兄弟对季兄弟这么好自然是有缘由的,怪不得,怪不得!”

      季染白挤出一抹干巴巴的笑:“……”其实,真的没有缘由,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花冷对自己这般上心。

      “大嫂,这个食盒里买的都是你爱吃的,拿去吃吧。”花冷将其中一个食盒递给刘夫人,扯着笑道,“一大早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儿。”

      刘夫人不好意思跺跺脚:“花兄弟,自从你来了这一日三顿都是你买,你这样让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啊?”

      “大嫂,我和染白在这里借住本就多有叨扰。再说,我们本来也要吃饭,给大嫂带一份儿顺手的事儿,你就别和我生分了。”花冷将食盒塞到刘夫人手里,扬起一个相当扎眼的笑,“大嫂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你看……这……多不好意思……花兄弟真是太客气了……”刘夫人一路嘟囔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染白,给你熬的解酒汤,你怎么还没喝?”花冷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两碗清粥,三叠小菜,“昨日醉了酒,今日吃些清淡的,对你身子好。”

      “花冷。”季染白一动不动站在边上,看着花冷忙活,“听了刘夫人刚才一番话其实我也相当好奇。”

      花冷替季染白摆好碗筷:“好奇什么?”

      “好奇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季染白说完这话就后悔了。

      花冷这人一向油嘴滑舌,骚包浪荡惯了,他这么问能从花冷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

      想了想,季染白又补了句:“我刚才就是随口一问,你就随便一听,不用放在心上,先吃饭吧。”

      “染白,这事儿我不是同你说过么?”花冷难得正经地抬眼朝季染白看过去,只是嘴角的笑带着几分戏谑,“我瞧着染白十分顺眼,就想同染白多亲近些。”

      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果然还是一样的不正经。

      季染白眼角撇过花冷忙碌的身影,不经意的目光落在花冷后颈上。皮肤上挂着一块寸长的伤口,一看就是烫伤。

      “花冷,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

      “昨日不小心烫的。”花冷粗略一带。

      季染白凝眉:“昨日,我们一整日都待在一起,你被烫了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不要……”季染白忽然想起了什么,“胡说”两个字硬生生卡在了他嗓子眼儿里,“这是昨日你护着我的时候烫的。”不是询问,是笃定。

      花冷点了点头:“嗯,不错。如染白所说,这就是昨日我护着你烫到的。怎么样,感动么?”
      季染白:“……”的确有那么几分感动。

      “染白放心,这伤在后颈上,旁人根本看不到,不妨事的。”花冷伸手摸了摸碗,“解酒汤都快凉了,染白要趁热喝才是。”

      季染白闷着脸坐下,心里不怎么舒服。

      花冷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自己的事他都要上心?

      吃过早饭,两人去街上闲逛。

      看似闲逛,实则是在探听消息。

      昨日六婶子家的事,实在是蹊跷。既然光头小子说,夫子村的男丁失踪了不少,那这些人的失踪如果都与那鬼气有关,那么这里面肯定有共通的地方。

      “染白,我瞧着卖豆腐的那户人家家里似乎没有男丁,不如我们先去那边问问。”花冷指了指不远处的豆腐摊。

      “嗯,好。”

      豆腐摊不大,站在草棚子里能露个头,坐在草棚里头能露只脚。

      草棚子里头,站着一个眉眼温顺的中年妇人。她垂着眼,耷着肩,瞧着没什么生气。

      “店家,来一块豆腐。”花冷指了指案板上豆腐。

      “好的。”妇人的头抬也未抬,放下手里的活儿来帮花冷切豆腐,“要多大一块?”

      花冷用手随意比了比:“就这么大块就行。”

      “好。”妇人依旧没有抬眼,闷着头切豆腐。

      “我来这夫子村也有几日了,每回经过这豆腐摊都是店家自己在摊上,倒是从没见过当家的。”花冷佯装好奇随口一问。

      妇人切豆腐的手僵了僵,她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脖子,终于抬起头来。两眼无神,眼底青黑,瞧着倒像是有些魔怔:“当家的是个没良心的,抛妻弃子,早就不在夫子村了。”

      果然如光头小子说得一样。

      “不能吧?这当家的有妻有子,为何一去不回头?”花冷皱着眉,沉着眼,的确有副为人分忧的模样。

      妇人深深叹了口气,这口气叹出去,感觉整个人都矮了大半截儿:“当家的本就喜怒无常,对我动不动就拳打脚踢,对孩子也不例外。走了就走了,至少我和孩子还能自食其力过个安稳日子。”

      “又是个虐待家人的。”季染白面色沉了下来。

      “嗯,说得也在理。”花冷深表同情,刚才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既然人走都走了,那店家还是要想开些。”

      妇人皱皱巴巴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意,切好的豆腐里她又添了块小的:“自家做得豆腐,嫩得很。”

      花冷眉心总算舒缓了些,他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搁在妇人案板上就走:“多谢。”

      身后,妇人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再回头去看,人已走出了老远。

      妇人擦擦手,垂眼落下一串泪:“好人,好人呐。”

      “这位妇人着实可怜,不过问过话,这事还是没什么头绪。”季染白拧着眉。

      “怎么没有?”花冷扯出个冷笑,带了几分阴森气,“至少目前为止,我们能确定无故失踪的男丁都不无辜。”

      季染白点头:“的确。”

      “卖柴啦!卖柴啦!”前面七八丈远,远远走来一个矮小单薄的孩子。

      季染白的目光在那人脸上扫了眼,一眼就认出了他,正是来夫子村当日见过的那个小乞丐。

      小乞丐也瞧见了季染白,咧咧嘴挤出一个干净的笑:“好心哥哥!”

      季染白快走几步迎上前去:“你怎么在这里?”

      小乞丐掂了掂背上的木柴,乐呵呵的:“我平时除了乞讨还会上山砍柴。”小乞丐拍了拍背上的木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把柴卖了,就可以买吃的回家。”

      小乞丐身量小,身板儿薄,背着大捆的木柴像是驮了座山。

      季染白瞧了,心里直发苦:“你这么小就开始干活,那你爹呢?”

      小乞丐有些不自在挠挠头,咧嘴扯出的笑里带着苦涩:“我爹常年病着不能下地,家里的吃的都是我来解决。”

      季染白迅速抬头扫了一周,瞧见屠夫铁钩上的大肘子,直接扯了付钱,递给小乞丐:“这个,你拿回家和你爹娘一块儿吃。”

      小乞丐眼眶子里闪着泪,两只小手紧紧抓在麻绳上不松手:“不用了,好心哥哥,不能再让你破费了。”

      季染白伸手摸了摸小乞丐的脑袋,僵着的嘴角颤了颤,往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爹娘也好久没吃肉了吧?拿着。”

      小乞丐耷拉着的脑袋抬了抬,终于接了肉:“谢谢好心哥哥。”

      季染白继续摸摸他的头:“乖。”

      “你既住在这夫子村,想必对夫子村的事很了解吧?”站在一旁的花冷忽然开了口,“比如说,这夫子村的男丁无故失踪什么的。”

      小乞丐愣愣点了点头:“嗯,是的。夫子村的确有不少男丁无故失踪,不过村里人都说这是嫌村子太穷外出寻出路去了,并不是真的失踪。”

      “嗯。”花冷沉着眉头想了想,“那你可知道村子里第一个失踪的人是谁,是在多久前失踪的?”

      小乞丐歪着脑袋想了想:“应该是刘铁匠。”

      “哪个刘铁匠?”花冷催促。

      “就是现在刘木匠娘子的上一位当家的。”小乞丐相当肯定。

      季染白面皮僵了僵:“夫子村有几个木匠?”

      小乞丐伸出一根手指头:“只有一个刘木匠,就住在村子最东边。”

      季染白僵着的面皮更僵了,他同花冷对视一眼:“那不就是刘大壮的住处么?”

      花冷也跟着皱眉:“正是,看来很快又会有新线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问题:
    这一章中可能出现错别字,原因是什么?
    A:作者菌困得要命,撑着一边眼皮子写的。
    B:作者菌忘了喝水,眼睛缺水看不清电脑屏幕。
    C:作者菌已困晕,是家里的毛孩子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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