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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包子 ...

  •   季染白腰间的索鬼链止不住晃荡,有鬼气……

      想来是刚才同花冷说话分了神,一时竟没发现哪里不对劲。此刻凝神细瞧,漆黑缭绕的鬼气四处扩散,大至屋顶街道,小至草根发丝,根本就瞧不出到底是从哪里飘出来的。

      季染白搁下筷子,起身瞧了半晌,眼中的疑惑打了个圈,有些懵:“怎么回事?怎么村子里到处都是鬼气?”

      “我也纳闷,不过依我的猜测,应该是那鬼囚刻意为之,混淆视听。”花冷扯住季染白的手腕,将他拉回方桌边上,“此事着急也没用,你还是先把宽面吃了垫了肚子我们再想其他的。”

      季染白火速解决了宽面,起身四处探查。

      这是个鸟不拉屎的村子,既小且破,没什么生气。村头歪歪扭扭的老树上挂了块方正的木头,木头上别别扭扭写了三个字,夫子村。

      名字叫得文绉绉,村子却破得没什么体面。

      “花冷,你是如何寻到这个村子的?”树上的木头晃了晃,晃掉一块陈年木屑。季染白回头看了看,不由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自然是在云头上瞧见的。”花冷跟在季染白身后,目光落在他后背上有些恍惚。昨晚,他分明才揽过那方玉肩。

      “嗯。”解释合情合理,没什么可挑剔的。季染白继续往前走,绕过一个烧饼摊子,迎面险些撞上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

      小乞丐哆哆嗦嗦往边上闪,好巧不巧撞翻了烧饼摊子,哎呀一声跌倒在地上,撞飞十几个煎糊的烧饼。

      卖烧饼的壮汉从比他矮了半截儿的摊棚里冲出来,飞起一脚就要踹小乞丐身上:“小兔崽子!敢毁我的烧饼!找揍!”

      小乞丐紧贴着墙角缩成个包子,哆嗦着破了几个洞的袖子往面皮前头虚虚挡了挡。眼瞧着壮汉的大脚就要挨他脸上,季染白一把扯住壮汉的后衣领往后拽出几寸,轻声细语劝架:“有话好好说,动粗不好。”

      壮汉一脸凶相,拧着眉头破口大骂:“哪里来的小白脸,居然敢拎……唔……”

      季染白对这个半褒半贬的称呼一直颇为介怀,壮汉居然当着这么多平头百姓当面喊他小白脸,嗯,有些不能忍。他手腕上看似轻轻一拉,壮汉似是自己脚下打了滑,然后极为滑稽地跌在地上。

      他这一下跌得很实,季染白很满意。

      壮汉块头大,摔在地上撩起大片的尘土。花冷往季染白跟前挡了挡,替他遮去迎面而来的灰尘:“染白,你这脾气,不是一般的火爆。”

      季染白睨他一眼,扯出个冷笑:“过奖过奖,比不得你的随意撩拨,勾三搭四。”

      花冷心情不错挑眉:“染白你若喜欢,管够。”

      他这话说得眼言不搭后语,季染白眉间皱起一道涟漪:“什么管够?”

      花冷往季染白跟前又凑近些,略压低了声音:“撩拨,勾搭什么的,若是染白你介意,我可以都留给你,管够。”

      狂妄自大,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以为自己会稀罕?季染白往边上挪开一些:“花冷,那些我都不需要,你还是留给旁人吧。”

      “染白……”

      季染白没心思同他斗嘴,矮身去扶那小乞丐:“别怕,先起来再说。”

      小乞丐抖着手将袖子移开,露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 。面皮虽脏,一双眼睛却是出奇得澄亮。

      季染白将那只小手收进掌心,拍了拍他指尖的泥污,声音格外得温和:“放心,没事的。”

      花冷还是头一次见到季染白对人这么温柔,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后半晌的日头不怎么热烈却依旧亮堂,亮堂的日头落在季染白眉眼之间,让人瞧了眼前陡然一亮,到底有多亮,花冷费力在心里思量了好半晌,才想出一个勉强能用的字眼。

      惑世。

      此时,粗皮壮汉从地上爬了起来,瞪着朝天的两个鼻孔,骂骂咧咧就要往季染白脑门子上踢:“哪里来的不长眼的,想找死我成全你。”

      “慢着。”花冷不知何时挡在了季染白跟前,一根手指戳在壮汉鼻头上。虽只是轻轻一戳,壮汉却是被实实在在戳在了原地,半分也动弹不得,“这位仁兄,有话好好说,凡事以和为贵才是,你说呢?”

      壮汉像是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绷着的面皮哆嗦了两下,拍开花冷的手又要往前冲:“去你娘的以和为贵,你给老子闪开……”

      “开”字的尾音在壮汉的嘴里颤了颤,还没怎么说完全就被花冷扯了丢到烧饼摊上,稀里哗啦一阵响,壮汉被掀翻在地,动弹不得。

      周遭很快聚了一圈围观的百姓,面皮上或震惊,或责怪,各有各的看法,却没一个人主动为壮汉出头。

      看来这壮汉的人缘不是一般的烂。

      花冷淡定自若拍拍手,走到壮汉跟前,塞他手里一锭银子,顺手在他的糙皮厚肉上拍了拍:“仁兄,我都说了有话好好说。你偏不信要动粗,你瞧,你还险些伤了我重要的人。既如此,我只好出手,不过这可都是你逼的。

      “你……”

      壮汉刚要出口,花冷抬手拍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却声声作响,拍得壮汉皮疼:“这银子赔你的烧饼摊,咱们就算是两清了。”

      花冷此刻若欺负的是个旁人,季染白定会寻个由头替人解灾。可是……季染白在壮汉面皮上迅速扫了一圈,面露凶光,性情暴戾,嗯,不想帮。

      壮汉瞪着不方不正的两只眼,恶狠狠夺过花冷手里的银子,又恶狠狠瞪了小乞丐一眼。花冷单手拧住壮汉的下颔骨,嘴边腾起一抹笑,细看看,那笑里没什么温度,反而聚着几分寒气:“都说了,此事就算是我们两清了,你若执意要做些旁的事横生枝节,我可保不准还会回来。我若是再回来一次,这事儿怕是就不能善了了。”

      他既不是傻子也不是呆子,壮汉自然听懂了花冷话里的意思。也是怪了,面前的人分明不如自己壮,面相也没自己狠,可不知怎的,壮汉瞧见花冷那眸子里夹了冰渣子的阴笑,有些发怵。他缩了缩后颈毛,不怎么情愿道:“知道了,两清了,两清了!”

      “爹!”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个半大的孩子,矮个子小短腿,筷子粗的脖子上顶了个葫芦脑袋。葫芦脑袋蹿到壮汉跟前,眼角淌下一串泪珠子,“爹,你怎么了?”

      壮汉二话不说,一巴掌呼在葫芦脑袋头上。这一下力道不小,巴掌撞上头皮,竟然发出一声闷响来。

      葫芦脑袋“哎呀”一声,捂着脑袋往后缩了缩,眼眶里噙着泪,啜泣着不敢出声。

      壮汉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拎了葫芦脑袋就走,像只捉了小鸡崽儿的恶鹰:“哭什么?!老子还没死,就急着给你老子哭丧,还嫌老子丢人没丢够么?!你这个丧门星,老子算是白养了你!”

      瞧着壮汉缩回了屋子里,百姓们没了热闹瞧没多久也就散了。

      季染白拉着小乞丐的手,替他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暖乎乎落出一个笑:“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

      小乞丐有些怕生,怯怯低着头不吭声。

      骂骂咧咧的声音慢慢消失在门板后头,小乞丐抬眼望了眼葫芦脑袋消失的地方,嘴里小声咕哝了句:“那个壮汉会揍他么?”

      自己都这境遇了,还顾得上为旁人担心,是个心善的好孩子。季染白扯了扯嘴角,又扯出个笑。可能是好久没笑的缘故,乍一笑得多了,面皮有些僵:“不用担心,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不会有事的。”

      小乞丐抽了抽鼻子,龇着牙咧着嘴朝着季染白笑笑:“大哥哥,你人真好。”

      在鬼府待了多年,他还从未听谁夸过自己“人真好”。一句话落在耳洞里,有些热乎。

      两人聊得投缘,花冷挨在墙角,垂眼落在小乞丐身上。目光顺着小乞丐的肩头下滑,粘在季染白的手上。嗯。手指粗细均匀,骨节清晰,好看。

      素青色的袖子在风里来回晃荡,藏在宽袖下的胳膊线条分明,修长,匀称,嗯,养眼。

      花冷挑眉,继续端详着季染白。热烘烘的日头里,季染白噙着笑,垂着眼,瞧着实在悦目。

      “大哥哥,我……”小乞丐不知道在憋什么,话只露了一半儿,一张小脸就憋得通红。

      “怎么了?”季染白帮他撩开脑门儿上一缕碎发,“是哪里不舒服么?”

      小乞丐搅了搅手指,说话支支吾吾的,不利索也没底气:“大哥哥……我……没钱买吃的……娘亲她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我……”

      这孩子该是饿坏了,季染白拉着小乞丐走到一个包子摊前:“店家,来十个包子。”

      店家一听是个大生意,赶紧将沾了油的手在手巾上擦了擦,扯了个笑脸撑着不怎么灵便的腿脚跑到季染白跟前。看清季染白的长相,粗糙的面皮浮上一层红晕:“这位公子一看就不是我们村子的。”粗皮店家一边往纸袋里拾包子,一边时不时觑上季染白一眼,“我们村子啊,水土不好,养不出公子这般俊的人来。”

      “那是自然。”花冷不知何时蹭到了季染白边上,他接过话茬,对着店家挤挤眼,眼底聚的都是笑意,“像染白这样的相貌,水土再好怕也是养不出来的。”

      季染白眉心跳了下,忍住没搭理花冷。店家笑笑装好了包子递过来,季染白刚要付账,花冷大手一挥掏出一锭银子:“你这锅包子我全都要了,这些够么?”

      不知道花冷突然扮这好人模样给谁看,不过左右对他没什么妨碍,季染白拿了包子,递给小乞丐一个:“来,先吃一个。”

      小乞丐一双眼睛晶亮,像只瞧见桃子的小猴儿,小心翼翼接过季染白手里的包子,庄重得像是捧着天上掉下来的月牙子:“谢谢大哥哥。”

      “嗯,乖。”季染白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剩下的拿回家和你娘亲一起吃吧。”

      “嗯!”小乞丐想了想,将手里的包子放回了袋子里,又笨拙地将纸袋袋口收紧,“我不吃了,还是回家和娘亲一起吃吧。好心哥哥,你真是个大好人!”

      季染白笑着点头:“好了,快回家吧,回家晚了,你娘亲会担心的。”

      “嗯!”小乞丐拎着包子,一溜烟儿跑没了影。

      店家的目光先是在花冷手里遛了遭儿,又晃在花冷面上,之后那胶着的目光不上不下粘在了花冷脸上:“这位公子……”店家瞧瞧花冷,又瞅瞅季染白,突出的龅牙在下嘴唇上磨了两下,极不自在地抽了抽眼角,“这位公子肯定也不是本地人吧?”

      季染白点头:“嗯,不是。”

      龅牙店家恍惚了一阵儿,目光在花冷季染白中间来回转了好几遭,他忽地伸出大油手拽住了季染白,白晃晃的手腕:“公子,我家里有个还未出阁的妹妹,我瞧着你人不错,不知道公子可有兴趣见见我那妹妹?”

      季染白耐着性子去拉店家的手:“我还有事,令妹就不见了。”这是要给自己说亲?

      龅牙店家一听有些泄气,大油手还是抓着季染白的手腕子不松:“公子有所不知啊,虽然我做的是卖包子的营生,长得也不怎么入眼,可我那妹妹生得却很是水灵,公子确定不见见么?”

      季染白僵着的面皮皱了皱,刚想再次婉拒,花冷一把扯过季染白的手腕握在自己手中,顺带着往季染白跟前站了站,将人挡在身后,像只护鸡崽儿的老母鸡:“他说了不见就是不见,店家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店家不好意思收了手,耷拉着耳朵抓了抓后脑勺:“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一着急就乱了分寸。”他歪着脑袋看了看花冷身后一直没吭声的季染白,咧出个歉意实诚的笑,“对不住啊。”

      换做平时,季染白定会扔对方一记白眼儿外送一个冷烈的背影,可店家那张黝黑老实的面皮摆在自己面前,他竟出奇没了脾气。季染白颤着嘴角扯出个干巴巴的笑:“无妨,我没放在心上。”

      花冷指了指笼屉里的包子递给店家那锭银子,冷着脸腾着笑,也不知道是假笑还是假生气:“劳烦店家包了这包子,带走。”

      店家欢喜接过银两,将包好的包子递到花冷手中:“公子,您的包子。”

      花冷回身看了眼,季染白离开了包子摊正在陶罐摊边逛悠。他回过身来,收了笑,凝着眉。店家也不知道他这眼神里包含了几层意思,他只觉得自己背上发凉,直冒虚汗:“公子,包子……”

      “染白他脾气好,从不轻易与人计较。”花冷接过包子,拿在手里掂了掂,再抬头忽地换了副神情。他勾了勾唇,落出个极轻的笑,“染白不喜欢不熟的人动手动脚的,可要记得,下回不要再犯了。”说完,拎着包子转身离开。

      直到花冷拎着包子走远了些,店家冻着的面皮才终于舒缓过来,他耷拉着面皮松了口气。心道,他不过是拽了下那位公子的手,人家那位公子还没生气,他怎么就气成了那样?

      真是个怪人。

  • 作者有话要说:  问题:
    关于花冷是不是怪人,如何获取正确答案?
    A.揍他一拳试试 B.去问季染白 C.把龅牙包子哥的鼻孔插上两炷香就会得知正确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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