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春木知

4、年少（三）

　　附中大部分学生都是走读，因为是刚开学，所以还没有晚自习。

　　“先去喝杯奶茶再回家？”吕佳筠在放学的时候打起了精神。

　　姜玉刚想答应，马上又想起会来接她回家的司机李叔叔可能就在门口等，“今天可能不太方便……”

　　吕佳筠：“我们都一个假期没见了！今天第一天开学诶，你有什么天大的事要忙！”

　　姜玉和吕佳筠三年都分在一个班，高一熟起来，如今已然好到不能再好，因为这个假期家里发生了太多事，她在聊天中并没有告诉吕佳筠自己已经搬家了。

　　原来二人因为家的方向一致，放学都是约好一起回家的。

　　“有人来接我。”姜玉还是决定老实说。

　　“谁啊？你妈妈？”

　　二人一起走出教室，姜玉的声音在走廊听起来很小声：“我妈妈认识了一个叔叔，现在我住那个叔叔家。”

　　吕佳筠震惊地瞪大眼，“你说你妈妈？”

　　吕佳筠是去姜玉家做过客的，也看过她妈妈，林阿姨看着挺温和，但是还是有种令她感到不自在的爱教导人的气质，姜玉连坐在沙发上坐的没那么直都要被说要挺直后背，她觉得有点窒息。

　　“我的天，看不出阿姨可真时髦啊，这是闪婚啊。”

　　姜玉被逗笑，“还没结婚呢，只是住在一起。”

　　吕佳筠：“那阿姨就更open了，那个叔叔家怎么样？今天是他们来接你吗？”

　　刚好走到校门口，熟悉的车子就停在外面，姜玉指了指那辆车：“那位叔叔喊司机来接我。”

　　吕佳筠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她沉默了几秒，接着拍了拍姜玉的肩膀：“姐妹，苟富贵勿相忘，我们可是天底下最铁的姐妹是不是？”

　　姜玉好笑，“不是你想的那样……算了，我们明天放学再去喝奶茶可以吗？我叫李、司机明天晚点来学校门口等我。”
　　她今早已经和这位李叔叔聊过了，边晟远专门让他接自己和母亲。

　　吕佳筠点头，挤眉弄眼：“回去记得看我消息。”

　　姜玉上了车，李司机把手机收了，“怎么这么早就放了？”

　　“因为今天还没开始晚自习，对了，李叔叔，明天能晚点来接我吗？我想和朋友去吃点东西。”
　　“可以啊，你们今天五点半就放学，明天七点我在老位置等你？”
　　，“好，谢谢。”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很快震动起来，姜玉点开一看，是吕佳筠发来的一连串消息。

　　——【我的玉，告诉我，你妈妈是不是进了豪门？】

　　——【那车看起来感觉不便宜，还是专门的司机，牛啊。】

　　——【快tell me是怎么回事！】

　　姜玉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吕佳筠的巨大好奇，但其实她自己到现在也没搞太清楚。
　　——【没那么夸张啦，那位叔叔确实比较有钱，因为住的地方比较远才叫人接我的。】

　　—

　　今天的晚饭照旧是姜玉和林玥一起吃的。

　　“今天开学感觉如何？”
　　姜玉：“还行，考了几科试。”

　　“预估能考多少分？”
　　“没对答案，但是分数应该不会太低吧。”

　　姜玉习惯了林玥在饭桌上询问她的成绩，以前在那个狭小的客厅她觉得逼仄，到了这个宽得能坐十几人的餐桌她也慢慢开始感到了从前那种熟悉的感觉。

　　在这一问一答中，机车嗡嗡的声响远远传来，最后熄火。

　　姜玉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知道是边则回来了。

　　她情不自禁想：未成年可以骑机车吗？他成年了吗？

　　林玥也听到了那声音，没再继续问女儿的成绩了。

　　果然是边则，上次姜玉见他，他穿的是黑衣黑裤，冷酷到没边，今天的边则居然大变样，原本的黑发成了一头抓眼的白毛，脖子上戴了有铆钉和骷髅头的项链，这种放在普通男生可以称之为灾难的打扮到了他身上却有撕漫男的味道，身高腿长，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帅得分外鲜明。

　　姜玉惊了，林玥也惊了。

　　王姨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看到边则那一头白毛也惊了，“小则，你怎么染头发了？”

　　边则的视线扫过餐桌吃饭的母女，“边晟远呢？”

　　“你爸这几天都没回来过。”王姨回他。

　　边则眉头微微一皱，两条长腿几步迈到餐桌的位置，一屁股坐到姜玉和林玥的对面。

　　“林……阿姨是吧？”
　　边则一条胳膊搭在椅子上，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上，下巴微仰，有种冷漠的嚣张劲。
　　“我爸把你接回家，自己却不回来？他这些天是住哪里？”

　　林玥面色不太好看，甚少有学生会在她面前表现出这种不尊重人的态度，但她到底和学生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没那么容易生气：“边则是吧，你爸爸去哪儿我们不知道，你要是想找他，可以现在就打电话给他。”

　　边则头一回仔细看他爸带回来的女人，和以往他见过的那些年轻妖娆的女人不同，这位年纪看上去不比他爸小，谈不上貌美如花，就一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

　　边晟远这是改口味了？

　　还是想娶一个老实女人当老婆？
　　还拖家带口带了个女儿来。

　　边则的视线又滑到对面的女生身上，穿着蓝白校服，面庞素白秀气，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盯着他看，在他看过去后又连忙移开。

　　姜玉不知道边则是什么意思，每次看见边叔叔的儿子，她都觉得十分尴尬。

　　她其实有点不舒服边则对她和母亲那种态度，但她又无法理直气壮地驳斥他，她们是闯入者，在边则眼里，她们是鸠占鹊巢。

　　边则：“王姨，我也饿了，帮我拿一副碗筷。”

　　“不介意一起吃个饭吧，林阿姨？”

　　林玥：“当然不介意，要不要再给你炒几个菜？”

　　边则撩了撩眼皮：“不用。”

　　林玥觉得他态度有所缓和，似乎是职业通病，她问：“你现在也是高三了吧，头发染成白色，学校允许吗？”

　　姜玉很熟悉她妈这种语气，看似温和，其实已经有了要教育人的意思。

　　她一下抬头看着边则，担心他甩脸。
　　好在并没有。

　　只是他的回答十分叛逆，“我不穿衣服学校都不会管。”

　　“……”
　　姜玉生怕林玥再说一句要吵起来，忙说：“德英国际不管这些，和普通学校不一样。”

　　林玥这才想起这男孩读的什么学校。

　　边则看了她一眼，神情难辨。

　　过了会儿，他似乎是不想在这里继续坐下去，丢下一句“我以后也住这儿”就转身上了楼。

　　姜玉想：这本来就是他的房子，这以后就住这儿的意思是天天都要回来了吗？

　　—

　　第二天姜玉下楼的时候碰见了边则，他好像穿了德英的校服，国际学校的校服和类似附中这样的普通学校完全不同，白色的短袖衬衣，左边胸口绣有德英的校徽，灰色的西装长裤，若非那一头耀眼的白毛，边则真就如电视剧里的那种大少爷。

　　姜玉犹豫着要不要和他打个招呼，边则没给她这个机会，拿起放在玄关的钥匙就走了。

　　完全无视她。

　　可能是因为尴尬着就习惯了，姜玉居然松了口气，听着那轰轰的发动机声音消失，她这才背着书包走出去。

　　高三二班的早读已经开始，姜玉拿出语文书开始背古诗词，吕佳筠这才匆匆赶到教室。

　　第一节课是英语，英语老师改卷的速度很快，昨天考的卷子就已经改完了，叫课代表把试卷发下去。

　　姜玉的成绩不错，考了一百二十八分，全班前三，吕佳筠堪堪一百，拿着姜玉的卷子对答案。

　　英语老师站在讲台在讲解试卷前先点评了一下这次考试：“大家的成绩总体来说不算理想，可见这个假期回去没有怎么复习，全班上一百二十的才七个人，不及格的有八个。这张试卷的难度中等，你们要好好的反省一下，没上一百的同学都下去找找原因，现在还有时间，基础要抓紧。”

　　早上的课几乎都拿来讲解试卷了。

　　姜玉语文和英语成绩不错，能排到班级前几，数学差了点，物化生这三科相较只能排中下。吕佳筠的成绩刚好和她相反，语文和英语不讨行，数学则名列前茅，二人坐同桌刚好能互补。

　　高一高二的还没开学，学校食堂不用抢饭，姜玉在错题本上把题抄了才和吕佳筠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昨天还没问你呢，快告诉我豪门生活怎么样？”

　　“没这么夸张。”姜玉说，“只不过那位叔叔有个儿子，”

　　吕佳筠挑着眉毛问：“比你大还是比你小？”

　　“比我大吧……”姜玉不确定边则多大，她一见吕佳筠露出的表情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忙补充道，“但是人家不怎么喜欢我，应该说很讨厌我。”

　　吕佳筠嘴角由笑转撇，“什么啊，他凭什么讨厌你，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不好的事？”

　　“没有，只是我们不说话而已，在他看来，我和妈妈应该是闯入他家的陌生人吧。”

　　吕佳筠似乎能从姜玉的语气中窥出点不容易来，二婚家庭的子女应该不好相处吧，“无论如何那也和你没关系，他无视你，你就无视他，我们家玉玉这么温柔漂亮，不缺人喜欢。”

　　和朋友聊了这些，姜玉的心情好了很多，她确实有时候过度在意边则了，她要做的是放平心态。

　　放学后姜玉和吕佳筠在校门口对面那家奶茶店一起做了儿作业吃了东西才走，到家七点半，她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了边晟远和边则都在。

　　“回来了。”边晟远说。

　　姜玉手足无措了一秒，喊了声“边叔叔”，犹豫自己是该上楼还是在这里继续待着。

　　边则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低头看手机连头都没抬。

　　姜玉一点也不想介入父子之间的矛盾之中，决定还是先上楼，奈何边晟远叫住了她。

　　“姜玉，边则有没有对你说什么不好的话。”

　　哈喽，有人在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