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春木知

5、年少（四）

　　姜玉差点要以为边晟远是在挑拨了。

　　不，或许是因为边叔叔把她当客人，担心儿子对客人招待不周，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没有，没有。”姜玉忙摆手，很怕父子俩因为她吵起来，还说了句假话，“边，边则人很好的。”

　　低头玩游戏的边则手指一顿，抬起了头，扎着马尾的女孩说这话时睁着乌黑剔透的大眼睛，看起来十分诚挚。

　　他有点意外，他以为她是那种不会撒谎的人。

　　边晟远听了面色和霁。“一家人好好相处才是最重要的。”

　　边则露出了嘲讽的笑。

　　姜玉觉得自己还需要多适应在这种氛围之下如何保持不尴尬，“边叔叔，我先上楼放书包。”

　　“好。”边晟远温和道，“一会儿下来吃饭。”

　　姜玉几乎是上去后就不想下来了，林玥因为今天学校那边有事所以要晚点回来，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今天的晚饭，她宁愿挨饿也不想和那父子俩一起坐着吃饭，但不下去又不礼貌。

　　姜玉把书包放到椅子上，长长叹了口气，要不一会儿就当自己是个透明人吧。

　　似乎是父子难得坐在一起吃饭，王姨今天做的晚餐比平时要丰盛。

　　姜玉挑了边则对面的位置坐下，没办法，边晟远坐在上面，她选其它位置会很奇怪。

　　长长的餐桌将三人的距离拉远，姜玉身体力行地扮演着她给自己定的哑巴透明人的角色，只吃饭不说话，夹菜都只夹离自己近的那几盘。

　　边晟远没注意，边则却注意到了。

　　姜玉没想到边则会突然夹了他手边的菜到自己碗里，半根茄子，上面还有酱汁葱花。

　　她惊得再也扮演不了哑巴透明人，看着边则的眼神里全然是困惑，“谢，谢谢？”

　　边则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反应，似笑非笑：“不客气。”

　　边晟远也有些惊讶，赞赏似的看了眼边则：“你还算懂事。”

　　开了个话头，边晟远继续说：“找时间把你那头白毛重新染回来，年纪轻轻看上去像个老头，哪有年轻人把头发染白的。”

　　姜玉觑边则的脸色，发现他居然忍耐下来了，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回怼：“那是因为你见识少了，人老了接受不了新潮的东西。”

　　边晟远没生气，“你这个年纪太小，总以为自己知道的就是好的，凭自己一腔冲动做事，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你就会发现年轻的自己做的全是蠢事。”

　　“你是你，我是我，你爱做蠢事不代表我。”

　　“还在叛逆期？边则，你最近是越来越没礼貌了。”

　　姜玉听着这对父子的言语交锋顿感窒息，边晟远不说，边则从那天敢这么呛他爸，到今天不给面子的阴阳怪气，父子之间到底有多大的仇？

　　“礼貌？”边则扯唇一笑，“我要是没礼貌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边晟远眉眼微沉，顾忌有姜玉在场，没拉下脸吼人。

　　边则又夹了一根茄子放到离姜玉最近的那盘菜的上面，脸上的笑特别讥讽，“我爸特别虚伪是不是？”

　　姜玉：“……”

　　姜玉当自己是聋子和瞎子，又扒拉了几口饭，把碗里的米都吃干净了一推椅子：“边叔叔，我先上楼写作业了。”

　　边则冷冷看她。

　　姜玉只当自己没看见，听边晟远说完话她就上了楼，把门一关，她长长吐出口气，只觉好累，比在学校跑八百米还累。
　　长期这样下去她怀疑自己会神经衰弱的。

　　刚刚边则居然还给她夹菜，他难不成有双重人格？

　　事实证明那一次的夹菜就是边则的心血来潮，接下来的几天在家里碰见了姜玉他还是当看不见，二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就连下午吃饭也是王姨再重新做，边则没再和姜玉林玥一起吃过。

　　不过这样来姜玉反倒适应一些，她也会尽量躲着边则，早上出门晚上回来都会错开他。

　　学校高一高二的也已经开学，附中高三开始有晚自习，最晚可以在教室待到十点。但因为不好麻烦司机等到这么晚，姜玉还是每天七点离校。

　　这天下午回家，姜玉一打开房门就看见地板上放了十几个袋子和包装精美的大盒子，她懵了一会儿，翻开那些袋子看了看，居然是崭新的衣服裤子和裙子等，还有书包文具之类的东西。

　　姜玉跑下楼去问王姨，王姨说那些都是边晟远叫人给她送过来的礼物。

　　那些袋子上还有品牌的logo，除了她认识的GUCCI，其它的牌子她上网搜了也都是奢侈品大牌，这些大包小包的加起来都不知道多少钱了。

　　姜玉觉得自己不能收这些礼物。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和边叔叔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总归来说绝不是情侣关系，她住在这个大别墅里，哪里还好意思厚着脸皮收下这么贵的礼物。

　　姜玉发了条短信给边晟远，先是表示感谢，然后说那些礼物过于贵重，她不能要。

　　边晟远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姜玉啊，你别不好意思，那些只是叔叔一点小小的心意，因为最近忙不能经常回来，就当是叔叔给你的见面礼。你要是推辞了，叔叔这心里也难受。”

　　姜玉没办法，只能暂时将这些东西先暂时放进衣柜里。

　　因为上下楼几趟，她忘记关房门，正蹲在地上收拾的时候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下意识回头，撞见了回来的边则。

　　边则那一头白毛耀眼，落下的视线放在了那十几个礼品袋子上。

　　姜玉心想：坏了。
　　但转念一想，这些又不是她主动要的，她也没打算要，怕什么？

　　所以她一句话没说转身继续之前系带子的动作。

　　她刚才把里面的衣服裙子都拿出来看了一遍，这些衣服的质量确实和她平时穿的不一样，尤其是裙子的款式有种高质感的低调，她有那么一点心动。

　　“那些是边晟远给你买的？“边则没走，他面无表情地就站在那儿，语气谈不上质问，但也不太好。

　　姜玉：“嗯，但我没打算要。”

　　“为什么不要？”
　　出乎意料的是边则这样问了她。

　　姜玉扭头惊讶地看着他。

　　“边晟远可不是对谁都这么大方。”边则轻哼一声，“他给你你就要，最好是多向他要点东西，能把他要到倾家倒产最好。”

　　姜玉这辈子没听过这种要求，她迟疑了下说：“要不，我把这些给你？”

　　边则无语，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姜玉后知后觉，也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傻，这些全是女孩的东西，边则要过去没用。

　　她闭了嘴。
　　然后她听到边则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

　　姜玉忍不住了，站起来认真地看着男生说：“边则，你是不是有鼻窦炎？”

　　“什——”边则睁大眼睛。

　　她一字一句地说：“不然怎么老用鼻子抽气呢？”

　　也不管男生是什么反应，姜玉把门砰的一下关上。

　　她终于觉得有点解气了。

　　她之前勉强理解边则的心情，对他也是能避则避，但是对方几次用那种态度对她和林玥，姜玉一直忍耐着，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的。

　　姜玉久违地感觉神清气爽，把礼物全放进柜子里后她感觉做作业的速度都比平时要快。林玥回来时姜玉把边晟远送她礼物的事说了，林玥说让她先暂时收着。

　　—

　　姜玉感觉自己在家里碰见边则的次数变多了。

　　有时候她从吃完饭上楼刚好碰见从房间出来的边则，有时候是早上下来看见他还在吃早餐，边则照例不理人，姜玉也像往常那样，只不过每次边则从她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她总有种错觉，边则好像总会瞥她一眼。

　　姜玉没太在意，高三年级马上要第一次月考了，她最近学习时间紧张。

　　高三二班是理科次重点，对于上高三的第一次的月考，班级的同学都挺重视，课间一半的同学都留在教室里复习。

　　姜玉不是天赋型选手，除了语文是因为妈妈是语文老师从小耳濡目染看了不少书，英语则是死背单词，语感勉强练出来一些，考试前她主要刷数学和另外几科的题目。

　　似乎是为了给高三全体学生一个下马威，这次的月考难度很大，尤其是数学，剩最后半小时的时候姜玉还剩三个大题没做，至于选做题更不要说了。

　　她出考场的时候难免沮丧，周围的同学都在哀嚎，吕佳筠这个数学常年在一百三的也说这次的题出的难了，她这才勉强收拾好心情继续复习下一科。

　　两天的考试时间一晃而过。
　　成绩在一个星期后出来。

　　语文和英语正常发挥，两科的单科成绩进了全班前三，全年级前十，物化生都是勉强及格，最难的数学则没有及格，八十二分。

　　从拿到自己卷子的那一刻起，姜玉就没怎么出过教室，午饭也是吕佳筠拉着她去的。

　　“不要伤心了，这次的数学本来难度就很大，班里快一半的人没及格，你这成绩不算特别差，争取下次考好嘛。”吕佳筠知道姜玉对成绩很执着在乎，但是过度在乎就不好了。

　　姜玉在心里说：但也有一半以上的人及格了。

　　她不敢想今天回去林玥知道她这个成绩后会有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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