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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修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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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剧场内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装饰着纯金色天使雕像和红色天鹅绒帷幕的舞台，如同一个巨大而华美的相框，在周围灯光的照样下，显得格外辉煌夺目。
观众席分为上下两层，所有的座位都铺着漂亮的红色绒面。绘有玫瑰花藤图案的拱形天花板似乎高不可攀，四周的墙壁全都镶嵌着以孔雀绿和米黄为主色调的装饰墙板，在边角处点缀着漂亮的金色饰线与雕花。
每隔两三米就能看到一盏铜质的枝型壁灯，每一盏都分出了三个枝台，上面罩着精致的象牙色玻璃灯罩，静静地焕发出柔和而明亮的暖色调光芒。
“那么……”洁西卡犹犹豫豫地说，“我的位子在那边，嗯……”
她指了指观众席一层中后区的某个位置，又转头看了看克莉丝，她知道自己这样是在犯傻，但……但管他呢——她原本是定了两张票的，现在傻瓜布莱恩爽约了，那个原本为他定的座位就空了下来……
洁西卡张了张嘴，几乎就要问出那句“你要不要来和我一起坐？”
“哦，”克莉丝往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我的位子在二层，那就……”她往后退开了一小步，又朝杰西卡笑了笑——即使已经进了室内，克莉丝仍然没有解下脖子上的围巾，洁西卡只能看到那双弯起来的蓝眼睛，但与刚刚在剧院门口调侃百老汇在其他国家的翻译名称时露出的笑容相比，这会儿她眼中的笑意就显得有些过分甜美和空洞，完全是礼节性的：“待会儿再见啦。”
“待会儿见。”洁西卡说。
克莉丝朝她小小地挥了一下手，转过身向楼梯的方向走去，杰西卡望着她的背影，感觉自己其实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但不知怎么，此时此刻，它们全都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忽然有一个念头突兀地闪进了洁西卡的脑海：克莉丝今天戴的围巾也是红色的。
也许只是碰巧，但……
但《歌剧院幽灵》中的“克丽丝汀”，也曾有过一条红围巾：在《小洛蒂》那段唱词中，“罗尔”在剧院后台见到“克丽丝汀”后提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当他小时候和“克丽丝汀”一起玩耍时，曾经为了帮她捞这条红围巾，一不小心掉进了河里。
——而且，她还戴着那个“幽灵”造型的吊坠。
“……”
洁西卡忽然觉得有点难过，也许这就是为什么百老汇不应该接纳未成年演员的原因，并不是他们不够好，只是——像是变声期这样的事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但就像人们曾经期望过克莉丝蒂娜能够成为《歌剧院幽灵》的女主演，洁西卡想，克莉丝自己，一定也曾对扮演“克丽丝汀”这件事充满了期待。
然而。
眼看着自己在距离女主演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被迫止步，她那时候是什么心情呢？而今天，她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回到这里来，假装自己只是个普通观众呢……？
……
当克莉丝走到二楼的时候，大部分的座位都已经坐满了，但还有很多观众正在陆陆续续地填补着剩余的空位。她穿过人群，在顶层的第三排找到了自己的位子，尽管不是最好的A座，但这里的视野仍然非常好，隔着镶木飘台居高临下地望去，舞台仿佛近在咫尺，甚至能清楚地看到红色天鹅绒帷幕上那些柔和而细腻的闪光。
也能不时地听到一两句从周围传来的，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今天是凯瑟琳唱‘克丽丝汀’吧？唉，玛德琳走了之后就只有她能担任这个角色了，上次上场的那个另选——她叫什么来着？——表现得就完全不行，不知道他们怎么找的人，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上……”
“但玛德琳还会回来吧？我是说，她当初只是说要休息一段时间，她没有打算真的退出百老汇……是不是？”
“这么说起来，”一个正好站在克莉丝身边的女人疑惑道：“我怎么感觉最近这段时间剧团里好像有好多人都走了？要是没记错的话，理查德的合约好像也快到期了，他已经唱了四年半的‘幽灵’，对音乐剧演员来说算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我觉得他也许不会再跟剧团续约……”
“我希望理查德能留下来，不然他们还能再找谁来演‘幽灵’呢？——虽然自从巴顿①演过‘幽灵’之后，大家都开始默认演过罗尔的演员之后也会演‘幽灵’了，但现在不能这么做吧？我是说，哈蒙德虽然唱的也不错，可他太年轻了，他今年多大，二十？二十二？他们肯定不会现在就把‘幽灵’给他的。”
翻开检票时工作人员发给她的宣传册，就像洁西卡所说的那样，今天负责出演“幽灵”的是理查德·赖斯，除了他以外，还有扮演克丽丝汀的凯瑟琳·威廉姆斯和扮演罗尔的哈蒙德·麦肯茨。三位主演的名字并排印在深蓝的底色上，旁边是一张彩色的剧照——选的正好是他们三个人在墓园中彼此对峙的那一幕。
照片拍得很美，也很有张力，幽蓝色的背景就像是故事中那片永远阴霾的天空，凡是熟悉《歌剧院幽灵》故事的人，几乎一看到这张照片，就能立即想起金碧辉煌的舞台与弥漫着雾霭和朦胧烛光的地下迷宫，想起身着华服的演员们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用各自的歌声唱着不同人的深情与憎恶，背叛与成全——
“嗡——”的一声，大厅里的广播响了：
“晚上好，女士们，先生们，”一个响亮而快活的男声在观众们的头顶上方响起来，带着一种久经训练的、抑扬顿挫的热情语调与轰隆隆的回声：“欢迎来到庄严剧院！”
他开始有条不紊地播报观众须知，演出即将开始，请您尽快在您的位子上就坐、关掉手机铃声，请不要在演出过程中进行拍照或录像——哦，顺便说一句，关于纪念品，我们还推出了全新版本的猴子音乐盒，如果您喜欢的话，可以在大厅楼梯下的礼品店里买到它！
克莉丝合上了手中的宣传单，准备把它放到随身的提包里，但就在这时，她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几个坐在临近座位的观众朝她投来不赞同的目光，克莉丝感觉脸上一阵发烫，连忙从大衣里翻出那只缀着毛绒挂坠、仍然在叮咚作响的银色手机，她本来想直接摁掉铃声，但——
手机的小屏幕上闪烁着的是她的经纪人保罗·艾德曼的名字。
这是个不能不接的电话。克莉丝对坐在旁边的人满是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在一连串的广播介绍声中站起身，捏着手机一路小跑到了楼梯旁边的角落里，背对着观众席接起了电话：“保罗？”
“你又跑到哪儿去了？”手机另一头穿来经纪人明显压抑着焦躁的声音：“莎拉出去找了你好几次——拜托，克莉丝，看看时间，现在已经八点多了，明天一早我们还得赶飞机——”
“我只是出来散散心，好吗？”克莉丝回头看了一眼人头攒动的观众席，压低了声音说，“晚一点我会自己回酒店的。”
“在现在这个时间？我不觉得纽约的晚上有哪里适合‘散心’——等等，”经纪人的声音突然警惕了起来，“别告诉我你是想去酒吧，克莉丝，你还没成年，要是被哪个狗仔给拍到了——”
“不是去酒吧，”克莉丝说，“事实上，保罗，我上个礼拜跟你提过，我想你可能是忘记了——不过我定了一场音乐剧的票，所以……”
电话那头突然不吭声了。
“我只是想散散心。”克莉丝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不把试镜当回事，我是觉得……我是想再调整一下状态，你知道，找找感觉什么的——等演出结束之后我就回去。别担心，我不会误了时间的。”
“是《歌剧院幽灵》？”
“……”
克莉丝握着手机一时没有说话，桃心形的粉红色毛绒挂坠从手机顶端垂下来，在她白皙的手指间微微地晃动着，“……嗯。”
保罗·艾德曼是CAA经纪公司的一位经纪人——也许还算不上是那种说出名字就能吓倒一片人的金牌经纪人，但他这个人确实很有能量，在克莉丝正式离开百老汇的第二个星期，保罗就帮她拿到了一部名叫《冰雪公主》的青春爱情片的女二号。这部影片已经在圣诞节之前完成了所有的拍摄工作，档期就定在今年的四月份。
并且，早在克莉丝在《冰雪公主》中的戏份还没有杀青的时候，保罗就已经为她联系好了另外两部青春励志电影的试镜——但现在这两部校园电影的重要性必须要暂时先往后排一排了，因为，就在平安夜前一天，克莉丝突然拿到了《哈利·波特与火焰杯》中芙蓉·德拉库尔这个角色的试镜机会。
《哈利·波特》系列在全球的知名度完全不必说，如果克莉丝能拿下芙蓉这个角色，她甚至有可能就此直接晋身到三线女星的行列中去！
为了这件事，他们明天就要飞去爱丁堡②了。
然而……
“好吧，”经纪人叹了一口气，“但演出结束以后你别自己回来，克莉丝，太晚了，我让莎拉开车来接你。”他犹豫了一下，“那会是几点，十二点？一点？”
“没有那么晚，”克莉丝回答，“演出在十一点左右就会结束了。”
“我知道，”保罗说，“但反正你已经在那了……我觉得你可能想，呃，”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迟疑，几乎是字斟句酌地说，“去跟朋友们打个招呼，聊聊天什么的——好比说，我记得你和那个女主演……”
“保罗。”克莉丝忽然出声打断他，“我真的就只是想单纯地看一场演出，你知道，我只是……因为我忽然发现，我在剧团待了这么长时间，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当过一个普通的观众了。再说……”
金发的女孩转过身，站在铺着地毯的楼梯台阶上看着舞台上红色的天鹅绒帷幕，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大厅里的灯光开始渐次熄灭，四周的观众也渐渐安静下来，不再彼此交谈——
今晚的演出就快要开始了。
“我现在觉得，”克莉丝轻声说，“拍电影真是跟演音乐剧一点都不一样啊。”
……
“想念我，深情地想念我，在我们分别之后，记得时长想念我，请答应我你会试着这样做——”
这是《歌剧院幽灵》开场的第一段剧情：剧院经理打断了剧团的排练，向演员们宣布自己即将退休，然后，拖着长长裙摆的剧团首席女高音“卡罗塔”在新一任剧院经理的邀请下开始试唱歌剧《汉尼拔》第三幕中的一首咏叹调《想念我》。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木材断裂声响，原本高悬在舞台上方的幕布突然落下，几乎将她砸伤。
“总是发生这样的事！”
愤怒的“卡罗塔”一把挣开其他人试图搀扶她的手臂，扯着裙摆大步走到剧院经理的面前，高声斥骂剧团这几年来一直都无视她的安全，让这种“意外”一再发生。
“要是你们还不能想出办法来阻止它，”她用充满戏剧性的哭腔喊道，“我就再也、再也、再也不唱了！”
仿佛是嫌这句话的分量还不够，这位剧团女主唱蓦地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呜咽，紧接着，她用两只手捂住脸，以一种受到了极大的欺*辱与委屈的姿态哭着跑开了；“卡罗塔”的恋人，扮演汉尼拔的“彼昂吉”也气呼呼地紧随其后。他们两个人就像是摩西分海那样奋力地穿过沉默而惊愕的人群，因为太过浮夸而显得有些滑稽的动作引起了观众席上的一片笑声。
然后，舞台的灯光照到了一个有着一头卷曲的红褐色长发的年轻女孩身上：由于“卡罗塔”的突然罢演，两位剧院经理在无奈之下只得同意让原本演侍女的舞蹈演员“克丽丝汀”代替“卡罗塔”出演《汉尼拔》的女主角——起码是先试唱一小段。
名叫“克丽丝汀”的女孩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到舞台中央，像个突然被推到大庭广众面前的内向的孩子，她不知所措地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才在剧院经理的催促下用微微发颤的嗓音开口了：
“……记得时长想念我，请答应我你会试着这样做——”
虽然同样是《想念我》，但与“卡罗塔”炫技式的高音不同，“克丽丝汀”的歌声空灵婉转，那是一种如怨又如慕的唱法，充满了深深的不舍与柔情：“可如果能偶尔有那么一时半刻，但愿你能分出一点思绪来想想我。”
“到那一天，不久后的那一天，当你离我远去，无拘无束。但愿到那时，你还能偶尔地，用片刻的闲暇来怀念我……”
在她的歌声里，原本轻柔的钢琴声变成了更加壮丽辉煌的管弦乐合奏，伴随着天花板发出朦胧的回声。
舞台骤然暗了下来，再亮起时，台上已经再次转换了场景：大红色的天鹅绒幕布，满是金粉和镶嵌饰品的包厢，还有楼梯后面竖起的一排排深色的木质镶板——显然，这已经不再是排练和试唱，而是正式的演出了。
“克丽丝汀”独自一人站在舞台上，穿着一件由彩色宝石装饰成的抹胸礼服裙，脸上第一次洋溢起了笑容：“尽管我明白，一直都明白，我们注定不会有结局。但是如果你还能偶然记起，请再多驻留片刻，想想我。”
舞台的灯光这时短暂地从“克丽丝汀”身上移开，转而移向了舞台上方，照亮了空荡荡的五号包厢；以及，另一间包厢中，一位穿着漂亮的褶领衬衫与黑色羊毛外套的年轻人。
——剧院的新赞助人，罗尔·夏尼子爵。
这位英俊的年轻子爵惊喜地发现“克丽丝汀”就是自己幼时青梅竹马的玩伴。当演出结束之后，他一边难掩欣喜与激动地唱着“她也许不记得我了，但我一直也没忘记过她”一边大步走出包厢。舞台的场景也随之转到了后台的化妆室，“克丽丝汀”换上了一身象牙白的长裙，浓密的红褐色长发披散在身后，在舞台昏暗的光线衬托下，她美得就像是古时庭院中的月光，一朵罩在玻璃罩中的白玫瑰，一个纤尘不染的梦。
扮演“罗尔”的演员哈蒙德·麦肯茨有一头深棕色的头发和温和的蓝眼睛，当他在两个剧院经理的陪伴下走下楼梯，前来祝贺“克丽丝汀”的成功演出时。作为一位接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以及这间剧院的新赞助人，“罗尔”并没有过分地喜动颜色——他仍然表现得沉稳克制，彬彬有礼，甚至脸上也没有明显的笑容，但凡是看到他的人，都能真切地感受到他举手投足间所散发出来的那种炽热而耀眼的，迫不及待的喜悦，一如每一个因为即将见到心上人而雀跃的青年。
“罗尔”向两位剧院经理表示希望能和“克丽丝汀”单独相处，然后他又往前迈了一步，下意识地挺起了肩膀，一边将手中的玫瑰藏在身后，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
“克丽丝汀·戴耶，”他说，“你的红围巾在哪里？”
“克丽丝汀”吓了一跳：“您是……？”
“你该不会是忘了吧？”在舞台的灯光下，哈蒙德的脸庞显得特别明亮，带着一种古典式的俊美。他有那种独属于舞台剧男演员的气质，高大，华丽，像是中世纪的油画中走出来的人物，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散发着某种高贵的魅力。“为了它，我可是吃足了苦头，我还记得你不小心把它丢到了水里——”
他像是冬日壁炉中燃起的炉火，温暖，明亮，令人一见就忍不住从心底里滋生出万千喜悦。
台下，克莉丝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先提早离场。
她原本只是想在进行那场至关重要的《哈利·波特》的试镜前，再回这里来看一眼，找回一些对表演的自信，她只不过是……
再说，已经过去半年了。
已经过去半年了，但……
她还是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巴顿——史蒂文·巴顿（Steve Barton），就是在86年原版的《歌剧院幽灵》中扮演子爵罗尔的演员。他所扮演的子爵被评价为史上最深情伟岸的子爵，后来他跑去演幽灵，又被称为史上最温柔版幽灵www，是很有才华的一位演员。在他之后，百老汇和西区又有很多位曾扮演子爵的演员最终“上位”扮演幽灵，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在重复这位演员在剧中的发展模式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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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②：我……没查到《哈4》的那几位新演员的试镜地点是在哪，不过看了一些演员采访和幕后爆料什么的，感觉他们应该还是在英国试镜的，于是就擅自设定在爱丁堡了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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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关于《歌剧院幽灵》里面的场景和剧情描述，基本是参考了04年的电影版和二十五周年纪念音乐会的音乐剧版本（向全世界安利这部剧！）希望有生之年能去百老汇看一次现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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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PS：总所周知，根据相关规定，早恋不许成功（咳
不过严格地说这也不算早恋，俩人之前并没有过恋爱关系，哈蒙德也不是前男友。（克莉丝：……干嘛呀？谁还没被发过几张好人卡呀？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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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结尾写得有点仓促，小修一下
